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仪二十五年三月十六日,大吉。
二皇子大婚,举国同庆。东楚、南越皆派使者携贺礼前来道喜。皇城内外一片喜气洋洋。
夕颜端坐于镜前,让绿凝将她满头的青丝绞成一股高高地绾起。离及笄的日子还有两个月,她却要嫁人了。一个还未“长大”的新娘。
正在替夕颜化妆的绿凝,见她脸上挂着淡淡的愁苦之色,心下一阵愧疚与难过,轻声开口道:“也许……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糟糕。”
夕颜淡淡一笑,拍拍绿凝的手,以示宽心。她知道,这只是绿凝安慰她的话罢了。她心里气的,是那个乱点鸳鸯的人罢了。对于绿凝,她从未有过怨言。
“夕颜,这件喜服是我亲手缝制的。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婚之礼。希望你能喜欢。”
这是一件十分抢眼的喜服。上身是一件红色大袖衣,上面绣着精美绝伦的凤纹花样。下.半身是一条大红凤尾罗裙,裙摆部分被裁成规整的条状,绣着花鸟图案,衬着金线,宛如孔雀开屏一般。
前段日子,常常见到绿凝半夜起来坐在桌前忙碌,原来是在为她赶制嫁衣。夕颜心中感动不已,哽咽着说:“姐姐……你对我真好!”
绿凝本就对她心生愧疚,听了夕颜的话,更加过意不去了,“不……我一点也不好。还有……以后你就是这锦华宫的女主人了,在外人面前切忌喊我姐姐。”
夕颜一听,小脸儿顿时垮了下去。她不喜欢与绿凝如此生分。可是……这里是皇宫。皇宫有皇宫的规矩。
一条大红的盖头兜头罩了下来, 外面的一切就都看不见了。
鼓乐声、鞭炮声,交互错杂、响彻云霄。
过火盆、踩瓦片、拜天地……
从头至尾,夕颜一直像个木偶一般被人拉来扯去,脑袋晕乎乎的,完全找不到东南西北。她只听见自己的肚子不断地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之声。
呜呜……从早上折腾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过。肚子好饿好饿哦!她正想抬手安抚一下被饿得扁扁的肚子,眼前突然一亮,红盖头被揭开了。她听到周围有好多抽气之声此起彼伏。
眉似远山含黛,眼若秋波无尘,玲珑俏鼻、樱桃小口,莹莹粉面露华光,细细香肌赛玉雪……
在座众人无不惊叹,好一个出水芙蓉般晶莹剔透的女子。
高晔也被夕颜的美貌摄了心魂,揭盖头的手愣愣地停在半空,良久才惊呼道:“夕夕好漂亮!”
周围一阵窃笑。
同样的,眼前的高晔也让夕颜微微失了神。
一袭大红锦缎镶金宽袖长袍,龙眉凤目、皓齿朱唇。最耀眼的当然还是那头绸缎般的墨发和惹人嫉妒的雪肌玉肤。
夕颜很想在这新婚之日谋杀亲夫……
伴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喧闹繁缛的礼节总算告一段落了。夕颜暗暗松了口气。接下来,她要到“洞房里”好好吃上一顿。嘻嘻……以前常听人说起,“洞房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坐会儿!”夕颜端坐于床前对着随侍左右的宫女嬷嬷说道。
“是!”
宫人们乐得轻松。反正也是一位不受宠的皇子妃,犯不着巴结。
等那些人一出门,夕颜立即像只兔子一样蹦到桌前,筷子也不用,直接用手拿东西吃。
如意卷、白糖枣糕、冰肉年糕、百页韭合……统统倒进小嘴里。只是……量好少哦!根本就吃不饱嘛!夕颜不太甘心地舔了舔嘴巴,拿起剩下的饺子往嘴里送。刚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撇着嘴委屈地说:“什么嘛!居然是生的。”尚膳监的厨子是不是做了一半偷懒去了?
绿凝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夕颜蓬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躺在喜床上睡得东倒西歪。再看桌上,一片狼藉。
看来,她还是晚来了一步。绿凝将刚煮好的面条搁在桌子上,走到床边推了推夕颜。
“唔……天亮了?”夕颜迷迷糊糊地呓语道。
绿凝笑出声来,“我的新娘子,起来吃面了!”
一听有吃的,夕颜立即蹦了起来。刚刚她都没吃饱呢。
“你呀!真是一刻都等不及!居然一个人把合卺宴的食物都给吃了。”
绿凝收拾着桌上的盘子。
“巴砸巴砸……”夕颜美美地吃着绿凝特意给她做的面条,含糊不清地说:“那么少……巴砸巴砸……还有……巴砸巴砸……饺子是……巴砸巴砸……生的……”
绿凝捂嘴偷笑,那是“子孙饽饽”嘛!当然是生的。
一大碗面条下了肚,夕颜才觉得缓过神来。
“我备好了热水,你去沐浴一下吧!我得再去准备一份合卺宴。”
不是吧!还吃?那她岂不真的成了“饭桶”了?
拆掉脑袋上那些沉甸甸的饰物,洗去脸上的妆容,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宽松的寝服。夕颜乖乖地坐在床沿,等着她的夫君。等啊等啊等……等得脑袋直往下掉。
“夕夕!我来了!”
愉悦的呼唤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立即将夕颜从周公他老人家身边给拉了回来。
之后,又被绿凝“逼”着再次吃下桌上的那些食物。只不过,这一次是与高晔一人一半。
好想睡觉啊!夕颜吃东西的时候几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早点歇着!”绿凝交代了一句便退下了。
终于可以睡觉了!夕颜踢飞绣花鞋,扑到床上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夕颜感到有人在扯她的衣服。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没去理会。直到某只“爪子”解开她肚兜的带子,她才惊叫着坐起来,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裸.露的娇躯。
“你……你……你……你干什么?”夕颜惊恐地瞪着身旁的高晔。
“脱你的衣服呀!”高晔毫不遮掩地说道。
“你……你……你……你不许乱来!”
夕颜将身子朝后面挪了挪,更加惶恐地看着他。对于今晚的“洞房花烛”,夕颜从来不曾想过会发生什么“不测”。虽然事前嬷嬷们有做过交代,但她认为高晔对男女之事定然不知晓,所以大家以后会“相安无事”地睡在一张床上才是。
没想到……
“可是他们说……洞房的时候要把衣服脱光光啊!”高晔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原来是“他们”说的啊!夕颜暗暗宽了心。
“那个……你别听他们乱说!大冷的天把衣服脱光了,岂不会冻死?”
“是哦!”某人十分天真地点点头。
“你把头转过去,我要穿衣服!”夕颜伸出一只手推了推高晔的脑袋。
“我帮你穿!”他兴奋地又将头转了过来。
“不行!转过去!”夕颜沉着脸吼道。
“哦!”
迅速穿好衣服,夕颜钻进被窝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烛火噼啪地燃烧着,新房之内悄然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道刺耳的尖叫自红罗帐内传出来。
“你……你……你……你又想干嘛?”夕颜再次惊慌失措地瞪着高晔。
“亲你啊!”依旧答得脸不红、心不跳。
“谁许你这么做了?”夕颜的小脸铁青铁青的。
“是他们说洞房的时候要玩‘亲亲’的嘛!”高晔委屈地咬着手指。
“他们胡说的!亲来亲去,恶不恶心呀!”
“可是……”
“没有可是!”
某人还想辩驳几句,却被夕颜喝住了。
“我警告你!以后要是敢碰我一下下,我就……我就把你的胳膊卸下来!”夕颜捏着他的胳膊威胁道。
“不要!不要!痛痛!”高晔惊恐地护着自己的双臂。
哼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吃本姑娘的豆腐。夕颜笑得奸诈。
于是乎……一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