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森和路清在肖可雨的药妆店里。当莫森打翻了摆在柜子上的一个盒子的时候,发现盒子里装的是一瓶指甲油,而指甲油也被打翻了。
“我一直在避开这瓶指甲油,我把它放在柜子的最高处,可是最后还是被我看见了。”路清说。
“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指甲油铺在地面上像是一座建筑,好像是我设计过的美术馆。”莫森说。
“当城市入睡了之后这座建筑才像是一只动物睁开它的眼睛,把它身体里的光都放出来。”
“可是这到底是谁的指甲油?”
“我不知道啊,是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在校园里的足球场的第五棵银杏树下找到的,应该是有人弄丢的吧。”
“我能想象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坐在那棵树下,说一些关于梦想和人生的话。”
“可是现在我觉得梦想离我好远啊,好像只有学生时代或者更年轻的时候梦想才是最浪漫的。你说现在地板上的这座建筑的样子到底是谁画的?是那个坐在树下的男生还是女生呢?”
“不知道啊,但是我觉得应该是因为他们的相遇才有了这座建筑吧。”
莫森帮着路清打扫干净那瓶摔坏了的指甲油,当然地面上像是建筑物形状的指甲油全都消失了。路清看着干净的地面,她在想,指甲油到底去了哪里了呢?
已经是黄昏了,莫森开着车把路清带到了左天的餐厅。莫森和路清坐在餐厅里开始点菜。在餐厅里左天已经写完她的小说了,应该说是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了,但是小说远远没有到结局。左天在莫森和路清的旁边坐下,喝了路清点的香槟。
“不知道为什么喝着香槟的时候让人想起玫瑰,你说为什么?”左天说。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小说写到哪里了?”路清问。
“男女主角在学校的第五棵银杏树下发现了一瓶指甲油,我写到了那里。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里会有一瓶指甲油,真是太奇怪了。”左天说。
“那他们是相爱的吗?”
“现在我还不知道呢,也许是吧,因为如果他们是相爱的更符合大家的期待。”
当他们吃完饭,莫森和路清坐在餐厅的后花园,路清靠在莫森的身上。那一刻左天确定她的男女主角是相爱的,因为那也是她的期待。
突然路清推开了莫森,她说,你说过不会揭开我的伤口的,为什么现在又要揭开?
莫森没有说什么,而路清依然在指责他。
原来莫森问路清当初在校园的树下是不是一个男生和她一起打翻了那瓶指甲油,路清说不想再提起那件事了。莫森说,只是想知道她曾经的故事。
后来林海林来了,他还不知道路清和莫森僵了的局面。他对左天说,你知道吗?我们的老师要我们证明一座用指甲油做成的建筑不会倒塌,只有证明了那座建筑不会倒塌我们才算是完成了作业。
肖可雨走过来说,做成那座建筑的是什么样的指甲油呢?
“就是一种玫红色的指甲油。”林海林说。
“我刚才在药妆店打翻的也是玫红色的指甲油。”路清说。
“后来你怎么证明呢?”左天问林海林。
“我对那个老师说,根本就不要运算,只要证明那瓶指甲油不是真的指甲油就行了。”林海林说。
“对,曾经那个和我坐在树下的男孩也是这样证明的,这就是我和那个男孩的故事,我们一起证明那座用指甲油做成的建筑是不会倒塌的。”路清突然对莫森说。
“那你为什么不想说起这件事呢?”莫森说。
“因为后来建筑倒塌了,我们的证明是错误的,无效的。”路清说。
“那你后来证明了指甲油不是指甲油了吗?”左天问林海林。
“证明了,我证明了指甲油不是真的指甲油,可是在电脑模拟的那座建筑还是倒塌了,不行就是不行,根本没有办法。”林海林说。
“你们设计的那座建筑是什么样子的?”
林海林打开电脑,左天看到了那座建筑的设计图,确实很浪漫,像是一颗玫红色的星球,在安静黑暗的宇宙里。
“我见过这座建筑,几年前的时候了,在我们这座城市的一条叫做椿树街的街旁边。”路清说。
然后他们开车去到那条街,发现那里果然有一座这样的建筑,人们都说那座建筑是用指甲油做成的,在黑夜里的时候像是一颗星球。
“可是我们明明不能证明指甲油做材料的建筑不会倒塌,为什么这座建筑会在这里那么多年了呢?”林海林说。
“也不能证明这些材料不是指甲油。”左天说。
莫森把林海林和左天送到餐厅,他和路清就走了。
“我以为能证明那栋楼不是指甲油做的,为什么证明不了呢?”左天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证明不了,可是我们真的无法证明一座用指甲油做成的建筑不倒塌。”
“但是现实就是用指甲油做成的建筑已经坐落在那条街很多年了。”
“你也曾经在我们学校的那条银杏树下丢过一瓶指甲油吗?”林海林说。
“我不太记得了,但是以前我在那里读书的时候确实经常去那里。”左天说。
“你知道方傲云画的那双高跟鞋去哪里了吗?”
“或许是去了该去的地方吧。”
“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也许现在正被穿在一个女人的脚上。”
“那如果我见到穿着那双高跟鞋的女人我就必须爱上她吗?”
“当然了,你必须爱上她。”
“我要怎么证明我是不爱你的?以后我又要怎么证明我是不爱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的?”
“怎么证明……”左天陷入了沉思。
“或许无法证明。”
左天把林海林送到了餐厅外面,左天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林海林叫住了她。林海林走过来吻了左天。左天在那一刻知道或许真的无法证明他们并不相爱。
“明天你要去哪里?”左天问林海林。
“反正每天都是不一样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明天要去哪里。不是说每天都在不一样的地方,而是因为感觉或者新历经历而让我觉得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
“今晚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样的梦,反正每天晚上都是不一样的梦。”
“我也是,我还想回学校去证明那座指甲油做成的楼是不会倒塌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证明不了,而在现实里指甲油做成的楼就是不会倒塌的,反正对于我是一种讽刺。”
“我觉得或许今晚我和你会做一样的梦。”
“我想你会梦见自己在黄昏的婚礼里。”
“也可能是别人的婚礼,我好像并没有那么期待自己的婚礼,只是觉得黄昏的婚礼很美而已。”左天放开了林海林的手,但是她摸到了他手腕上的手表。那一刻她想也许世界本来就是安静的,只是她内心存在波澜所以才觉得这个世界是喧嚣的而已。
当左天告别林海林回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发现餐厅门口的花盆上的花朵开了。她蹲下来,好像看见了人们的眼泪,但是其实她只能看见自己的和那朵花的眼泪。但是眼泪为什么流下,自己为什么悲伤,她好像无法知道答案。她摸了摸那朵花,看了看城市的灯光,一切都是无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