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说的了。
战斗从白天一直持续到晚上,双方的士兵们一批批的倒下,甚至军候,千户,都倒了下去,战争早已失去了理智。
到最后
战斗结束了,
迎来了一个说不上胜利的胜利。
留下了一片尸横遍野。
无数条细密的血流自士兵们的身体内淌出,在烟熏的,焦黑的,发着黑霾的大地上慢慢的汇聚在一起,裹着硫化的泥土拧成一股股稍大的"支流"流入了黑石人的战壕里,将其变成了一条血河。
所谓血流成河也。
战场之上,除了猎猎的大风席卷的声音,除了喋喋的乌鸦的嘶鸣,再无其它声音,甚至原本那白石人蒸汽动力的,钢铁的"大厢车"上燃着的,发着响的火,也被狂暴的风所一把熄灭,缄默了这战场上几乎一切还灵动着的东西,只有沉沉的乌鸦与它作伴。
而这黑乌鸦们呀,将它们坚硬的喙,它们的自己武器,啄进死去士兵们的身体里,榨取着这些可怜人最后的一丝价值。
直至轰隆隆的雷声,突然降临,噼里啪啦的闪电开天般的出现在昏黑的天幕之上。
它们便惊恐的扑扇着翅膀,呼啦啦的就飞走了,临走,还不忘吱呀几句,这雷电吓到了它们,而此后,狂风夹着弹幕般的暴雨哗啦啦的就打了下来,打在了死寂的战场之上。
沉昏的东西立刻被激昂的东西所赶走,一名幸存的战士也终究自一片死寂中立了起来。
一名身着红色圆领袍的士兵,一名俊朗的青年,是的,就是那些特殊士兵里的一员。
他立在战场之中,呆呆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周围的一片尸横遍野。
忽然,他又倒了下去,躬着身子,趴在地上,掩面痛哭。
"啊"
他带着哭声对着天哀叹,悲伤溢于言表,他从未想过这战争的代价是如此的令人心痛,即使他自小便因为天赋而与伙伴们一起训练,但总归来说,他依旧只是一名新兵。
他哭的是自己的朋友们。
作为一个孤儿的他,从未有过任何生物学的上的亲人,他身边唯一的慰籍,只有自己那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这些朋友的一半,也是这次与他同行的全部,死在了这战场之上。
作为士兵,死在了这战场之上。
雷电隆隆的响过,响彻在他的耳边……
他的心也在隆隆的跳着
他再次站起,环顾着四周。
尸横遍野啊……
他先捡起了自己那钢铁所制背包,安稳的背上,又附下身在尸体堆里翻找之后,他扒开同僚们的冰冷的尸体,手颤抖着,也几乎没怎么用力的翻找。
他感到了一阵异样,看着他们的尸体,他似乎没了力气,许久之后,浑身颤抖的他找到了一把新式步枪,上面带着被称为狙击镜的东西,那是他的枪,华丽,特别,刻着三个字,那是他的名字。
"孙汉升"
沉默,在拿到枪之后,短暂的持续了一段时间,不过没有多久
"我要活下去"
忽然,他口中默念,那声音很小,自干哑的嗓子所发出,但首先,那是胸中之气所发,虽小,但却坚定。
他踏过死人堆,在大雨中穿行,他首先要找到干净的水喝,不能是雨水,或是血水,而他的水壶却破了,所以,他在寻找着还完整的水壶,无论是己方的还是黑石人的,战争太过于残酷,以至于就只是个水壶,都令人难以寻找。
在踏过倒下的铁丝网之后,他慢慢的走到了黑石人战壕边,往下看,便是血液与雨水的混合物,里面泡着无数层层叠叠的尸体,一具压着一具,白石人,黑石人,在此时,似乎都没了区别,无数的枪支,刺刀,环首刀或是什么其它的兵器,都横七竖八的林立着,就是没有一只完整的水壶。
干哑的嗓子令人难受,不过他不得不受着
直至在他的翻找过后,扒开黑石人尸体,移开白石人的遗体,压在无数尸体下的一具白石士兵的尸体旁,有一只干净且密封良好的水壶。
一只救命的水壶。
孙汉升没有急着去喝水,他先翻过了水壶主人的尸体,一张剩余部分惨白的,不完整部分血腥的脸映入眼帘,剩下的一只眼睁着,死不瞑目,破损的碟盔放在他胸前,他看了一眼碟盔右面的名字,上面写着两个字"苏全"名字用蓝色与白色框起,代表着卫戍营前军旅。
"他是我的恩人,也是一位勇士"
孙汉升默念一句,并帮住这位老兵合上了他的眼睛,然后他站起,拧开壶盖,仰头,让水,顺流而下。
干哑的嗓子被滋润,身体再次感到了一些舒适。
但仅是这样,还不足够,他现在最终的目的,是离开战场,活下去,战役已经结束了,两败俱伤,没人来打扫战场,连个该死一个人都没有,黑雾山脉西边的阵地已经全部完蛋了,同时,敌人的防御阵地也完蛋了,而他的使命,也告一段落,他现在需要离开战场。
离开这地狱。
孙汉升跨出敌军战壕向后走着,大雨磅礴,他头上所戴的方巾,他的衣服,都已浸满了雨水,他年轻,英气,俊朗的面庞也被大雨一遍遍的冲刷。
寒冷覆在他的身上,使他忍不住打颤,但他没有被寒冷击倒,他依旧走着,不过,他不能这么一直走下去,他需要找个地方避雨,最好的地方便是己方阵地的碉堡,耳洞之类,而最近的黑石人阵地,早已被破坏的不成样子。
他不得不跨越如此之远的距离,不得不忍受着狂风暴雨,他走在战场之上,同袍的尸体也在刺激着他的心理,使他感到一阵孤独,不适,与异样感。
似乎他已经到了地狱,而他是地狱里唯一的活人,无以名状的感觉令现在的他更加昏昏沉沉,不过他强大的内心依旧在坚持着。
可这感觉依旧是感觉,这令人感到压迫的战场与的确在压迫着他的心,即使他可以撑住。
那些没有撑住的人,早已在今天之前就已崩溃,死亡。
孙汉升,最终会活下去的,这是他自己所认为的,也是现在这位记述者,也就是"我"所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