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姑娘见诸姑娘走了,也不便多呆,纷纷告辞。
如晴也赶紧撤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李骁这厮看她的目光好生古怪。
李骁盯着她的背影,略有所思。
如晴被他瞅得脖子一凉,只觉刚才还暖和的身子一下子冰凉起来。为怕他狂性发作,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最后干脆小跑步奔出了璃苑。
李盈拧了李骁的袖子,天真道:“王兄,你盯着我的好姐妹做甚?”
李骁收回视线,语气假是漫不经心:“她是你的好姐妹么?”
李盈狠狠点头,“嗯,如晴是我才新认识的,可好玩了。”
“哦,怎么个好玩法?”
“呃,她很玩,很----很----”李盈很想说如晴很能打雪仗,但闺中姐妹知道就成了,若是让外男包括自家王兄知道的话,就有损如晴闺誉了,是以打住不肯再往下说。
李骁似笑似笑地接过话:“很会打雪仗,是不?”
“呃-----呵呵,王兄真爱开玩笑,如晴很淑女的。”李盈傻笑着,飞快地转移话题:“王兄,前头应该很忙吧,你怎么来我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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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朝月厅,下人们正在摆席,如晴四处寻找,总算找着了李氏她们,连忙挤了过去,李氏笑着道:“总算出来了。你瞧瞧,向夫人老早就在找你了。”如晴这才发现,与她们同坐一桌的,还有向家夫人,如晴未来的婆婆。
“向伯母。”如晴甜甜地打着招呼。
向夫人哎了声,满面笑容地望着如晴,“如何,我那侄女好相处吗?”
如晴点头,同样是姐妹,怎么性格差那么多呢。并且更奇怪的还是庶出的比嫡出的还嚣张。
靖太王妃这么八面玲珑的人物,应该不至于让一个庶女爬到自己头上吧。
向夫人又滔滔不绝地说着纯阳公主的天真可爱,活泼纯真,那语气,仿佛纯阳公主与她多亲热似的。其实,就算如晴孤陋寡闻,也知道,靖太王妃很是保护这个小女儿,很少在人前提及,先前甚至连老太太都以为靖王妃只有李骁一个独子呢。
这回女凭父荣,纯阳公主本来也要被封为公主后,得进宫居住的,但靖太王妃不舍,并以“盈儿年纪小,与朝庭并未有任何贡献,毋须给予太多圣眷”为由,婉拒了。
如晴还发现,席间的如善脸色很是不快,甚至是忿恨的,而这种忿恨目光,却是针对林氏的。
如晴偷偷望向林氏,林氏冲她莞尔一笑,表示事情已经解释,幸不辱使命。
如晴心下松了口气,恢复笑容,与大家一起吃起了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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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靖王府时,如晴又近距离与向家公子接触了。这向家公子确实如玲珑所说,生的确是不错的,容长脸,文质彬彬,看着温和又儒雅,一身白色直缀长袍剪裁合体,倒也颇有玉树临风的味道。
向家公子也是初次见到如晴,还是在出了王府的大门,在等向家夫人时,与如晴擦肩,又被向夫人给喊住,然后双方在王府大门前,如晴给了个“纳福礼”,向公子作揖还礼。说了几句话。
“见过公子。”如晴行了个标准的“纳福礼”。
向公子连忙拱手,道:“姑娘不必多礼。呃,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可否直呼姑娘闺名?”
如晴顿了下,垂眸笑道:“女子闺名关乎着名节,公子这话问得唐突了。”
向公子怔住,望着如晴亭亭玉立的身子,及文静端庄的脸宠,蓦地心下紧张,俊脸胀红,讷讷不成言:“是向某唐突了,还请姑娘不要介怀。”
如晴定定看他半晌,忽然展颜一笑,“我母亲和嫂嫂都在车上等我。如晴先走一步,公子告辞。”
“告,告辞---”向公子呆呆地望着如晴脸上那如同冰破天地,朝阳万丈般的浅笑,再望着那纤细的身影,轻巧转身,优雅踏上丫环放到地上的莲花并蒂墩子,轻提裙裾,微微露出一双绣花弓字鞋,及粉红色的三色筒绸裤。
如晴上了马车,为了稳住身形,伸出手来与车里边的手相握,湖绿色的刻丝花纹宽袖下,露出一截雪白皓腕。向家公子只觉喉头一阵阵发紧,这截雪白耦臂,忽然令他想到了荷花池里的莲,雪景下的粉梅,夜光下的葡萄酒,甘醇,美味,回味悠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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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晴上了马车后,如美便迫不及待取笑起如晴来,“这向家公子人长得倒是不错的。虽家世单薄了些,看外表,倒也是个敦厚之人。四妹妹也是有福气的。”
如善轻哼一声:“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再节衣缩食,这也叫福气?”
如美一声冷笑:“不然呢:丢个耳环出去,再回到原地去找?假装找到李骁面前去,然后故作羞涩‘王爷,奴家耳环掉了,正在四处找,不知王爷有没看到’,啊哟哟,简直笑掉我的大牙了,这种掉大牙的把戏,也只有你这个方家大才女才想得出来。”
如晴呆住,目光豁豁地望着如善,她当真如此做了?
如善脸蛋儿羞得通红,恼羞成怒道:“你别含血喷人。”
“呵,恼羞成怒了?幸好三嫂子有先见之明,知道你这狗改不了吃屎的德性,所以一直防范着你。这才没让你丢咱爹爹的脸。”如美说得毫不留情面,“有你这种姐姐,我真倒了八辈子血霉。简直不要脸,你什么身份?人家李骁什么身份?仗着肚子里有点文采,早些年当着人家面又是吟诗又是作画又是卖弄学问的,人家从来瞧都不正眼瞧你一眼,当年落水的事儿李骁就看出你的德性了,怎么还不长记性?脸皮真厚。还真是有其母就有其女。”
如善被骂得双颊通红,目光如恶狼般狠狠地瞪着如美,“你有种再说一个字!”
如善眼里噬人的目光连如晴都深觉恐怖,如美也略有惧意,但仍是强硬道:“我就是要说,贱货,不要脸,脸皮厚,恶心---”
如善血红着双眼,一个箭步冲到如美跟前,眼看就要掐她的脖子,如晴眼明手快,反手就一个耳光掴去,如善被惯性作用下,撞到车壁,坚硬以北方红木做的车厢,把如善的肩和头撞得头昏耳鸣,疼痛难忍,一时间找不着北。
如善不料如晴居然当场发难,猝不及防打她,一时间也蒙了,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又要与如晴拼命。
如晴早有准备,死命抓住如善的手腕,紧紧捏了她手腕处的麻筋,不顾痛得尖叫怒骂的如善,冷冷地喝道:“二姐姐,你真想把事情闹大么?”
如善目光似要喷血,目眦欲裂死命瞪着如晴,但如晴的话倒也听进了耳,脸色阴晴不定地变了数变,最终死命挣扎着,“如晴,你敢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挣脱不开如晴的手,便要拿头去撞,后又被如美死死按住。如善在极至的暴怒下,力气大得惊人,两姐妹几乎制不住她。不过幸好李氏等人及时赶到,李氏对身旁的婆子大喝一声:“二姑娘疯了,你们快去把她绑起来。”
等把如善绑成粽子后,丢到角落里去,这时候的如善狼狈不已,鬓发散乱,珠杈半落,萎顿地缩在马车角落里,目光怨毒地瞪着如晴,嘴巴也被白布捂着,唔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以怨毒的目光瞪着两姐妹,那神情,仿佛要生吞了她们。
如美冷笑一声,恨恨地道:“烂泥扶不上墙,贱货,狐狸精,成天只知道勾引人,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什么德性,果然是姨娘养的,不知廉耻,不顾尊卑,有你这种姐妹,还不如跳河死了干净。”
如善呜呜地挣扎着,目光似要喷火,如善冷笑,伸起脚来就踢了她一脚,一脸厌恶,“你别碰我,看着你就觉得恶心,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
“唔唔---唔唔----”
如晴制止了如美还想踢出去的腿,“三姐姐,姐妹一场,何苦说得那样绝?”然后一边整理被弄乱的衣服,淡淡地对如善道:“二姐姐,本来今天的事,咱们姐妹俩私下里埋怨两句倒也罢了。可既然你受不得委屈,那只能让爹爹来给你断个公道了。”她坦然迎上如善血红的眸子,淡淡地笑着,“二姐姐先别忙着如何报复我们,还是想着等下如何向爹爹交差吧。”
如善眼神立马变得慌乱,然后是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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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把如善今天在靖王府的所作所为一字不漏并添油加醋地告到方敬澜面前。知道方敬澜不会相信她,又把何氏林氏,及如晴三个证人一并带了来。
虽然李氏确实有夸大之嫌,但何氏林氏想着如善若真的做了,对方府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是以,不顾如善怨毒的目光,一致表态。
方敬澜不相信李氏,但是绝对相信两个儿媳的,更相信如晴。这下子震怒到无以复加,如善双手被打肿了不入,还被禁足在屋里,罚抄女戒一千遍。没有抄完不许出来。张姨娘也被牵连进去,被方敬澜直骂“有其母必有其女”,张姨娘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便被方敬澜一脚踹了出去,不但罚禁足,还扣月奉。
而此次事件中的最大功臣如晴,则得到最大表扬,李氏送了上等的料子与她做新衣裳,如美把她的金猪送了一对与她,方敬澜也破例给如晴置办了一份体面的首饰,准备迎接新年。
而松鹤堂里,老太太则忧心忡忡地道:“你这样正面与如善为敌,可不大妙呀。”
如晴道:“奶奶,自从知道二姐姐的心思后,我这些天也不好过。二姐姐这么做,只有坏处没好处。所以我必须阻止她。二姐姐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我佩服她,也尊重她。可若她的目标要拿我们整个方家的名声和爹爹的颜面来换取的话,那我是坚决不能容忍的。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向你三嫂子告了密?”
如晴讪讪地笑着,“没法子,三嫂子厉害,镇得住二姐姐。我可不能站出来当这个靶子。”
老太太不再说话,只是拍着如晴的肩,“你爹知道是你告密的?”
如晴摇头。如善如今可恨死三嫂子了,所以,她得给三嫂子在爹爹面前挣份功劳。这样一来,如善想找林氏的麻烦,林氏也不至于苦无支援。
用过晚饭,如晴又屁颠颠地跑来问老太太:“奶奶,有一件事我很奇怪。靖太王妃这么八面玲珑的人物,怎么会让一个庶女给爬到自己头上来?”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那庆安公主真的太嚣张了。就算她真得父亲宠爱,但靖太王妃可是嫡母呀,她都敢这么横。
而靖太王妃也真奇怪,明明不喜这个庶女,却一直容忍到至今。尤其在筵席上,人人都看出来这庆安公主并不把她放眼里。并还引起了众怒,纷纷要靖太王妃拿点嫡母风范出来,但靖太王妃也只是淡淡一笑,只一句:“只是个孩子罢了。”
这庆安公主如此张扬,连如晴都忍不住拍案而起了,可偏偏,当事人却真的不当回事,真的很奇怪。
哪知老太太却呵呵一笑,“这你就不懂了。这就是人家的高明之处。一个庶女,再有能耐,能翻出天去?与其拿捏她,还不如捧她。不但落得好名声,也免于外扬的家丑。你可知烈火烹油?”
“烈火烹油?”如晴喃喃道,摇头,“不懂。”
老太太道:“你可知我大庆朝从开国之初就已规定,公主不得与世家子弟联姻。公主选驸马,必须得全国海选。并规定驸马不得在朝为官。若土族子弟成了驸马,只能封作驸马都慰,必须辞去所有官职。尤其公主出嫁后,并不住在婆家,而是一律住进十王府,由皇上派其心腹嬷嬷管理公主的衣食住行。另外公主与驸马也并不住在一起的。公主想要见驸马,还得召见,并且得经过这教养嬷嬷的同意才成。”老太太意味深长地道,“若是这嬷嬷不同意----公主也是没法子见到驸马的。”
老太太又简单与如晴讲解了本朝公主嫁人的规矩,总体上来讲,大庆朝的公主,前期过的很风光。一旦嫁人后,就得守活寡。这是如晴的总结成词。
老太太又以强大的数握与如晴论证,前朝的奉安公主,未出嫁前,可谓是集三宠于一身,选的驸马也是百里挑一的,可惜驸马却是个短命鬼,奉安公主成亲不到三载就守了活寡,最后没几年便抑郁而终。因为大庆朝一向倡导妇女守节,不允许一女侍二夫。就算死了男人也不行。天家女儿,更应当作出表率。
本朝的鲁国长公主,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姑姑,又是贵妃亲生,地位够稳固吧,可惜出嫁后不到五年,便病逝。后来宫中女太医在装裣时,心酸地发现,公主还是完好女儿身。
而上阳公主,当今皇上的第一个妹妹,听说三个月才与驸马见上一面。先前这位脾气骄纵的上阳公主也曾哭诉到太皇太后面前,说身边的教养嬷嬷太过恶毒,不允许她召见驸马,驸马私进公主府,还被乱棍打了出去,忍无可忍,这才向太皇太后哭诉。
然这嬷嬷却是代表着庆元皇帝,代表着大庆朝的一切礼教威严,在她一番强大的“礼仪廉耻,妇德,妇容,妇工,妇言”的辩论下,反而是上阳公主没理,堂堂天家公主,引领天下女子妇德表率,理以端庄,矜持,稳重。偏堂堂公主居然想男人想疯了,这就犯了“淫”之大罪,在上阳公主半年没能见到驸马,驸马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情况下,反被指责成“**”,上阳公主几乎哭瞎了眼,却没人给她作这个主。太皇太后不敢,她有再老的资格,却也不敢违背太祖皇帝的旨意。皇帝不敢,这位嬷嬷可是先帝指派给上阳公主的,就是代表着先帝。皇太后更不敢,上阳公主又不是她亲生的。
如晴听得不住地点头,开始同情起庆安公主的命运了。如今,她总算明白靖太王妃的手腕有多高超了。
上一章重复了,已改。这一章补起。再来有说情节发展缓慢的,桃子好想哭呀,得先把各个情节交代清楚后,然后再进入主题呗,莫急,如晴是最小的姑娘,前头两个姐姐都未出嫁,也还轮不到她。8过,高潮快来了,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