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番人所犯的最不可饶恕的罪行,是违背古老的缄默准则“Omerta”。告密者所受到的惩罚,通常是其后脑被开个洞。
亚希尼忠于泥泽邦的荣誉准则,是他取得泥泽邦的荣誉和尊敬的保证。这最终会让他跻身泥泽邦的高层,成为一个千万富翁。
然而,他早年并没有显现出会在哪个领域飞黄腾达的迹象。亚希尼的父母都是碑界移民,育有四个孩子。他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在里达市郊一个脏乱的兰陵小镇长大。他的父亲是个屠夫,也是亚希尼肉店的老板。他没能让亚希尼对他的合法肉店生意产生足够的兴趣,这个年轻人更喜欢在体育课里展现自己的才能。
他无意求学上进,六年级之后就开始经常逃课,而他的父母也并不觉得传统教育能有多大的用处。于是,他在十六岁那年就早早地离开了校园。刚刚度过少年时代,这个孩子就被送到了华雷斯的亲戚家居住。在当地一个碑界裔人的帮派中,他在五、六十个年轻痞子混混中渐露头角,成了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十六岁时,他的名声已在当地传播开来。他曾拿一根金属拐棍把一名前来挑衅的对手打成重伤,为自己赢得了“瓦西姆”的绰号。曾有一部名为《公元前一百万年》的电影,片中主角即一位名为瓦西姆的野人英雄,他粗狂忠厚。年轻的亚希尼很喜欢这部电影,于是,他那个与之终身相随的绰号就源于这个角色。
当不逞凶斗狠的时候,亚希尼主要靠砸自动唱片机和香烟贩卖机来偷硬币,类似这种经常性的轻度犯罪来糊口。当然,他也因为这种勾当,惹得附近店铺鸡犬不宁,而更重要的是,他惹恼了一个当地火腿店铺的老板达麦·勒德旺。这个曾是地下职业拳击手的家伙,也是从来吃不得眼前亏的人物。他找人在窄巷子死胡同里把这个毛头小子堵住,抓到店铺后面的地下室里教训了一番。如此一来,通过街谈巷议,以及亲眼目睹邻居们对达麦·勒德旺的深深敬畏,亚希尼知道自己碰上了一个真正的泥泽邦船番人。
“那些机子都是我的。”勒德旺威胁道,“我希望你停止这种胡闹。”
勒德旺也看出来,这个野性十足的十七岁男孩所具有的潜力,再三考虑后,悄悄给了他一个周薪五十马赛的差事。他让亚希尼管着勒德旺那些赌桌生意,然后发挥这孩子那点为人所怵的凶狠劲,帮助确保其放贷生意的顺利,尤其是回款。这还会考察亚希尼的头脑,毕竟这种差事也是要多动心思才能做好的。
亚希尼欣然接受了这个差事,而那个老谋深算的泥泽邦船番人在教他基本规矩的同时,不久就开始别有用心地约束他那桀骜不驯的习气。“给我拿瓶酒来!”达麦·勒德旺有一天向亚希尼命令道,当时这个年轻人正和一帮敬仰他的朋友站在路口。尴尬的亚希尼知道,如果像跑腿的服务员一样被人差遣,他在朋友面前就丢了面子了。但估摸着勒德旺是在考验他的服从意识,他还是默不作声地去给老板买来了酒。
“我知道,如果我想留在‘火腿店老板’身边,讨取经验,他就必须绝对控制我。”亚希尼说道,“他必须驯服我,而我得服从管束。”
亚希尼成了达麦·勒德旺的得意门生之一,后来,又成为其导师去世后填补空缺的另一个泥泽邦船番人的得力助手。在将一个塞满马赛钞票的包裹交给那个表情严肃的主管阿巴赫穆时,作为崇拜者的瓦西姆犯下了他唯一的错误。那个包裹是佰扎家族穆斯塔法支派付给阿巴赫穆的月度收入分红,当时,他正独自坐在车里等着他的酬金。
年轻的的亚希尼急切地想在从未谋面的阿巴赫穆面前表现自己,殷勤地说了些诸如非常荣幸之类的话。阿巴赫穆冷冰冰地命令他下车,然后徐徐驶上道路扬长而去。两个小时后,亚希尼被阿巴赫穆派来的老牌泥泽邦船番人伦尼·帕特里骂得狗血淋头。
“谁他妈让你跟他搭话?”帕特里咆哮道,“要不想死,就绝对不要提他的名字,只有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才能张嘴!”
除了那次错误,在五六十年代,亚希尼在家族里一直稳步攀升。六十年代末,当兰陵小镇的外乡人急剧增加,其中部分行事嚣张的低收入人群开始强有力地从当地人手中抢夺生意地盘时,他引人注目的证明了自己的勇气。在亚希尼用心储备的精兵强将支持下,佰扎家族保住了它在赌桌生意上的利润。安委会警方侦探断定亚希尼粉碎了一帮激进的虎豹团徒匪对佰扎家族领地的试探性入侵。尽管没有受到谋杀罪的指控,但侦探们怀疑亚希尼的队伍很有可能实施过数起谋杀,以保护泥泽邦的地盘。
暴风星系的979年,七十八岁的阿巴赫穆开始懈怠起来,对家族的事物参与次数明显减少、态度变得保守,开始了半隐退的生活。“豪猪达克”胡德·阿塔果断任命亚希尼为兰陵小镇的主管,使瓦西姆成了那些先前曾是其训导者的老牌船番人的头目。亚希尼很快展现了他的管理才能。他壮大了家族传统的赌桌生意、放贷、药物走私和服务业讹诈团伙,开始大肆涉足劳工诈骗。通过粗暴的手段,兰陵小镇这支街头队伍控制了腐败的工会官员,为榨取注册劳工的保险补贴和福利基金,用泥泽邦支持的大规模罢工,来威胁各企业来支付和解酬金,以换取劳资和谐。
这个新主管还把家族的活动扩展到纳吉布,在安纳格拉什地区开拓了类似的业务,并附带着操控当地的旅游消费服务业市场。亚希尼在泥泽邦取得的成功,让他有资本进行一定规模的投资活动,能以股东的身份,在暴风星系的一线城市和碑界地区介入貌似合法的橙瓶能源、房地产、保险、设备租赁和其他事业。他在这些地方都分别安了家,打算退休后闲居在兰陵小镇,在那里伪装成一个德高望重的商界人物。
他的财富迅速增长着,甚至夸耀已经把价值七百万马赛的钞票、罕见的宝石和稀有收藏品作为应急储备金,放进了保险箱里。在财富滚滚而来的同时,他作为一个相对低调、默默无闻的泥泽邦船番人,亚希尼在光线照射不到的阴暗处过得顺风顺水。除了兰陵小镇少数几个有组织犯罪的执法专家外,他的名字和重要性在很大程度上都不为人知。
当偶尔惹上了官司时,由于能出手阔绰、花大价钱聘请当地有身份的介绍人和知名律师,以及联系到有足够铁权势力的重要关系人物,瓦西姆总能让涉嫌重罪的自己获得缓刑或仅仅数个月的监禁。凭着金钱和关系,向一名陪审员就递上了十万马赛的信封。他曾把自己的勒索和讹诈罪名一抹干净,还帮着兰陵小镇这支泥泽邦街头队伍的二十多名成员赢得了无罪或轻罪宣判。还有一次,他的律师驳回了他在一起涉嫌非法监禁的案子中威胁关键证人的指控。通过一位诊断他患有精神疾病且不宜受审讯的医师,使得本来棘手的一连串旅游业价格欺诈罪也被挫败。其早期阿兹海默症的诊断结论其实是个骗局。“我在雨地里滑了一跤,摔得我半天都爬不起来,然后我发现,我的阿兹海默症竟然消失了。”他一边举着酒瓶对朋友说道,一边寡廉鲜耻地咧嘴笑开了。
在近四十年里,泥泽邦佰扎家族及其非法致命药物走私、暴力和谋杀,都是亚希尼的生意所依赖并珍视的存在。他认为泥泽邦的生活是如此美妙和值得奋斗和拥有,以至于他乐于让两个儿子中的一个加入泥泽邦,成为自己街头队伍里的一份子。
那天,他手捧着燃烧的圣徒画像,发誓永远效忠接纳了他的家庭。这个日子已深深铭刻在他的记忆之中,甚至在他加入泥泽邦之前,他就知道船番人所犯的最不可饶恕的罪行,即违反缄默准则“Omerta”。这是远在地球时代,就以被确立和写入历史的铁律。告密者的脑袋通常是被开个洞来处决掉,亚希尼也从不怀疑这种形式是否罪有应得。
但在长期丝毫不动摇的忠诚之后,瓦西姆这个享有威望而又令人畏惧的船番人角头,这个泥泽邦最典型的成功人士,却赫然背弃了他以前视为生命的“Omerta”和其他规则,他成了叛徒。他向安委会的检察官、调查人员,披露了其几十年来进行阴谋活动的罪恶秘密史。他口述后被整理成册的证词,致使几十个泥泽邦船番人曝光了身份,正是这些追随且效命于他的人,曾经把他看做最可信赖的头目。而且,他的背叛象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折磨佰扎家族的难去之疾,保护了亚希尼和其他自命不凡的船番人长达至少数千年的“Omerta”等等行为规则,已受到来自内外力量加计的无情破坏。
在新世纪的黎明来临之际,佰扎家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泥泽邦在暴风星系打造了个独一无二、牢不可破的罪案班子,它的许多恐怖力量,都来自于碑界地区传导到各大城市的神秘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