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七月初七
七夕节
宜:沐浴,理发。
忌:动土,破土,安葬。
王安宁一边从锅里拿个馍馍,一边拿毛笔勾勾画画。
王安宁是被老王头抱回来的,养了十六年,终于,老王头扛不住了,撒手人寰。留下王安宁一个人。
老王头一生无妻无女,就捡了个王安宁当个孙子招呼,也算逍遥自在。
老王头是上柳乡的星差,会一点识鬼降鬼的功夫,所以尽管孑然一人,也把王安宁好好的带大了,还把自己毕生的功夫都交给了王安宁,也希望王安宁能接自己的班,也算孙承祖业,以后自己不在了也有个吃饭的营生。
王安宁也不辜负老王头的一片苦心,将老王头擅长的斩鬼六式学的八分摸样,也有老王头的三分精气,所以才能在老王头死后接他的班,成为新的星差。
新唐设立观芸监,检查天下妖魔鬼怪,处理所有离奇的事情。直接向新唐皇李景孝负责。
观芸监分七级,而星差只不过是最低一级的监位。
上柳乡有星士一名,星差两名。王安宁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工作因为风险大,所以待遇很高,普通星差一个月就有二十枚银币,按照新唐的汇率,一枚银币可以兑换一百个铜板子。
而五个铜板子就能买一斗的米,二十枚银币足以让一个五口之家富庶活过三月之久,所以以前老王头跟着王安宁两个人,平平淡淡的过,也给王安宁攒下了不少钱,老王头死去把钱的位置告诉了王安宁,但是王安宁就拿了几个银币当作日常开销,其他的都没有动。勤俭的习惯一时间王安宁还改不了。
念着老王头的好,王安宁拿了几件自己的衣服,还有老王头给自己留下的一把横刀,就踏上去往了上柳乡的路。
王安宁是在小王村,离上柳乡不过十多里,一会的功夫,便到了上柳乡。
找了个老妇人询问了上柳乡观芸监的驿所,边只身前去了。
上柳乡观芸监驿所不大,就几件土屋子,但是由于整个驿所就三个人,所以还就可以理解了。
敲了敲门,屋里传来了询问声,王安宁回应说自己是新来的星差,接老王头的班,这才听见一阵开门声,探出了一个头,黑不溜秋的,也是个少年,是另外一个星差。
看了王安宁,便叫他进去,又嘱咐他关好门,这才领他进屋。
屋内有张桌子,有一个书架,墙上还挂着几样兵器,还有一些什么八卦镜,阴阳仪之类的法器。整个五干干净净的,看来是一直轻扫了。
黑小伙看着王安宁,似乎好久没见过同龄人一般,赶紧搭话:“我叫从合,你是老王头捡来的孙子?”
王安宁拉了个椅子坐下,点了点头:“嗯,对。我知道你,我爷爷给我讲过你,说是张星士的徒弟。”这从合可不是跟王安宁一样,补的爷爷位置,而是这上柳乡张十九星士给自己徒儿的,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是听说这从合降鬼的本事也不小,所以上面才同意给他这个位置,不然就算他是张十九的亲儿子,那也轮不到从合来做。
从合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换话:“你节哀啊,王爷爷也算喜丧了,做我们这行,你得习惯。”话说一半便不说了,王安宁知道习惯什么,死亡,别离。
王安宁跟从合聊了会工作,这才明白,一般只有等人来报案,他们才出动,不是哪里有鬼就杀到哪里。
“张大人没在吗?”王安宁好奇的问着,这在这里都坐了有快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张十九归来,王安宁忍不住问了。
从合赶紧解答:“我师父去县里了。好像开什么会,这几天就咱们两人,要不是你来了!就我一个人,可得孤独死,唉。”
王安宁看出来这从合估计是好久没这么说过话了,他来了之后一直主导着话语,聊了一会,两人也逐渐熟络了起来,本来就是相仿的同龄人,正是活泼的时候,自然也就熟悉的快。
快到了晌午吃饭的时候,从合拍板子,带王安宁去吃土锅鸡,也算给王安宁接风洗尘!王安宁也知道以后少不了接触,便一拍即合,锁好了驿所的门便出去了。
这土锅鸡王安宁吃过,上柳乡的土锅鸡也是远近闻名的,是自家做的土灶,然后支一口大锅,将现杀的家养鸡拔毛,清理,直接放入大铁锅中,在倒入自家的酱油,调料,之类的,还有土豆,白菜,冻豆腐,菜丸子等封锅熬制而成。
虽然可能看上去没那么精致,但是味道绝对不一般,
而从合更是找了一家上柳乡最正宗的土锅鸡,价钱自然比别处的要高。但是高有高的道理,自然味道不一般!
王安宁跟从合两个人,要了只大鸡,还又加了两斤排骨,两个小凉菜,十个玉米饼子,这才罢休。
不过没要酒,两人都不喜这一口,也怕耽误事情,所以两个少年都没有开口,喝的是自家榨的果子汁,放在水井里,酸甜可口,清爽无比!
王安宁一边吃着猪头肉,一边听着从合给他讲降鬼的趣事。什么伺便鬼啊,什么急行鬼,惹得王安宁吃惊不已。而从合好不容易找了个人显摆,一时刹不住车,便想到了昨天上门的一个案子。
“报案的是崔庄的,一户人家,说是家里孩子碰见鬼了,昏迷不醒,我师父正好出差了,我一个人也没个主心骨,今天正好你来了,咱们两个人就去给他办了!”从合意气风发的对着王安宁说道。
而王安宁也早就被从合的话语所吸引,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便应了下来。两人一拍即合,就胡乱吃了几口,从合前去结账,让王安宁去门口等着。
结果从合去时才被告知王安宁提前结过了,从合出去后,谩骂着王安宁不给面子,一边又说着晚上回来了自己请!两人便向崔庄走去。
这崔庄在山里头,是个小庄子,笼统几十户人家,都姓崔。是一个家族村子,这在上柳村并不少见,小王村便也是这样的。
报案的叫崔成,是村子里的木匠,一打听就知道,谁家出了怪事,一炷香就能传遍庄子。所以也都知道观芸监的人来这里干啥的。接待两人的是崔庄的族长,叫崔敬,带着两人就去崔成家了。
“成子,快出来,观芸监的大人来给你家孩子驱邪了,你也不出来迎着,没有礼数!”在院子外面,崔敬就喊开了,呼叫着院子里的崔成。
一阵开门声而来,不一会就开门了,看见那天报案时见到的从合,连忙摆手:“大人救命啊,我小儿到现在还没醒,您可算来了。”
然后就招呼两人进屋。屋子里都是些刨子,锯子之类的工具,还有些木材。显然出来时崔成还在做着活计。看到这个,崔敬忍不住叨叨开了:“儿子都昏迷了,你也不说停停,有你这么这么当爹的吗?”
崔成悻悻的说道:“孩子娘跑了,我一个大汉子又不懂这些照顾人的事,再说了孩子昏迷我也没辙啊。”
崔敬趁着说话的功夫,赶紧看了看院子里的半成品,有些失落:“我让你打了衣柜你还没做呢?抓紧吧!”
崔成连忙点头,说今晚就赶工。
这一会,王安宁两人便进了里屋,刚进屋,就感受到了一阵寒气,两人对视一看,都感到了不对劲。
从合先开口了:“进屋就有冷气,怕是真有鬼怪了。”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草球,递给王安宁。
王安宁疑惑的接过草球,有些惊奇为何这么这草球这么冷。这草球王安宁见过,老王头原来也带过,是艾草球,当时王安宁还疑惑为何要带这个。老王头笑而不答,就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从合替他解答了:“你可知这艾草为何又叫冰台?”王安宁摇头。
从老师课堂又开课了,往来都是师父给他讲,今天算是过了过瘾:“菖蒲、艾草、石榴花、蒜头、龙船花等五种植物,合称“天中五端”。都有些驱邪避害的功效,而这艾草也称冰台。”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艾草,而是老坟头长得,所以从小到大都是经历过阴气的,因此对阴气特别的敏感,只要发现阴气,就会立马变的寒冷,故又叫冰台!”
王安宁手里攥着这颗冰台,寒冷的触感侵袭到了手里,他看着从合的双眸,仿佛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那照你说,这屋里真的有鬼了?”
从合艰难的点了点,又咽了口唾沫:“只怕来头不小,冰台这么冷!”随后又看了回去。
王安宁看从合有些惊慌,自己也镇定不起来了,自己的刀法,可还真没有实践过啊!
“走?要不等你师傅回来再说?”王安宁小声的说着,生怕从合不开心。
但是从合已经不开心了,还以为王安宁瞧不起他,气冲冲的说道:“怕个卵子,身上穿着这身衣服,自然应该给百姓排忧解难!”王安也被激起了热血,一把把刀抽了出来,然后一马当先,推门而入!
从合看着王安宁的身影,感觉已经来不及了,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子:“你硬个什么劲!我就是一说,其实我还是觉得等我师父回来稳一些。”又怕门口的崔成和崔敬看轻自己,便昂首阔步:“主要是今日忘带法器了!我觉得等我回去收拾收拾......”
话没说完,从合呆住了,他看见,王安宁的身子,一动不动的站在房屋的门口。
如同一座雕塑,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