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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挽歌 第37章 患难之交

纵马狂奔十几里,就看到前面几百贼兵正在打斗。杨无病目力惊人,一眼就看到崔锦瑟正坐在地上,一身鲜血,大腿还中了一箭,她拿着自已送她的匕首,一脸平静。

而崔世安,王友德及几个家丁则围在她四周,也是满身鲜血,正绝望地做最后抵抗。他们面前已躺下几十具尸体。外围一个将领模样的流寇正大喊道:‘’小的们,加把劲,杀了这几个杂种,他们的财物就全赏给你们,但那娘们一定要给我黄爷留活口。‘’

杨无病见此,顿时血灌瞳孔。他反手抽出四枝箭来,搭弓拉弦,厉声喝道:”你们这群畜牲,去死吧!‘’

只见他边跑边射,待敌军反应过来,己被射死几十号人。

这时一个贼兵突然惊叫道:‘’黄将军,这厮就是射死孟将军的那个唐将,小的认得他。‘’

黄将军听了咬牙切齿命令道:‘’快请朱将军过来,一定要把这厮碎尸万断,替孟将军报仇。‘’

杨无病也冲了过去,他知道只有先搞掉那个后面的流贼将领,才有机会救大家脱身。

王友信和崔世安,连战两场,早已精疲力尽。看到越来越逼近的贼军,只道回天无力,崔锦瑟也握紧匕首,做好了随时自尽的准备。

就在大家绝望之时,发现敌人外围大乱。崔锦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腾空而起,弯弓搭箭,一箭射向她身后,不禁泪流满面道:‘’杨郎,你何苦来此陪我送死呢?‘’

姓黄的将领也看到这一幕,不禁目瞪口呆,能飞这么高,还他妈是人吗?正犹豫间,一枝利箭如闪电般劈面射来,躲己经来不及了,他顺手抓起身边的亲兵往胸前一挡,只听两声轻响,就感觉胸口一凉,他忙低头一看,胸口出现一个大洞,鲜血如同泉水般狂涌而出,顿时双眼一黑,翻身倒下马去。

周围的贼兵见主将被杀,顿时吓呆了,二将军被活活射死,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于是作鸟兽散,各自逃命去也。

杨无病根本不知道他这一箭凑巧射死了黄巢的亲弟弟黄楑,就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射完之后,杨无病抽出横刀一连劈死几个逃得慢的贼兵。待回过头,见崔锦瑟扔掉匕首,泪光满面地走过来,一下扑在了他的身上,低声地抽泣起来。其余几人压力一去,再也支撑不住,都瘫在了地上,只是看着他俩傻笑。

杨无病扫视了一眼四周,只见到处都是尸体,跟着他们的二十几个家丁,也只剩六七个人了。他连忙对地下的几个人说:‘’你们还可以走路吗,此地不宜久留,贼兵很快就会杀过来的,我们马上往渭水边去,那里有人接应。‘’

但地下的几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根本没有力气走路了, 周围的战马已经被贼兵骑跑,只剩下他的黑马因为认主,才躲过贼兵。

崔世安也知道还未脱离危险,随时都会有贼兵杀来, 但一场剧斗下来,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有气无力说道:‘’妹夫,你先带锦瑟走吧,我们休息一会就赶来。‘’

话音未落,大地震动起来,杨无病抬头一看,东西两边都是冲天烟尘。他一看就知道东边来的是贼兵,西边的则是王友礼他们增援来了。

见此情景,大家都面无人色,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喉咙上。

杨无病咬了咬牙,对崔锦瑟道:‘’你快照料大家往西去,哪怕爬也要爬过去,我先迎上去抵挡一阵‘’

大家听了,面无人色,一个人拖住几千大军,这不是开玩笑吗?崔锦瑟听了此话,脸刷的一下白了,哽咽道:‘’朗君如死,锦瑟断不独活于人世‘’

杨无病快速捡起地上的弓和箭袋,一跃上马,不顾一切向长安方向狂奔而去,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当朱温率领手下正在西门附近抢得起劲的时候。一个贼兵跑来向他报告说黄将军在前方不远处困住了在虢州城下射死孟将军的凶手,令他快速前去支援。朱温听了大喜,连忙率领几干骑兵赶了过来。

快到渭水边时,就看见前方一员骑着黑马的小将正向这边狂冲过来。他莫名其妙,当看见渭水那边冲天的烟尘时,生怕中计,叫停了手下。

这时那小将已冲到离大军一箭之地时就停了下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朱温皱了皱眉头,大声喝道:‘’汝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

但那黑马小将并不答话。他突然反应过来,黄将军尚在前面,而这却有个唐将莫名其妙挡在这,搞不好黄将军己遭不测。他是大将军的胞弟,一旦出事,自已也跑不掉。想到这,朱温不禁惊怒交架,马上催动大军冲了过来。

杨无病见了掉转马头就跑,他边跑边张弓搭箭射向追兵。只见他箭如霹雳,每一声弦响就有冲在最前的四名追兵跌下马去。如此神射,流寇肝胆俱裂,瞬间慢了下来。朱温大怒,拨剑砍翻左右几个畏惧不前的士兵,厉声喝道:‘’怯战者死!‘’

且说王友礼见杨无病单人匹马去救人,忙让宋德威守住桥头,自己带领数百骑兵追了过去。

当他们把崔锦瑟几人扶上马,就见东面烟尘逼近,不敢耽误,策马向桥边狂奔而去。

当他们冲过桥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见东边一骑绝尘而来,几干骑兵紧追其后,不由得很是着急。

宋德威让士兵立即过桥,自己独自一人守在桥头。

当杨无病策马踏上桥头时,他毫不犹豫地把点燃的火把扔在浇满油脂的桥上,然后紧跟小杨后面向对岸策马狂奔,只见一条火线跟在二人身后向桥对岸燃去,很快火势冲天,声势惊人。

杨无病冲过桥来已是全身脱力,这时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栽下马来。众人见了大惊失色,连忙把他扶了起来。他看看桥上燃起的冲天大火好一会才对众人说道:”现在相对安全点了,天色已晚,大家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且说朱温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很是愤怒。就在他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想着怎么办时,探子带来一个噩耗:黄巢的胞弟被从自己手里溜掉的那个唐军一箭射死了。他顿时如坠冰库,半天才回过神来。

但事已至此,只有听天由命了。他一面派人向黄巢报丧,一面派兵到处收罗船只。因为他知道,以黄巢的性格,这下子肯定是不死不休了。

十二月上旬的晚上,天气己是非常寒冷,渭水河边,寒风刺骨。

杨无病坐在河堤背风处,就着篝火,搂着昏沉沉睡在自己怀里的崔锦瑟,望着天上闪闪的寒星陷入了沉思。除了河堤上监视对岸的士兵外,都进入了梦乡,或许他们梦见找到了失散的亲人,或者梦见躺在暖和的床上,不得而知。只有战马间或的响鼻声会惊醒他们的美梦。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李唐王朝除了李儇及其几个儿子外,被他抛弃的几百号皇族都被黄巢下令诛杀。至此,标志着这个屹立二百余年不倒的皇朝进入了死亡倒计时。

对此,杨无病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现在想的只是怎么安全的把大家带回西川。他原本从史书上得知,黄巢并没穷追不舍,仅仅进入长安城就和自己的手下沉溺于温柔乡了,没想到的是从射向黄楑那一刹那,历史已悄悄地发生了改变。

第二天早晨,杨无病迷迷糊糊中就听见有个军士匆匆忙忙向他跑过来大叫道:”杨将军,大势不好!‘’他一下睁开眼来问道:‘’出了什么事?‘’那士兵脸色都变了,指着河对岸道:‘’杨将军,你快去看看吧!‘’崔锦瑟也被惊醒了,说道:‘’大事为重,你快去吧‘’

当他走上河岸,呆住了。只见河对岸足足有近十万贼军沿绵十数里,正在忙忙碌碌地把小船绑在一起,打算连人带马过河。他知道凭黄巢的百万之众,一旦下了决心,自己这点人无论如何是挡不住的, 看来历史的轨迹已变了。

这时候,几个将领也闻声赶了过来。大家都紧张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杨无病看着周围已经连续几天奔袭作战的士兵,浑身伤痕累累,几无斗志,知道已经无力再战。他算了算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儇他们应该已经过了滑县,最迟不到午时就抵达终南山脚下了,一旦上了山,山路窄小,又居高临下,黄巢的骑兵和人数就失去了优势, 在终南山里想必他也不会再和自己玩下去,毕竟得不尝失,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道:‘’大家赶快收拾东西,向终南山进发,一旦上山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再说黄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攻进了长安城,和当初虢州,潼关两战,简直是天壤之别,看来李唐气数已尽,再也无力和自已对抗了。

他看着大殿下向自己投降的李唐大臣,很是志得意满。他一面命令尚让,赵璋带兵上街搜捕乱兵,维持秩序,毕竟今后这都是自已的子民了嘛。一面派人去督促追击唐皇的弟弟和朱温,让他们务必要把唐皇及后宫宗室抓回来,连给李儇的封号他都已经想好了。

没想到午时,派去的人回来报告说将士们看了满地的珠宝和美女,都再无心情追击,结果让李儇逃掉,只抓到了三百多宗族子弟及上万的宫女,太监。黄巢不想破坏自己的好心情,毕竟目标已达到一大半了嘛,仅仅逃走一个皇帝也翻不了天。

就在他强压怒火的时候,又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他的亲弟弟被唐军莫名其妙的射死在渭河边,而且桥也被唐军烧掉。这下子他再也控制不住了,一脚踢翻御案,大吼道:‘’来人,传令大军去渭水。‘’

出了西门,黄巢就碰见一群群皇族宗室被绑着垂头丧气地正向城门走来, 看到这些人他就想起了自已从前所受的屈辱和不公,顿时气不打一处出,命令把他们全部斩首于在西门外。

快到渭水边时,朱温带着几十号人抬着一口棺材迎了上来。

黄巢看到那口棺材,不由心里一阵发冷,下马快步走了过去。他也不理朱温,几步来到棺材前冷声说道:”给我打开。”

当看到躺在棺材里一脸惊恐的弟弟,胸口拳头大一个洞, 不由的悲从心起,想起以前和王仙芝在山东一带造反时,那时兵少势弱,几次遇险都是这个弟弟舍死亡命救了自己。而今天好不容易得了天下,正该享福的时候,他却和自已阴阳两途,怎不让人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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