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晓
乔觅又梦见自己站在了这条阴森的小路上,周围依旧黑魆魆的一片,没有一丝动静,也不见一个人影。不知从哪来的一点点惨白的光洒落下来,衬得这条路愈发诡谲。事实上,除了脚下这条不知道通向何处的小路,乔觅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和往常一样,梦里的身体根本不受正主的控制,机械地沿着小路缓慢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视线的终点突兀的出现了一小片血红色,看不清是什么,却让人本能的感到不安。以往梦到这里,乔觅都会从梦中惊醒,可今夜的梦魇仍在继续。
脚下的路越走越长,那片血红也越发刺目,已隐隐看出是一扇门的轮廓,乔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近乎于恐惧,她开始挣扎着尝试从梦中醒来。
这条在梦中来过无数次的路终于走到尽头,乔觅也终于看清了眼前让她感到恐惧的源头,那是一扇看不出全貌的大门,浓烈的颜色像是用鲜血泼染而成,在这厚重的空间里让人触目惊心。门上挂着一个古旧斑驳的门环,上面星星点点的锈色像极了干涸的血迹,乔觅惊恐地察觉她的手居然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出,想要推开眼前这扇诡异的大门,那一瞬间,她心里的恐惧几乎到了巅峰,虽然并不清楚门后的世界,但对于危险的本能直觉让她开始争夺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昏暗的房间,素净的床上,乔觅单薄的身体微微抽动,清丽的面上覆盖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紧皱的眉头和短促的呼吸都在显示主人的痛苦。乔觅的意识仿佛被一股邪恶的力量桎梏在那个恐怖的梦里,她挣扎着晃动脑袋,明明知道这是一个梦,却怎么都无法把意识从梦境里抽离出来。
梦里,她的手终于贴在了阴冷的门上,触手是让人心惊的黏腻感,也许这扇门根本就是用血染成的!乔觅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在梦里,她惊恐地张大嘴巴想要呼救,就在这时,面颊上传来一抹湿濡的暖意,带着点微微的痒和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温柔地舔舐着。乔觅的意识终于一点点回到了身体,她费劲地睁开眼,视线还不甚清明,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晦暗的光,她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伸着软软的小舌头,焦急地舔着她的脸。
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乔觅深吸一口长气,脱力地坐起身,按开床头灯,当温暖的光驱散一室黑暗后,乔觅终于感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乔觅那只圆滚滚的蓝猫依赖地围着她的胳膊打转,喉咙里还发出黏糊糊的叫声。乔觅一把将它抱进怀里,爱怜地揉着它胖乎乎的大脸,“我的好豆包,多亏你叫醒妈咪!”陪着猫闹了一阵,乔觅也终于缓过了劲,随手掏过枕边的手机一看,01:50。乔觅心累地一声长叹,每次都这个点醒,看来又睡不着了。
八月的天气,正是热得嚣张的时候。即便是凌晨,在这楼层拥挤的老小区里,也没有褪去多少热度,稍微一动弹身上就有了黏腻感,再加上梦里出的一身冷汗,乔觅只觉得睡裙都贴在了背上,长发也微湿地耷在颈肩,很不舒服。反正也毫无睡意,乔觅索性冲了个澡,捧了杯果汁去阳台上纳凉。
这个点正是酣睡的时候,除了自己租的这间小屋,看不到一扇亮着的窗户,偶尔从不远处的马路上传来几声鸣笛,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声响。乔觅懒懒地靠在阳台上,目光没有焦距地随意飘着,她还在想着刚才那个诡异的梦。
自记事以来,乔觅就经常性地做着同一个梦,梦里就是那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苍白小路,和孤身一人的自己。随着年岁的增长,梦里的小女孩也渐渐长大成人。以前的她总是想知道那条路的终点是什么,如今真的看到了却只觉得惊惧。为何自己总是做着同一个梦?那扇血红色的门究竟关着什么?竟会让她在梦里都本能地感到害怕。
乔觅想得头都隐隐作痛,她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正打算回床上再躺一会儿,突然听见从楼下的小巷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借着巷子里一点晦暗的灯光,她隐约看见一个男人和一团看不出轮廓的——黑雾???乔觅用力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夜视力出了问题,再一定睛,却见男人将那团黑雾逼到了墙角,右手微微抬起,乔觅惊愕地瞪大眼睛,更令她不可思议的是,从男人的手心里竟发出淡金色的光芒,那团黑雾似乎很是痛苦,疯狂地在墙上撞来撞去,而后“噗”的一声,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尖叫炸裂开来,无影无踪。做完这一切,男人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巷口。
乔觅一脸惊悚地呆愣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就还没清醒才会出现这一系列诡异的幻觉。过了好一会儿,一股清凉的晨风撞到脸上,乔觅忍不住一个激灵,方才回过神来。此时,天边已擦亮一道白光,破晓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