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出卖自己
这就使叶曼咪又想起另外一件和颜妤有关的事情来:有一天,颜妤独自一个人来到总经理办公室,抄走了所有与公司有联系的深圳客户的电话号码。抄号码就是要打电话的,这说明颜妤肯定对麦迪也已经有肝怀疑,她像姗姗一样也在进行暗中的调查。
这么说,这是一种双重欺骗。
这种双重欺骗发展下去会得到什么结果?
没有接触过男人没有过男女感情经历的叶曼咪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种双重的欺骗会产生什么结果。她只是有些莫名其妙,一个女人简简单单的,一个男人也简简单单的,为什么男人女人加在一起就使男女之间的感情世界变得很复杂了呢?
叶曼咪继续让美容器散发出的湿雾蒸着自己的黄脸,她闭着眼睛享受着,思考着。袅袅的湿雾如同她的思绪一样缭绕不断,渗进和滋润着她皮肤的每一个细胞,干黄的皮肤有了暂时的光泽和红润。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淡,空间仿佛小了很多,但这并不影响老处女思维的空间,生活的空间和思维的空间并不成正比,有时恰恰相反。在这小小的生活空间中,独自一个人思考,是叶曼咪生活的必然规律也是她的特殊享受。
叶曼咪现在思考的问题是,应该如何处理从这封信中窥视到的秘密呢?
叶曼咪知道这封信的重要,她第一次窥视到这样重要的一个秘密。这是一个男人生活中最大的隐私,这事关系到她的上司的名誉,关系到他家庭的存在,也关系到颜妤和姗姗这两个女人的幸福。
如果是另外一个人窥视到这个秘密,一定会很好地利用这个秘密。
——如果是麦迪的政敌得知了这个秘密,会向上级纪律检查机关打小报告,以此将麦迪从总经理的位置上弄下来,由自己取而代之。
——如果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小人得到这个秘密,可以以此向麦迪威胁敲榨,让麦迪出钱赎回这封信,得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金钱。
——如果是愿意惹事生非的小人得到这个秘密,可以麦迪路的妻子告密,让麦迪的后院起火,从中获得一种恶作剧后的快感。
但是,叶曼咪什么也不做,叶曼咪只是看看,仅此而已,她不会运用这个秘密。她窥视的目的仅仅就是窥视行为本身,没有任何社会目的,而是为了自我精神享受。
所以,叶曼咪将自己的脸从蒸汽上挪开,将信封的胶口对上去,仍然用蒸汽将信封好。明天,她将像以往那些时候一样,把这封已经窥视过的信,不动声色地放在总经理的办公桌上。
那个秘密她不想对任何人说,她会永远深藏在自己的心里。
这就是老处女叶曼咪。
但是,叶曼咪自己也没想到,后来她却把这秘密对警察说了。也正由于她的窥视怪癖,才给今后一件扑溯迷离的案件提供了惟一的破案线索。这是后话。
现在,叶曼咪关闭了美容器,她要睡觉了。
她先做了20分钟的“香功”。
又喝了一杯浓浓的牛奶和半盅蛇酒。
然后又用震动按摩器给自己按摩10分钟。
不做完这一切叶曼咪睡不着觉,她有严重的失眠症。
夜,对于甜情蜜意的男女来说也许太短了,但对于老处女叶曼咪则永远是长的。
麦迪是早上回到家里的。
他是为了取一份文件,今天上午公司开会要用。
昨夜他一宿未归。
他是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过夜的。
如果颜妤在家他是不会这样做的,但是,颜妤昨天到沈阳出差去了。
麦迪对妻子的出差颇感惊奇:以前颜妤是从来不出差的,颜妤本人不愿意出差,她说过自己更愿意守在家里。单位领导徐经理知道麦迪经常跑买卖,家里需要人看家,所以一直很照顾她,这回怎么就派她出差了?
尽管如此,麦迪并不反对妻子出差。他虽然是个事业心很强并且在事业上已经取得成功的男人,但他并不反对妻子也做好自己的工作。虽然他挣的钱足够养活妻子的,但他还是支持妻子继续工作的想法。
他明白:对于一个活人来讲——特别是女人,有时候工作并不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而是一种充实生活的手段——特别是自己常年跑外,家里有老人和孩子,与其让颜妤一个人孤零零呆在家里,真不如让她上上班解解闷。另外,工作着也可以不断提高女人的素养。
也许颜妤总在家里呆腻了想出去活动活动。麦迪想:只要相安无事,他倒希望颜妤在外面多呆几天。这样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干自己的事儿了。
麦迪来到自己家楼前,上了4楼楼梯,走到家门口,要掏钥匙开门,却发现门缝里插着一封信。
昨天晚上麦迪9点钟前曾经回来过一次,看来信是昨天晚上9点以后送来的。
谁送的信?
麦迪想:是因为来送信我不在,敲门没敲开才塞到门缝里的?还是就想以这种方式将这封信送给我?
信里写着什么?
麦迪满怀狐疑地从门缝里将信拿出来,先看看信封,信封没有什么特别的,在所有的文具店里都可以买到的那种统一制作的信封。信封封着口,封面上没写字。是呀,直接从门缝儿中塞进来的信,是不用在信封上写什么字的。
麦迪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信。
他明白,这种信是不适宜在门外看的。
麦迪打开门,进了家。
没脱鞋没脱大衣他就急忙打开信。
是一封匿名信,信的内容只有一行字:
麦迪:你是杀死美馨的凶手。快到公安局去自首。
一个湖边钓鱼目击者
短短的一封匿名信,却使麦迪脚底生出一股凉风,顺着脊梁而上,麻木了他的中枢神经,僵得他半天没动地方,手中竟然也冒出了津津冷汗。
班是不能上了。会议也不能开了。
麦迪给叶曼咪打了个电话,取消原定的会议,推辞说自己晚去一会儿,然后颓坐在沙发上,独自一个人捏着那封匿名信发愣。
这封短短的匿名信像神奇的阿拉伯咒语一样,一下子就打开了他记忆深处的一个秘库,那个秘库尘封网罩,深埋暗藏,因为在那个秘库中隐藏着一个绝对见不得人的秘密。现在秘库一旦被打开,封闭了7年的那些岁月,那些难以忘记的生活画面,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麦迪是个农村孩子,从小在农村土生土长。但是,也许因为他家乡那地方山清水秀水土好,使麦迪出息得溜光水滑,一表人才。而且,他天资聪颖,能说会写,村里人都说这小子像城里人。但是,遗憾的是麦迪是农民。
当时社会分工基本上是世袭制的。按照政策规定,城市人永远是城市人,农村人永远是农村人。国家机关干部或者国营企业工人的孩子可以接替自己的父母继续做国家机关干部或者国企业工人,而农民的儿子除了大学毕业或者当上了军官等特殊原因外,则注定永远接替自己的父母做农民。
所以,一表人才的麦迪长成了大小伙子,仍然改不了当农民的命运。
麦迪当然不甘心。
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时候,能改变一个农民命运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红色的户口本——城市居民户口本。
有了红色的户口本,就可以进城落户,在城市里分到公家的房子,在城市里生活。就可以凭着红卡片吃国家供应粮,可以安排到国营单位或国家机关做正式工作。一句话,就可以终生无忧无虑地捧着一只铁饭碗。
铁饭碗——在当时对农民的诱惑绝对不亚于现在一家大公司总经理的位置。
但是,那时候想弄到城市户口谈何容易呀!
那时候还没改革开放,不兴卖户口,也没有后门可走。红色的城市户口对一个普通的农村孩子来说,简直就像天边的月亮。
一个偶然的机会启发了麦迪。
村里的一个稍有姿色的姑娘,不愿意一辈子生活在农村,就托人在城市里找了个老光棍,嫁了过去,红色的城市户口随即到手了。那姑娘进城了,吃上了供应粮,被安排到一家工厂当了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