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开车带我在里面四处转悠,大道平坦宽阔,这湖中心的陆地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我终于知道它为什么叫六卦城,而不是六卦镇。
我进去看到很多小山,山看着还有些奇怪,不太好形容,如果实在要说,就是这些山是片状,很薄很窄,当然是较其他山来说,基本都在百米以下。
道路纵横交错,全是白砖平路,路旁绿树青葱,车辆行人川流不息,没有红绿灯,但交通并不紊乱,气候也温和怡人。
建筑群一批接着一批依山而建,全不高,都很精致,各有特色,最多的建筑是一种六角阁楼,三四层的样子,青瓦白檐,古朴无华。
都建在山腰处。
还有些河流贯穿横道,这些河应该是人工开凿的,两旁筑有河堤,河堤上杨柳依依,绿丝轻垂。
我还看到路牌,木制的,但名字好像不太对劲,上面唯有的大字清晰的烙在我眼里:滚!右下角还有排英文:Gun! Street。
“你们这路牌,怕是有点讨打。”
小熊对我说:“在六卦城,有的地方地名叫这里,有的地方名字叫那里,还有的叫哪里。”
“你仿佛是在逗我。”
“比如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它就叫做这个地方,简称:这地方。你信吗?”
“你是欺我没来过这里?”
“巧了,我也不信,但就是这样叫的。对了,还有叫就这样叫的。”
我沉默了,继续看标牌,而我在这里唯一没看到的是公共交通和高楼大厦,小熊和我说城里能源来自城外大湖,大湖为活水,一进一出,分别在入口与出口处设有水电站,提供电能。
大湖湖水特殊,一咸一淡,互不交融,如果我们从另一个口进的话就能看到那条明晰的分界线。而且物产丰饶,他说除了鲸鱼和一些特殊深海生物以外,普通的海产品咸水里都有,淡水里也是一些常见的淡水水产。
陆地分三个地段,最中心是他之前所说的塔,塔是单独处在一块地基上,周围环绕荷花林池,由桥通往。再外围是片粮食产地,瓜果蔬菜,主粮副食也都差不多含有。最外围就是这片群山,也是这座城的核心,最活跃以及最主要的就是外围,因为交易的进行都是在这里,而且这里还有各种旅馆饭店,娱乐场所。城里的水也是活水,从淡水那一边引进,而后循环往复。
我无比惊讶,久久不能压制内心的震颤,我在想这帮人是得有多牛掰才能干出这样的事,之前他们所说的只是一个概念性的东西,让我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承认不承认仅仅是一个拓宽见识的问题,最多是觉得有点厉害的样子,然而真实体验所带给人的冲击远比想象的要惊撼。
我之前还以为他们就只是那种神神秘秘,常与黑暗作伴,不入世尘的那种,现在我知道他们不但是这些,还搞生活搞得很溜。还有就是最重要的能源问题他们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供电处产电比起其他地方的来看应该不是很多,但对这城却尚足,毕竟这里又不需要啥重轻工业之类的,而且以这里的气候来说,我估摸着连空调都不用。
小熊还告诉我说六卦城里容纳数十万人口是差不多的,但流动速度很快,非常快,很多人都不住在里面,停了又走,走了又停的。据老五冷不丁的回答,使用这些特殊地方的原因就是两个字:变化。
有变化就有转化,这些转化与变化是顺应自然规律而产生的,就是要活,就是得融入自然。这样的结果就是这些东西大多是一些可再生且不间断的资源与传承,其间所含纳的东西难以量计。还有很多会发生质变,如果这些地方质变到一定的程度,会对现世某个地域产生影响,可巧妙的是,如果这些地方收到人的干扰,这种质变的发展竟会停止,这是让我意想不到的。
而探灵人,像是为这种干扰而生的。他们探灵人可自行启封,也可改动遗封。
大约转了一个小时,我们在一个全木搭建的客栈里吃了些东西,又驱车行了十多分钟,最后到达一个临湖的古宅,古宅就立在悬崖边上。
宅子很大,还砌着围墙,全然是古式建筑,黑色大门前立有两座石刻,应该是‘猴’字的篆文,但有好几层叠着,立在石台上。门前又有八级阶梯,门上有一块大匾,黑色为底,可上面什么都没有。
门是大开着的,时常有人挑着东西进去或者出来,我们进去的时候刚好在门口碰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在训斥一帮伙计,男子西装革履,面色严肃,就是有点矮壮。
伙计里带头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小伙,正经受那人的口水洗礼。我们进去后两人有意无意的瞄了我们一眼,也没管我们。
接着我们路过好几重庭院,到了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我们进到里面,里面有点冷,有无数的架子,架子上摆着很多让我有点难以接受的东西——脑袋。
仓库很大,其中两面墙是头骨,各式各样的头骨,两面墙是脑袋,用罐子装着,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脑袋。
其中有面墙有道金属门,看起来很厚重。头骨我见着还好,但那些脑袋,简直难以忍受,感觉它们随时随地都在盯着你,都在朝你笑。
我叫着大头他们往外面走,他们也没说啥,出来同我一起抽烟。
不一会儿刚才那个眼镜和那个小黑一起但我们这里来了,眼镜男带着很标准的笑,看起来很温和与文质彬彬,小黑也在笑,而且笑得憨厚。
眼镜对着大头他们稍欠身,开口道:“猴爷在后院六角里。刚才几个刚入行,得敲打敲打。给几位爷添了麻烦,实属小的照顾不周。”
“是的是的,都是他屁事多,净瞎干些有的没得,都是他的事。”小黑拍着眼镜的背对我们认真的说。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甄天,这位王平定,那位是罗立,两人共同管理八断这支祸食的运作。”
“嗯?萝莉?这是彪形大汉好不好。”
“操!站立的立!”罗立似有些愤慨,转而面露笑意,与我握了握手。
还没等我同眼镜男握手,罗立便一把将眼镜男拉走了,说着:“别在这耽误人家时间,老子还有账要和你算呢,你刚才打......”
两人逐渐走远,我看大头脸上有些凝重的表情,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问老五有没有,老五双眼迷蒙,缓慢的摇了摇头,于是他好像更惆怅了,他转头看向小熊,小熊没搭理他,带着我们走了。
走过一个水池上的走廊,我们到了后院,池里的荷花朵朵开,开得饱满肆意,不过我孤陋寡闻,从没见过那么大的荷叶,直径起码有两米,那荷叶比一般的颜色要深,是青色的,边缘立起围了一个圈,上面还有一些尖刺。
老头就坐在院中心的亭子里,依旧腰背直挺,圆形石桌上放了壶茶,他自顾自的喝着,桌子上还有个布包。
小熊过去将那字条给了老头,老头看完将字条放在桌上,迟迟不说话,老五倒在地上睡着了,小熊坐在那喝茶,大头则躺在亭子边的护栏上,我在里面观望着各种繁茂花草。
终于在我快要看完时,老头开口了,我走过去旁听,他也不躲闪,全部道来,声音依旧苍老。
“此次灵一会,情况非比寻常,大老头、二老头全然没有踪影,主力已然不见,倒是千面药匀在场。尸老皮的下手再遇雪花子,伤亡惨重,废了好几个伙计里的精英,甚于他掉了只手才得以回归。三华此次似有大动,向着海海平说了很多。又逢二断消失,零断被困,吉凶未知。而且,零断的信息,越发的奇怪,我相信,你拿到时就已经看出来了。”
老头将字条推给小熊,并看着他,小熊眉头紧锁,我感觉他像是看了我一眼的样子。
他舒一口气然后说道:“已经开始动荡祸海了吗?”
大头双眼半眯,目光游离,肃然道:“灵一会的结果?”
“一月之期,过后封城。”
“竟然要封城?!”大头坐起,略有讶异。
“此举是千面提的,同时,他告诉了众位探灵人一些东西。比如——无断与陈黎。尽管我们知道得不多,但他们知道的,不会有我们多。纵然这样,还是激起千层浪。”
老头把那个布包打了开来,里面是一个头骨,雪白莹润,头顶上贴着标:9-丙-104。
“这个祸食来历不明,是十九年前尸老皮初遇雪花子时拿来找我品鉴的。二断的望虽然消失,但生死未卜,我怀疑,这次二断失望,会和这东西有关。我先去找尸老皮,一会你们拿着它去那,尸老皮会同你们说雪花子的情况。”
我发现这老头依旧拽拽的,很高冷,自从竹屋一别后,就再也没有搭理过我,大头带着我去了一个亭子对面的房间,让我把衣服给换了。
床上的服饰叠得整齐,里外都俱全,内裤都有,地上也有双鞋,衣服上还有一把钥匙,一看就是那种防盗门的钥匙,我看着还挺眼熟。床前有个大木桶,里面有温水,桶沿挂有毛巾。
我随便擦洗后换好裤子后把钥匙揣包里,不得不说我是第一次为自己的消瘦感到担忧,打了石膏我都能把那只手从短袖里穿过去,我把外衣披上出去,瞧见老五已经醒了,和老头、小熊坐在一起喝茶,大头坐在那抽烟,见我出来丢了包烟给我,连同一个打火机。头骨已经不见了,取代它的是一个背包。
老头见我过来,对着我们说:“此次行门目的在于二断,若有纷争,办了就是。另外,这回银老和你们一起去。”
老头肩上的银毛听闻跳至小熊肩上,我见几人都怔了怔,小熊抬茶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看来这次,确实不太好办啊。”
小熊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一个黑影朝着庭院外冲去,同时,我感觉这院子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站着。”
声音冷艳,我抬头,看见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倚在走廊的柱子旁,面容精致,形体玲珑,身着一袭藏蓝金边旗袍,颇有韵味。她抱着双手轻佻望着半只脚已经踏出院门外的人,原来的位置已经没了大头,大头硬生生钉在了院门前。
我小声问小熊,这人是谁。小熊颇有意味的笑着说:“大头的师父——上代四断,通清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