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葵套上了一套运动服,蓝白条的上衣搭配着蓝白条的大裤衩子,刚把头探出门又慢悠悠的缩回了屋里,鸡爪子似的小瘦手抓了一串钥匙,往裤腰带上一别。
刚出了门,一阵小凉风嗖的一下从李葵后背刮了过去,门咣叽地震似的带上了。
李葵胆小,肩膀一耸。
这时一个比他大两倍的庞然大物跟头咕噜的往楼下猛奔,人还没看见,一只粉红色的尖头拖鞋先滚了下来。
李葵下意识躲到了墙缝里:“婶,这次可不怪我,这次真是风带上的。”
大娘看着空无一人的楼道,用小手指扣了扣耳朵眼:“诶呦娘呀,我以为地震了呢?”
“三天两头的没人儿,出个门动声介么大,搞得以为摆脸色给谁看呢!”
李葵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休闲胜地了。
长安公园的晌午有那么点潮湿,但还是凉爽的,公园中央有个不小不浅的小池塘,里面有不少胖头小金鱼,倒也是活泼可爱。
李葵觉得这边的老头不如原先那边的厉害,早先前老动物园里也有个老年活动中心,他经常去那边溜达,看着老头们下棋,那喊的一声更比一声高。
“让你一车一炮!再来一把!“
”诶呦,这步不算!“
”你他娘的敢悔棋!棋桌上就有棋桌上的规矩。“
而今这边公园的老头们文雅的很,说个话都是嘴巴挨着耳朵。
临近晚上,公园里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娘们手挽着手跳着套马的汉子。
李葵坐在河边,闲来无事投投石子。
“你是哥哥还是姐姐?”
一个揪着朝天辫儿的小孩站在他面前,一手拿着个小渔网,娇滴滴的看着李葵。
李葵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问愣住了:“你瞧着呢?”
小孩儿眨巴了两下眼,摇了摇头。
李葵手戳着下巴,眼珠子提溜了两圈。
“要不你属啥我就属啥?”
小孩撅起嘴,苦着脸,嗷嗷大哭,边跑边哭:“麻麻,有怪人,我们不要在这里啦!”
孩子妈不以为意,抱起小孩:“我们去那边池塘里捞鱼鱼吧。”
李葵又回归到了一个人的状态。
一个人的时候脑子似乎都是死的,起床,溜达,回家,睡觉,生活似乎就这样循环下去。
没意思吗?倒也没有。
满足吗?倒也感觉不到。
李葵觉得他就像个上了发条的耗子,睡觉的时候谁拧了一下,然后第二天就能起来做几个简单的运动。
当然这个结论也是李葵在脑子活泛的时候想的。
李葵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腕,好像是看什么东西一样那么认真。
该走了。
到家。
躺到床上。
翻身。再翻身。
今天入睡好像有点困难。
李葵自从早上醒了以后就觉得自己脑袋昏昏的,十分振作的站了起来,打开生了锈的破窗户。还没眨眼的时间就飞进来了个扑棱蛾子。李葵觉得自己活动从来没这么快过,立马蹲了下去,那蛾子顺着风撞到了后墙上。
“妹儿,听说了呗?邪了门了!”
“诶呦娘呀你还不知道呢呀!”大屁股女人说道。
就剩下楼下吃豆腐脑的老刘满脸懵逼:“大早上的,一惊一乍个嘛啊!咋了,睡了一宿你们又知道啥了,木得梦里取了个西经咋地!”
牛婆子拿着筷子敲的桌子梆梆响,单手捂着嘴,挤眉弄眼的说着:“死人了,死的蹊跷的很。”
李葵坐在窗户下面,小学生上课一样,老老实实的听着。
死者系一对母女,经过调查母女均窒息而死,死法相当诡异。
尸体倒栽在荷塘的淤泥里,尸体竖立在池塘中,本以为窒息而死鼻腔里应该充满淤泥,可是蹊跷的是鼻腔里粘绕的是白色的细丝,且白丝具有一定的粘性,类似蜘蛛丝。
李葵站在公园外面,看着一圈圈的人围着大门口,搞得跟赶集一样。
人们总是这样,只要热闹看不到自己的头上,自己就得热闹自己。
“你让我进去一下吧,我昨天把音箱落在广场上了,我这么大岁数了搞个音箱也不容易,我不靠近小池塘。”老太太隔着横条冲里面的警察小哥喊着。
警察高呼:“奶奶,我们工作呢,这不安全,要不我们捡了音箱送到路口的警卫亭里,您有时间去那儿拿!”
李葵身子细小,钻进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门口倒也轻松。
边探着头往里看,边听着一旁的动静。
“我昨天见着了,能见着什么了呗,见着凶手了!”
“快说说!这到底咋回事啊?”
“昨天有个神经病,穿着病号装,要拐人家孩子,那不把人家孩子给吓跑了……”
秋风萧瑟,冻得李葵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低头一看。
病号服,孩子。
惊呼一声,卧槽这不自己吗?!
刹时惊得拳头都要塞进嘴里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大大的跑。
此时李葵深刻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扶风弱柳,盈盈一握,一吹就倒。就在撒丫子之前,一股猛劲戳向了自己的腰,这直接导致他还没迈开腿,人就趴在了地上,上半身在警戒线里面,下半身在警戒线外面。
李葵破口大骂:“妈的,挤什么挤,死的你家人啊!”
话音刚落自己就懊悔不已,这不明摆着叫别人看自己吗。
大约两三分钟的样子。
但无论是警察还是群众,似乎没有人看见这个横穿警戒线的人,仍然维持着刚才的样子。
这时,原本充斥着市井嘈杂声的公园里传来了一阵悠远、绵延、清亮的口哨声,李葵觉得这声音简直就像是烈日炎炎下的大冰块子,想让人把脸贴在上面狠狠的亲两口。
他悄悄的钻到了草丛里,摸着腰鬼使神差的向那口哨声的发源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