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省在酒吧找到江孟然的时候,这个刚刚失婚的男人,正一脸烦躁的驱赶着身边不停黏上来的狂蜂浪蝶。
“怎么,江少从良了?”谢省好笑的坐在一旁,随手叫了杯啤酒,“唔,模样都还不错,身材也蛮正点。”
他推推眼镜,眼睛一眯,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江孟然没理他,只是一摔酒瓶,大吼一声,“请请请,请你们喝,请你们喝到死!拿了酒都给我滚远一点儿!”
妙龄女郎们挂不住面子,几声嘲讽过后,讪讪的走了。
谢省叹气,“你这是何苦呢。”
话说着,还不忘向渐渐走远的女人们行注目礼。他摸着下巴,等了好一会儿,没见江孟然搭腔,觉得气氛好像有那么点儿不对劲。
果然,一回头,江孟然正十分不满的盯着他。
“你来干嘛!”他没好气儿的问。
瞧瞧,瞧瞧这白衬衫这灰领带,哪一样不是在对他显摆着它们的主人是个有老婆打理的幸福男人?!结了婚的男人……不,结了婚还没离婚的男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谢省明了的瞅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来找你。不过你放心,我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宝贝和团团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一句话,江孟然又红了眼。
“得得得。”谢省赶忙举手投降,“你那可怜楚楚的秘书小姐找不到你,就找上了我,呐,这么多文件等着签字呐!”
说着,他把手里的文件推到江孟然面前。
江孟然赌气的一别脑袋,“不签。”
“你不签谁签?”谢省瞪眼,随即小声嘀咕,“要不是你那秘书眼睛忒水汪汪,要不是……谁有空搭理你。”
“谁让你来搭理我了?!”江孟然一听谢省这不情不愿的腔调,立马炸了毛。
谢省叹气,“好好好,算我错。您行行好,赶紧签了,我也好对您那小秘书有个交代。大冷天的,谁都不容易,老子自己那破公司都懒得去管,居然还巴巴的跑来拯救你们江氏,您说您对得起我那良辰美景么。”
江孟然仍旧不点头,“不签,你把我老婆找来我就签。”
谢省耐性本就有限,一听这话,立刻大怒,一巴掌就拍上了江孟然的后背,“江孟然,差不多行了昂。你又不是花姑娘,老子还得哄着陪着。再说了,那是你老婆吗?那还是你老婆吗?!”
“我说是就是!”江孟然一拂手,酒瓶被子统统摔了个稀巴烂。
他气喘吁吁的瞪着谢省,大约是因为酒精的原故,脸色已微醺,而双眸也笼罩了一层薄雾。
谢省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什么如此,什么当初?”江孟然已然开始口齿不清。
“浅浅是个心软的姑娘,你咬着不松口,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就把婚给离了?”
江孟然听到浅浅二字,身体微微一僵,垂下脑袋,招过酒保又要了一沓啤酒。
“搀酒伤身。”谢省皱眉。
“喝酒本来就不是什么养身的行为。”
他一连灌了两瓶啤酒,才又悻悻的开口,“你说的,我都懂。”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起初想到她有离开我的可能时,我也告诉自己,只要我不松手,她就拿我没办法。
可是,当我……当我听到那些曾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那个资格了。我可以留住她的人,可是她的心呢?就这样禁锢她,对她不公平,太委屈她。我已经委屈了她那么那么多年,怎么还能忍心再委屈她一丝一毫?”
谢省沉默,“可是,她很爱你。”
江孟然笑,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我可以答应暂时离婚。给她时间想想清楚,顺便偿还欠了她的。只要是她想的,我都会做到。
我会追回她。从前她为我做过的,我会一样一样的补上。
这次,换我来守着她。”
他坚定的语气和眼神,让谢省瞬间失了声。
也罢,两个人之间,始终容不下第三者的意见。打听到这些,他也足够回家应付那个气到跳脚的女人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的举起酒瓶,碰了杯。
许久,谢省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又问出声,“沫沫,她……”
听到窦沫沫消息的时候,谢省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事实一来临,他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毁掉了江孟然的婚姻,毁掉了他们的孩子,他有准备,江孟然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事实上,他的确如此。
那件事以后,江孟然利用窦沫沫,雷厉风行的处理了窦氏。在窦沫沫知道自己害死了自己老爸以后,精神几乎崩溃。
江孟然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他找了几个人,全程押解窦沫沫去了韩国,整容之前她是什么模样,就又把她的脸整回了什么模样。
于是已经习惯了那张如花容颜的谢省,再见她的时候,不免也稍稍呆了一下。
“你真狠,你知不知道整容手术如果做多了,效果是会越来越差的。”窦沫沫何止是回到了没整容之前的模样,她的脸几变乎成了怪胎一样。
江孟然冷哼,“本来是该一命还一命。只要她一张脸,算是便宜她了。”
谢省苦笑,“不如说,你是不喜欢那张脸放在她身上。”
这次,江孟然并没有反驳。
那张将会永远留在他记忆深处的容颜,应当有一颗最最纯善的心灵来匹配。她足以,可窦沫沫却没有资格。
“有些时候,你还是笨一点儿比较可爱。”
江孟然眨眨眼,朝谢省举杯,谢省微微扯了扯嘴角,无奈的摇了摇头。
临近年关,艾浅浅却突然变得清闲起来。
以往这个时候,她总要准备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和礼物,送给爸妈家的,送给珍珠奶奶的,自家必备的。可今年,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做这些。
他们已经离婚了,除了被要求瞒着珍珠奶奶,其它的,她大概是不应该再插手了。
这样一想,情绪不免有些怅然。
“浅浅,这份文件,帮我印十份。”
艾浅浅从小岔里回神,面前站着的是同事张姐。
“好的。”她微笑,接过文件。
跟江孟然离婚以后,她便找了这份工作。新工作是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每天的工作只是复印文件或者给客人上茶,诸如此类的简单事儿,可她却觉得很满足。
她是一个从未工作过的失婚妇女,有公司肯要,已经很幸运了。
结婚以后,老爸和老妈都没有义务继续养她,又何况她现在离婚了。再说,她也早已成年。虽然江孟然说过,他每月都会付给她一笔可观的赡养费,足以让她生活。但艾浅浅还是觉得,既然离了婚,就没有必要再在金钱上有瓜葛。
他们没有孩子,赡养费不是必须的。
况且,如果要了他的钱,总会让她有一种不那么纯粹的感觉。
她是因为爱着,才选择留在他身边,既然不能再在一起,金钱对她来说,就不是最最重要的。
大年三十,下午五点钟,艾浅浅准时下班。
等电梯的时候,庄迪打来电话,要她回家吃晚餐。她才离婚第三天的时候,他就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
艾浅浅稍稍一想,就推了庄迪。这个时间回庄叔叔那边,肯定会被人怀疑。
况且,她还有个想去的地方。
做了两个小时的公车,艾浅浅来到了城郊的公园。
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她跟江孟然也是在这里过除夕的。
艾浅浅看了看手表,恰好七点钟。
砰!烟花在下一秒便升上了天空,这是S城的新年烟花祭。
她傻乎乎的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绚烂的烟花,望着望着,眼前就开始模糊。直到整整半个小时后,烟花祭结束。
她抹抹眼睛,从包里掏出自己带的烟花。她没有买过,不知道该怎么选,只是随便在货架上拿了几个。
点火的时候,她抖了好几次,捻子都没有点着。
终于点着的时候,她的额头已经紧张的渗出了汗珠。
砰!砰!砰!
好美。
艾浅浅对着天空,绽开了大大的笑容。
“喂,你干什么?!”
正在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时,旁边突然闪过一道手电筒的光芒,艾浅浅下意识的遮住了眼睛,再往前看的时候,一个身着制服的中年男人便出现在眼前。
“这里不准私自放烟花的!”
艾浅浅茫然的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可没走几步,就突然觉得再也走不动。她的心一抽一抽,就像是一台抽水的机器一样,不过,那是在抽着她的心。
原来,就连她的回忆,都是一次偶然而已。
下一秒,她浑身的力气就仿佛被抽走一样,蹲在地上,嗷号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