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走了,亓娇却并没有立刻离开洛阳城。
若论及处事,亓娇是十个萧华也比不上的。
这并非是说天骄不通世事或者说天骄不如个女子,事实是萧华虽然明白事理,却终究不曾真正的见过世上许多不得理的事情,不如亓娇久在江湖上行走,见多识广。
他父母亲毕竟久在西域,对于中原之事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说不怎么关心。所以,在萧华眼中,这事上的诸多事情,便像大漠里的雪与山似的,黑就是黑,白便是白,分得明白。只有遇到燕翎之后,这分明事非断黑白的理论受到了冲击,但还不足以改变他对事物的一贯看法。但亓娇却不同。
亓娇久在中原闲逛,见多了中原事,所以,对于洛阳城的这件事情,她认为事情还没有完。
因为,处理的太过迅速了,反而有些奇怪。
可是萧华和萧妍急着回去雪域城,所以只得她自己一个人留下来静观其变。若然,那个臭小子肯来自然是好的,一想到这个臭小子,亓娇不禁眉眼弯弯。
夜已经很深了。
整个洛阳城里万籁俱静。
洛阳令的后宅书房上有一抹淡淡的红云,隐在暗处的灯光下看不分明。
三更更鼓敲过。
蹲在墙头的亓娇不由轻轻打了个哈欠。
她选在第四天晚上蹲守在这里,心想前几日风平浪静了许久,若是真有猫腻,自然瞒不过三日。
只是等了这样久,还是没动静,莫非这个当真是个清正的好官?
正想着,吱呀一声,踏在脚下的那门给人轻轻推开了。
她自屋顶上望下去,只看到一抹淡黄色的衣裙。
是个女子。
那女子走到灯前,把将灭未灭的灯挑了挑,然后说道:“夫君还在烦恼些什么?”
原来竟然是那洛阳令的夫人。
这三更半夜的,夫人还不安息?
亓娇压低了身子,向屋下看去。
朦胧的灯光因为被挑动了灯芯而明亮了许多,年轻的洛阳令的脸在灯下也清楚了许多。
一张写满了忧愁的脸。年纪是真的轻,大约,可能和自己与萧华不相上下吧。这样年轻,便做上了洛阳令,想来不是个状元也得是个探花榜眼什么的。否则,怎么居得高位,坐守在这里?
那洛阳令姓崔,亓娇早就打听得清楚,却不知道他是哪一年的状元给外放至此。
“大人难道还在为万府的案子忧愁么?判都已经判过了,还有什么要担忧思虑的么?若还有什么不能决断的,为妻愿为君解忧。”
那夫人语声温柔,说的虽然是官话却带着江南人的娇声,想来,是南方人了。
那崔大人回头看自己夫人一眼,微摇一摇头:“那万家在洛阳城里算得上是大户大族,想来京中也有不少与之相干的人,我倒不是怕他……只是,若真有那一日,这城中百姓不是又要受难了。”
原来这竟然真的是个好官!
亓娇心里暗想:“若是真有什么,就冲你是个好官,我自然为你把道路扫平。真有人派什么人来行刺,本姑娘难道还打不过他们?”
她确定了那洛阳令是好人,自然心下拿定了主意。
她翻身下墙,缩身到角落里,看到洛阳令与他夫人携手自书房走出,缓缓步向卧房。
人家两夫妻的墙根,她自然不能去再听了。
果然自第五日起,夜夜有刺客前来。
亓娇日日伏在房顶,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斗一双,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再不敢派人前来。
只是动静终究还是惊动了那位年轻的洛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