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派出所的报告出来后,韩同和亲戚们都去现场看了一下,帮韩敏和韩敏的老婆把房租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放到车上,然后又开着一台商务车到殡仪馆去接韩敏尸体回家。按照当地少数民族的习俗,韩敏意外死亡,必须经过很好的超度才能安生,不然会闹得活人不宁,恰好当天日子可以下葬,过那天都要等十多天才能下葬,所以先生给韩敏家人建议是当天入土为安,第二天再超度,连续超度三天就可以了。
韩敏尸体运到老家时,墓穴已经挖好,棺材已经备好,热水也烧好,韩敏在鞭炮声想起缓缓下葬,父母妻儿姑妈哭声一片……
韩同在回忆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起床了!”
在监室长的喊叫声,大家有序的起床,往常一样整理好内务,下午并没有他们所说的要干活,晚上也没有他们讲的有肉,但青菜豆腐还是挺合韩同的胃口的,韩同吃了半碗米饭,把剩的拨给了旁边一个因为抢夺而进来的老头。
韩同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有人跟他说话他半天才反应过来。
第三天早上,早饭过后,大家在放风场放风时,一个声音把韩同从浑浑噩噩的状态拉到现实。
“韩同!”
“到!”
“马甲脱掉!出来!”
“是!”
韩同兴奋地脱掉身上的蓝马甲,他知道他们不可能放他出去的,肯定是办案单位尼皮市的办案人员过来接他去尼皮市了,但是他还是很兴奋,这种兴奋是无法用语言去表达的。
韩同穿着一双网鞋跟在警官身后,到了交接室,警官把相关手续交给三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另外一个长相有些凶狠的男人向韩同走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韩同!”
“身份证号码多少?”
“952866199164321”
“家庭住址?”
韩同全部报完。那人又问道:“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不知道!”
“哼!”那人冷笑了一下又说道:“到现在还不知道!非法集资!”
他们把韩同带上出租车,往机场来开去了……
机场警务室
韩同戴着手铐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带韩同的三个警察和机场的警察在烤着小火炉,聊着天,三个警察中长得比较和蔼的男人掏出软中华递给对面两个警察:“多谢你们!我们还以为赶不上早一班的飞机了,现在得晚走一个小时,多有打扰了!”
“哪里!哪里!职业所在,配合工作呀!也感谢你们市对我们市的帮扶啊!”
不一会儿,那个看起来和蔼的男警察给韩同递了一支烟:“抽吗?别想太多,如果你没有参与,我们查清楚就会让你回来的。”
“谢谢!”
韩同戴着手铐的双手接过烟,男警察给点上,烟点燃,韩同习惯用手拍拍男警察的手,男警察收起了火机,对他笑了笑,走开了。
终于等到登机了,没有像电视里面那样戴黑头套,只是用塑料袋把手铐包了起来,韩同还提着自己的包,他们直径走过VIP通道,第一批登上飞机,坐在飞机的最后一排,韩同坐在两个警察的中间,这时的韩同心里五味杂粮,看着故乡的土地越来越远,眼泪默默地流在心底……
飞机还没有起飞,那位看起来和蔼的警官给韩同拿了块毛毯,将冰冷的手铐盖了起来。
韩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先生,您好!打扰您了!”
“哦……”韩同眯着眼睛看了空姐,然后又看了旁边的警官。
警官轻声问了一下:“吃什么?”
空姐看着韩同迷茫的眼神,甜甜的笑着问到:“有炒面和饭,先生您选择吃什么?”
“来一份饭吧。”
空姐麻利地从推车里拿出一份盒饭递了过来。
韩同伸出裹着毛毯的双手停在的半空,然后尴尬笑了笑。
空姐却好像不知道韩同戴着手铐一样,这一举动让韩同心暖了不少。
坐在外面的警官把盒饭接了过来。
韩同看着空姐的眼睛,有些苦涩的说了声谢谢。
在警官的帮助下,韩同午饭吃得很顺利。饭后韩同喝了一杯果汁,其实他有三年没有喝过有味道的液体了,当然!除了酒。
飞机降落在虹桥机场,去尼皮市还要坐一两个小时的高铁。在去坐高铁的路上,站在二楼的韩同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卖场,突然想要一头从二楼跳下去的冲动,他一直告诫自己:不到最后不要放弃,活着才有希望。
到了尼皮市经侦大队,他们给韩同做完笔录,各种指纹、唾液采集完之后天已经黑了,接下来还要去医院做体检。
送到看守所的时候已经八点钟,中午吃的盒饭早已消化殆尽,韩同感到饿了……
经过自己市里看守所三天的适应,韩同心里没那么害怕了,他想着反正要打就拉着一个自己打得过的往死了打,毕竟自己练过跆拳道,又有三年的运动员训练经历,他心里有底的。
进去过渡监室9监室,韩同看着床板上盘着腿坐着的一排排光头,一个个都充满着劳改犯的气息。韩同有些不淡定了。
“那里站一下!”
坐在前面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手指着墙根画着两个脚印的图案,叫韩同站在那里。
随后拿出记录本。
“哪里的?”
“贵州的。”
“因为什么事进来?”
“非法集资。”
“好了,去后面洗个澡吧,从新开始。”
尼皮市比韩同老家冷太多了,但是韩同还是咬着牙去洗了澡,洗完澡的韩同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后面瑟瑟发抖。
一个长着胡子的男人拿出一件棉睡衣,递给韩同。
“我和你是老乡,在这里只要守规矩,没事的。”
“谢谢!”
“袜子也给你一双,你这鞋子也不行,来穿这双棉鞋。”
“谢谢!”
韩同穿好袜子就在床板上最后一排坐了下来,他右手边的床板下,他老乡坐在泡沫凳上。
于是两个老乡轻轻的交流了起来。
“你家哪里的?”
“小瀑布村!”
“哦,我知道,我去过,那边酒还不错。”
“是啊!人挺热情的。”
“哥,你什么事情进来?”
“贩毒,估计出不去了!”
脸上有些苦涩。
这是戴眼镜的监室长站起来走向韩同。
“没吃饭吧!这里只有饼干和面包,你先吃着吧!这瓶水给你,喝完瓶子不要扔掉,自己做好记好,明天打开水喝!冷了就和我说或者和你老乡说,到这里了就安心地呆着,该出去的时候会放你出去的!”
“谢谢你!”
那人头也不回,到自己位置的泡沫凳坐下看书了。
韩同的老乡对着韩同说道:“这个就是我们的监室长,姓刘,在这里不熟的话不要去问人家的案子,不要管人家什么事情进来。”
“好的!谢谢!哥,怎么称呼你?”
“我86年的,估计比你大,你叫我城哥吧,也不亏,衣服不够和我说,哎——明天我给你一套,你把身上这套一下。”
“实在太感谢了!这里需要注意哪些规矩呢?”
“先和你说现在要注意的吧,上下板之前要喊报告,报告小便或者喝水等等这样子,然后从后面下板,上板之前把鞋摆好。你看摆在那里,一条线。哦!对了,你的毛巾和牙刷刘监室长先帮你收着,明天早上发给你,安指定的位置摆放,也会给你安排好的。”
“好的,我记住了!明天几点起床?”
韩同好像问得有点多了。
“哎……别想那些了,明天会有人叫你起床的,安心睡,先看电视吧!”
第二天,天刚蒙亮。
“起床!”
口令把韩童从恶梦中叫醒,这时墙上的挂钟显示是六点二十分。床上的人像训练有素一般,甚至都来不及打哈欠就把衣服穿好坐在床上等待下一个口令。口令员穿好衣服后下达起立的口令后,床板上人应声而起。
“向后转!”
“下铺!”
床上的人听着口令走下了床。
“向前一步走!”
“向后转!”
“靠墙!”
这时候所有的人员都靠在了墙上,只有口令员一个人站在过道上。其实口令员就是监室里三号位,三号就是因为睡在三号铺而得来的。
“收铺、出列!”
有四个人同时答到并且往前迈出了一步,然后两人一组从床板的两头开始叠被子,动作娴熟,不一会儿就把被子叠成方方正正,用一个方格套子套好,方格横竖平行,看起来就像块方正的豆腐。
四个人收好在床板上站好。
“入列!”
“是!”
四个人回到自己的位置靠墙站好!
“全体都有!向前一步走!”
全体人员听从口令向前迈出一步。
“向后转!”
“坐!”
全体答到:“是!”
然后整齐坐在床板上,只有最后一个的韩同动作缓慢一些,但并没有受到责怪。
“开始洗漱!”
然后从后面开始,韩同和旁边的一个小鬼一起去洗漱,但是韩同的洗漱用品前晚没有拿出来摆好。在犹豫之时,口令员走了过来说道:“你坐下,后面洗。”
就这样有条理的去洗漱完毕了,韩同的牙杯和毛巾挂在16号的位置上。
洗漱完的所有人整齐坐好。
“全体都有!起立!”
“向右转!”
“上板!”
韩同变成了第一个,不知道如何做时,口令员指示着他往板上走去,站在指定的位置。就这样三人一排,四人一竖整齐在板上站好了。
“坐!”
全体听到口令同时答:“是!”
然后按标准的动作,右手伸出撑板,盘腿坐下了,腰也挺得笔直笔直的。
坐下没一会儿,六点五十五分时电视打开了,播放《早间新闻》节目。
口令员提示说这个时间可以按顺序去上大号了。
在指示下,韩同完成了第一次紧张的大号,在七点三十分时,同监室还有人没上大号,但是他们仿佛不着急,老乡看出韩同忧虑,就说:“等一下吃完饭,洗完碗之后还可以上的。”
韩同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起立!”
“向后转!”
“下铺!”
“一二一!一二一……”
所有人下铺,第一个走到门口原地踏步,其他人在后面也在跟着,直到板上所有人都下来后。口令员下达口令:
“立定!”
韩同在学校经历过军训,这种就是小二科,一来就跟上节奏,只有几个老头步伐有些不一致,被口令员提醒了几句。
接着又下口令了:
“向后转!”
“按就餐位置站好!”
韩同不知道自己坐在哪里,站着不动了,口令员过来给他调整好。
“全体都有!”
“向右转!”
“上板!”
“向左向右转!”
就这样,床板上一排,床板下一排,面对面的站好了。
“打饭,出列!”
板下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答:“到!”
然后出列了。
“发凳子!”
答:“是!”
迅速的给板下的人发好了泡沫凳。
打饭的人坐在门口等着饭车推过来,打饭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而监室里在押犯却绕有滋味地欣赏着她。
饭打好,随着口令员一句:“开饭!”的口令,陌生而又紧张的早餐开始了。
看着一碗大白米饭和几个人分一碗咸菜,韩同感觉难以下咽,因为太干了!干巴巴的咸菜根本无法下饭,正皱着眉头,老乡挖了一勺橄榄菜倒在他的碗里,对他说道:“用这个拌饭,好吃的。”旁边几个没有橄榄菜和其他菜的新犯投来了羡慕的眼神,很显然,橄榄菜在这里面应该算是好东西了。韩同吃着拌橄榄菜的饭就着咸菜,心里突然感到了温暖。或许吧,对于熟悉的人经常的关爱无动于衷,而对于陌生人的一次帮助却感到很温暖。想到这里,韩同内心又矛盾了,他想起年迈的父母,深爱的女孩,身边的好兄弟,在自己很好的时候却没帮助过他们,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含着眼泪吃完早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大家都看到了这一幕,大家都不愿意去拆穿,给彼此留下那可怜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