此时明月初生,悬于山巅,银辉遍洒,溪水如银。
水光月色,山影落花,两个高大魁伟的男子面对面拉开了阵势,枪尖金光夺目,刀身寒光袭人。
“以什么赌输赢?”赫图执刀而立,带着邪恶的坏笑,眨巴着绿眼睛问萧辰。
“呸,辰哥哥才不会输!”沁水在后面喊道。
赫图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不理会那丫头,只盯着萧辰,等他回答。
“你说。”萧辰依旧一脸冰川,眉峰凝聚,扬起的金枪在月光下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赫图向一旁观战的沁水邪谑地努嘴:“赌丫头!谁赢了丫头是谁的。”
“不行。”萧辰说,口气决断而刚硬,“我的女人,怎能拿来押注。”
这话听得沁水心头甜丝丝的,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影。
“嘿。”赫图绿眼睛突然射出狼一样凶残的光,“你若输了,她自然就是我的囊中物,由不得你!”
赫图说着,抡起钢刀暴风骤雨般疾攻,月光照耀下如裂冰扬雪,寒光流转。刀风霍霍,势大力沉,带起劲疾的烈风,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然而,萧辰身法轻敏,舞动着长枪,在凛冽的刀光里腾挪闪转,犹如雁度寒云,蛟浮冰潭,来去矫捷,纵横凌厉。枪影翻飞,金光闪烁,不时碰到刀刃,发出尖锐刺耳的“铛”“铛”声,火星四溅。
对攻的两人搅起劲烈的气劲,卷落了溪边碧桃树上的残花,嫣红的花瓣纷纷飘扬于月下。
沁水观战的同时,也不忘了用攻心战术,围着战团像猴子般跳来跳去,不住大喊:“辰哥哥攻他下盘!辰哥哥,他左边露破绽了!赫图你这胡狗,妄想挑战我们卫国战神!”
在沁水的摇唇鼓舌下,终于还是萧辰略占上风,对攻这许久,他未曾负伤。而赫图右肩已被刺破,鲜红的血流满了胳臂。
便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王子且慢!”
到底是纵横疆场、所向无敌的萧辰,哪怕在与高手的对决中也察觉到了逼近的杀意。
而赫图听到沁水毫不留情的偏袒,心中苦涩,却还要镇定心神来抵抗强大的对手,自然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任何异常。
听到萧辰呼喊,他的刀法滞了一下,就这一瞬间的破绽,金色的枪尖已经如影随形地攻到,“铮”的一声,凌厉地挑开他的钢刀,“王子你看那边!”
赫图眼角扫到一点火红的余光,往后纵跃两步退出战团。举目一望,这片盆地两边的山峦,仿佛被两条火龙缠绕,快速蹿动的火龙很快盘踞了山腰的道路,火光照耀下可以隐约看见黑压压的弩箭对准了他们。
右边山崖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一位身形威猛的将领骑着骏马,朝他们喊话:“我乃楚国骠骑大将军李铭锡,特奉皇帝陛下旨意,前来迎娶卫国沁水公主!”
萧辰与赫图互相看看,又一同看看沁水。
突然,赫图发出狼嚎般的长啸,高举钢刀,绿眼睛闪射嗜血的狂野之光,侧首看萧辰:“怎么样,萧辰,咱俩合力,带丫头逃婚!谷外有我的人马,可以接应!”
但其实赫图心里也在犯嘀咕,楚国大军进谷的时候,他留在谷外的人马怎么不作抵抗?是不是都被干掉了?
他为了等沁水的婚车,这半年一直在北卫边境游荡,因为他是天后的兄长,北卫的边郡守吏也不管他。但他自己觉得人马太多,引人注目,就遣散了大部,寻常只带几十骑。
萧辰敛眉不语,面色沉冷,仰头将两边山峦扫视一遍,又回头看看两匹神骏的宝马,心里估算着能否带着沁水,冲破大军包围逃出这片山谷。
突然,他眼神一亮,转向赫图,低声说:“王子,我们不能硬拼。不妨诈降,把那李铭锡骗下来,你我齐上制住他。然后我带沁水,你带上他,冲出去。楚军既不敢伤及沁水,也不敢射杀他们的将军,我们杀出去就容易得多。”
赫图绿眼睛里既有佩服,又充满不屑:“偏偏你们中原人狡诈多计,哼!”
萧辰不理会他的嘲讽,目光冷峻:“就这么说定了。”
“辰哥哥!”沁水突然扯住萧辰袖子,双眼含泪,“不能这样!舒雅姐姐有过警告,只要她接到南楚的传信,说我逃婚,就会立刻对我母妃用刑。”
“沁水……”萧辰低头看着她,一脸为难,眼神痛楚。
赫图却大不耐烦:“我说丫头,既然舒雅以你母妃为质,你怎么还敢让萧辰劫婚车?既然都已经把你抢了,还管什么母妃不母妃,索性逃婚算了!”
这几句话一下子刺痛了沁水,她突然发出悲伤的哀号,指着赫图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混蛋!若不是你横.插.进.来,我的第一次就可以给辰哥哥了!现在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赫图却对她耸耸肩,扬起一脸惫懒的奸.笑。
沁水见状,更加怒不可遏,几乎要扑上去撕咬赫图:“你笑什么!你得意什么!你以为坏了我的好事,就便宜了你?现在倒好,你也别想了,珍贵的第一次,要给那个什么高君琰了!”
山岩上的南楚将军,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他听不清沁水在喊什么,但是中天明月照耀下,那片谷底上的三人仿佛处在聚光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
那女子,只穿一袭轻薄透明的白绢素衣,纤弱娇小,跳着双脚,对着那男子狂暴怒吼,吼声尖利刺耳,回荡山谷。
那骂街泼妇般的女子,就是我们楚国未来的皇后?
萧辰拦腰抱住沁水,制止了她冲向赫图,但她还在他怀里不住怒骂踢打,状若疯猫。
唉……萧辰剑眉轻拢,深深叹息:一点也没变啊,还是这样疯疯癫癫,一不小心就会歇斯底里。
打横抱起她,俯下头来,他的眼底沉淀着深深的宠溺与疼爱,语声低沉,“沁水,别闹了。辰哥哥只问你,能舍弃你母妃吗?”
沁水几乎被他动人的眸光融化,只觉什么赫图、什么南楚大军,只觉这个荒诞的夜、这眼前众目睽睽的无数双眼睛,全都烟消云散。天地间,只有她和辰哥哥,永生永世。
“辰哥哥……”她喃喃轻唤,眼神氤氲如梦幻。
“若能舍弃,辰哥哥带你逃婚。纵然冒着枪林箭雨,辰哥哥带你冲出去。”他依旧一瞬不瞬凝视她的眼睛,脸上的神情奇异地交织着坚毅冷酷和痴狂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