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第三台阶答题的二十多个少年不断向前推移,来到一列竹棚下。看着石桌后面满脸严肃的道人,石桌上古朴俨然的棕色卷轴分列着,由通关者自由选择,其中一卷暗黑色,表皮墨绿色的暗纹的卷轴,江河不知那是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独特。江河也看到了石桌后面的道人,准确的说是看到白天的那个道人,点头致意。
中年道人微微诧异,他没想到这个小道士会前来观云楼,更没有想到他能走到第四阶,要知道普通人想要通过正规途径进入观云楼那是微乎极微的,观云楼已经变成了烟云郡名门望族的交流场所,有权有势的名门教派几乎不走观云道就能进入,观云楼是烟云郡交流修行心得场所,第五层更是有道家初圣的修行手稿,寒门散修想要进入观云楼何极艰难,观云道前面三阶熟读圣人五千言基本能通过,最后两阶才是拦住万千寒门学子的关键。
第四台阶的少年们,在中年道士神情严肃的注视下,依次上前挑选卷轴,握住三息时间,大多数时候,卷轴都会微微发亮,明暗之间有细微差别,难度越简单光亮越微弱,多数情况难度都是普通级,只有少数人拿起卷轴时,卷轴没有任何变化。
一少年挑选了一个普通的棕色卷轴,微微发亮。
“世俗之所谓知故者,有不为圣者,何书卷几”少年拉开卷轴,几行字便映入眼帘。
少年眉头紧锁苦苦思索一会:“谷圣言《却乱·第十四》。”卷轴化作光屑,消失不见。少年随即眉头舒展开来,中年道人点点头让其进入第五阶。江河阅遍道典自然知道,在他十岁时便已背完先贤道典《却乱》。其余少年依次挑选卷轴,有的顺利过关,有的冥思苦想答题,卷轴却依然纹丝不动,只好放弃!
观云道两旁传来围观少年们的耻笑声。
“那个蠢猪,那么简单的题都不会,靠什么狗屎运到的第四阶,要是我,不出三息,必定能答出来”
“难度一般,这届的试题不行,我要是上去,必定顺利通关!”
“那个黑色卷轴已经记不得多少年没有人敢动了,上一个敢抽黑色卷轴的还是现在名满天下的同生宗的那位宗主。”
“这样的人百年难遇,今天要是有人敢拿黑色卷轴,我把漓江的水都喝了!”
“看那个怀里抱着只猪的那个蠢蛋,他以为自己是谁啊,穷酸样,学着人家养宠物,还养只猪,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猪吗?”
“那是他弟弟,哈哈!”
两道旁人群一阵哄闹,江河低头的看着怀里的两只鼻孔,倒不是害羞,或者恐惧,而是议论的焦点突然变成自己有些不适应。
这黑色卷轴有些眼熟,依稀记起自己曾在孤岛道观的角落看过一本残卷,江河看着有些笨拙的手向暗黑色卷轴伸去。
中年道士一阵疑惑,这少年是眼花,看错了吗?暗黑卷轴历来是极难的题目,谁也猜不到卷轴里会出什么题目,自己作为烟云郡神霄观神官,主持第四阶已有几十年,从未遇到有人敢于解答黑色卷轴的题目,上古章节,遗失编章都可能出现,至于为什么摆在上面,也只是凑个数。这平平无奇的少年如果莫不是眼花,就是因为侥幸通了三阶而冲昏了心智。
见到这一幕,围观的群众一阵哄笑。
“他以为他是谁啊,漓江学宫的千秋吗?通读道典三千卷的千秋公子也未必敢解黑色卷轴之题。”
“他脑子被猪供了,哗众取宠?寒门学子妄想一跃龙门?”
“我敢打赌,他一定是眼花看错颜色了。”
中年道人看着江河的动作,立即拦着说道:“你确定是要这卷黑色的?没有看错?”
江河不解说道:“正是那卷,我没看错。”
中年道人满脸不悦的拿开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能解出黑色卷轴的当今世上两只手都能数得出来,年轻人总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察觉到第四阶的异常,已经在观云楼的名门弟子,纷纷侧目,竟然有人要答黑色卷轴,是无知者无畏吗?连公子姬都未敢选黑色卷轴,纷纷倚靠在窗台,看胆敢挑选这黑色卷轴的年轻人如何出丑。
观云楼,不知何时已经溜进第三层的那个仙味楼少女,此时也饶有兴致的看下观云道的那个少年。
世间典籍浩瀚如海,无数的笔墨代表着无数的知识,江河知道自己未曾修炼,师父只教自己剑法,剑法也只有,刺、挡、劈、撩四个简单的动作,他也从不认为自己天资过人,天赋异禀,他只是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黑色卷轴缓缓打开,暗黑色古朴俨然,一片漆黑,墨绿色若隐若现的暗纹彷佛在卷轴上跳跃着,强大的远古气息扑面而来。
观云道两旁观众一脸不解,为何没有金光溢出,而且看不到字,或者是说无字。
一个瘦小懦弱的青年,好奇的盯着黑色卷轴,目光却再也移不开,突然他感觉虚弱无比,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在地,倒下一个,旁边另外一个青年也相继倒下。中年道人也感觉到了异样,他作为神霄观的神官,虽然境界不高,但比起在场的学子也不知高妙了多少,这种情况,是他当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遇到。
摄人心魂,神识比较弱的会直接吸食,使神识受重创。
“摄人心魂,神识微弱的赶紧退散”中年道人喊道,随即双手结印,布下结界,使黑光不至于外泄,波及到民众。
众人一阵慌乱,看到结界布起,却也很快冷静下来,周围有很多大修行者,发生大祸会有人出手,于是有看着场中的少年,却是看到那个少年一动不动,像是神识被吞噬,动弹不得。
观云道的动静使观云楼正在闯关的学子,陆续放弃闯关,或窗台边,或阁楼里。百年没人敢动的黑卷轴,今日有人开启答题,已经记不得能答出来的那位学子是在哪一年了,同生宗的宗主当年走观云道也答过,可那是何等妖孽天赋,这普通的少年能跟同生宗的宗主比?
距离现在最近的一位学子,也不知天高地厚的选过暗黑卷轴,最终神魂抽离,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白痴。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胆敢选这黑色卷轴。
不知何时已经踏上观云楼二楼的公子姬,也出现在阁楼里,注视着这一幕。
江河此时不知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神识顺着墨绿色的花纹游动,时而如攀登高峰般艰难前行,又时而如瀑布般一泻千里,就像进入一个迷宫,找不到出路,或者是,没有出路。
江河没有修行,或者是说从没有修行任何心法,老道也一直没有教他任何心法,只叫他,做事情,凭心而进,顺心而为!
那么,没有路,劈开就是路!
江河缓缓抽出短剑,用力一劈,劈剑,他从小练了无数次,也劈了无数次,娴熟而又自然。
喀嚓,像是五彩斑斓的琉璃破碎声,没有了高山,没有了平原,也没有了山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