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上元节,长安城内千家灯火悉数点明,恍若天上人间。吆喝声,丝竹声,掺杂在这朦胧的夜色中,宝马雕车从旁边驶过,暗香浮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才子佳人相伴而游,笑语盈盈。蓦然回首,灯火阑珊,伊人又在何处。
“锦零快点跟上,我们去放花灯。”姑娘边跑边笑道,清脆的声音犹如玉佩相碰,清澈干净。
“哎呀,小姐,你跑慢点吧,我快跟不上了。”锦零气喘吁吁地无可奈何道。
“锦零,你写的愿望是什么呀?”姑娘“狡黠”地笑着,趁机偷看了一眼锦零的河灯。
“我当然是希望一直陪着小姐了”锦零撑着下巴,望着星空,漫不经心的说道。
姑娘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感动,提起笔写下:一愿国泰民安,二愿君安好,三愿亲人长伴吾身。
她缓缓将河灯放入水中,千万盏河灯在水面上煜煜生辉,随水漂到天的尽头。
“愿君安好”,锦零笑道:“哦,原来小姐还一直念着他呀,怪不得多少公子踏破门槛,小姐都不愿意。”
“信不信我揍你了?”姑娘举起拳头狠声道。
“略略略,从小到大小姐说了千百回揍我了,可一次都没有揍过。”锦零做了个鬼脸道。
姑娘叹了一口气说:“好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只是希望他安好吧罢。”锦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一定会的”。
姑娘目光随河灯飘到很远……
不由想起那年上元节,那时她十岁,他十二岁。她偷偷溜出家,跑到宫中去找他,因为那日是他的生辰。
“若风哥哥,我们去街上玩吧。”说着她正要拉着他的手奔出门外。他迟疑了一会儿说:“可是我不能私自外出的。”他在灿若星辰的眼睛慢慢垂下。
“我早已想好,我们可以扮成小太监,随他们出去采购东西。”
说着,她掏出两套小太监的衣服。这是他前几天找和她要好的两个小太监借的。她常出入皇宫,早已和年龄年龄相仿的孩子打成一片,除了其他那几位皇子。
他不禁回答的说道:“嗯”。
她总是能想出一切奇怪的鬼点子,然后为她自己的想法所沾沾自喜。 时间久了,他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就着她。
不一会儿就到了集市上,上元节的集市格外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林林总总的美食让他们眼睛放光。
一看到冰糖葫芦,她便跳下车,飞奔过去,买了两串。还去旁边的铺子上买了两个面具,她戴上面具,正准备去吓他,不要料被他扯下来,帮着他俊俏的脸,少年初长成,他的脸已褪去孩童的稚嫩,眼神透露出的是柔情,让她一眼沦陷。
她装出一副哭相,看着她肉嘟嘟的脸,大大的眼睛里噙着泪水,眼眶红红的,殷红的小嘴可爱的嘟着,吓得他连忙收手,并一直在道歉。
看着他害怕她哭的担忧模样,她笑得合不拢嘴,他可一点也不像其他皇子一样张扬跋扈,目中无人。
他们跑到水边放花灯,她问他写了什么,他硬是不说。但她偷看了一眼他的花灯上写着:一愿北狄国泰民安,二愿父皇能多关心额娘,三愿小嫚年年欢喜。
小嫚便是她的小名,她叫阎熹嫚,当今镇国大将军阎啸天的掌上明珠。
“哈哈哈,我看见了。”她清脆的笑声兴起枝头上的麻雀,他的脸微微泛红道:“你居然偷看!”这模样好似她欺负了他一般。
“哎,看我给你带什么。”
她从一只绣花精美的荷包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在他手上。他小心翼翼地接过。
玉佩温润,他似乎能感受到上面还残存着温度。这是他上元节感受到的第一抹温暖。
她是他在深宫中唯一的温暖,她就像这黑暗的宫围的一缕阳光,是她让他想在这压抑的深宫中活下去,是她让他看到红墙之外是另一片天地。
他仔细端详着这玉佩,这玉佩,翠绿剔透,不染一丝杂质,温润清透,显然是一块上好的玉。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若风”
他高兴的说道:“这是给我的吗?”
“嗯,这可是我花了半年的零花钱才攒下来买的,你喜欢就好。”
“我真的太喜欢了!谢谢你陪我过生辰。”在灯火的映衬下他的眼眸格外明亮,折射出少年的朝气,像是星辰散落人间,却独独藏进他的眼里。她不禁呆呆地望着的的眸子。
他小心的将玉佩收好。从小到大,每次生辰都只有他额娘一个人记得。除了他额娘也没有人会送给他礼物。她是第一个送他礼物的女孩,他心里不禁泛起阵阵涟漪,有些感动。
不一会儿,月儿已高挂天空。吆喝声也渐渐稀疏,街上行人也纷纷回家。
热闹散去,是静谧的长安之夜。采购东西的那群人大概已回宫去了。他也要回到那戒备森严,令人喘不过气的皇宫之中。
“你可千万别忘了我呀。”她笑道。
他边跑边挥手道:“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这块玉佩我会一直带着的。”
“要是你真的忘了我怎么办?”她委屈巴巴地道。
“我一直把这块玉佩戴在身上,要是我忘了你,你看见这块玉佩就知道是我了,不过你可一定要和我说说我们的小时候 。”
“我走了,反正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他边跑边告别道。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入人群中,渐渐被依稀的灯火模糊。她心中不禁有些伤感,但愿他的愿望都能实现吧,但愿他回宫后,也能如今日一般开心。
不知不觉,她的思绪飘了很远 。
“小姐,你看什么那么出神?”锦零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
眼看天色已晚,她起身道:“走锦零,我们去买爹最爱吃的桂花糕”。 锦零便跳起来,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即使婵娟高悬,街上依然张灯结彩,听雨轩依然高堂满座,这家茶楼的桂花糕在京城最是出名,亦是京城最大的茶楼,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汇聚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