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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父亲

孙辰轩的的父亲,不是他的生父。

从小在贫穷与死亡边缘徘徊的孙辰轩有着超出常人的成熟与懂事,虽然偶尔能见到他暴露天性的时刻,但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大家口中的“孙家第二个男人”。

所以孙辰轩自然早早省得自己和父亲的关系。虽然这一点他从未从邻里街坊的口中考证过----“你的父亲是在一个雨夜带着你来到这个城市的,那会儿煦城还很繁华----就像这名字一样”,但他有一次在父亲藏在床下的箱子里看到了一枚“人道主义光荣”的勋章。它代表了自己的父亲领养过一个孩子。

孙辰轩很懂事的没有向父亲提过此事,父亲也很明显不曾回忆过那段记忆----奖牌蒙辉,黯淡无光。二人既相濡以沫、相依为命了七年,是否血亲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的,孙辰轩今年七岁。但他正承担着二十七岁该干的事情,养家。

孙辰轩的父亲孙毅,是城市里唯一的种灵师,最低级的那种。而且在这个小小的煦城,又有多少人可以种植的起灵部件呢?父亲大部分的工作,还是兼职当城镇居民的医生。当然,“淘宝”也是他的一份职业。

孙辰轩一路狂奔,跑回了属于他和父亲的家。

所谓的“家”,不过是一座简陋的灵木草房,这是“树底人”最常见的房屋。这里常年黯淡无光,环境恶劣,尘土飞扬,抬头只能看到城灵树一望无际的树冠,入目之内,只有看不尽的绝望和看不到头的生活。

而这,是煦城最常见的房屋。

孙辰轩听他父亲说,在五级及以上的城市,树冠之上是有“洞天”的存在的。住在树冠处洞天的“树冠人”,非富即贵。只有他们才能住得起视野开阔,风景宜人的“洞天”。

而在煦城,只有一座洞天,是属于城主禾煦的。曾经的煦城也是繁华的存在,一片欣欣向荣,那会儿,还有大批的宗府灵监师来到煦城进行考察。煦城人都幻想着未来洞天满天,灵气充裕,城市等级上升的美好生活,一片如盛世将至。

然而这盛世,如烈火烹油,繁华似锦,这一切的愿望,如同泡沫般梦幻破碎。一场孙辰轩不知的巨变,煦城迅速衰败,一夜间繁荣云散风流,直至变成现在的模样。

孙辰轩一路跑回了家,他单手掏出钥匙,麻利的打开房门,闪身进屋,又快速上锁。

他回来的并不算早,但父亲还没有回家。孙辰轩将手中的d级枪头靠在墙边,从怀里掏出被衣服裹的温热的灵部件。他细细感受着灵部件里面残留的灵气,不禁泪流满面。

夜已经渐深了,孙辰轩的父亲孙毅还没有回来。外面却多了些许的嘈杂和骚动。孙辰轩皱了皱眉头,抹了把眼泪,把灵部件胡乱的裹好塞进床下,然后跑到门后,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夹杂了一些哭泣的声音。孙辰轩心中有些了然,有人在废墟受伤了,或者死了。孙辰轩在心中默默的哀悼了一下,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是每个“淘宝人”的行为准则。他也见惯了这些哭哭啼啼和生死离别,自他上法墟那一天开始,他已经见证了太多!

孙辰轩瞳孔突然放大,心脏仿佛被人捏住一般。他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他的父亲,早该回来了,但现在还没有!

“父亲。。。。。。”孙辰轩梦呓了一句,在敲门声响起前打开了门。

门外,一只手正欲敲门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手的主人是对门的庄老,庄老是煦城宗学的老先生,素来对孙辰轩照顾有加,因此大家也让他去敲门,去告诉孙辰轩残忍的事实。

“辰轩,你父亲。。。。。。”庄老苍老的一笑,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死了?”孙辰轩努力在稚嫩的脸上摆出严肃的样子,他不想让别人在他脸上看出一点悲伤。

“你老子就断了个手!”庄老身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出现,一只粗糙且伤痕累累的手越过庄老的肩膀,重重的拍在孙辰轩的身上。声音浑厚、手部有力,一点也看不出说话人口中的“断了一只手”所带来的影响。

孙毅高大的神韵在众人拥簇的人群中出现,孙辰轩也因此看到了孙毅的全貌。

孙毅右侧的衣服已全部被鲜血侵蚀,右侧袖筒被撕下,紧紧的裹住右臂臂弯,整个右小臂已消失不见。裸露的右臂青筋暴突,但孙毅宽大的身躯却强劲的伫立在孙辰轩面前,仿佛身上的伤全然不在。

“感谢各位送孙某回来。”孙毅转身微微向众人点头致意,“大伙都散了吧,以后治疗大家伤势孙某会想办法的。”他的右臂断了,不能再医人了,这也使大家都在担心的原因。

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众人也不好再聚集在孙家门口,互相推搡着散了。末了再言一声保重,便也很快散了。

“进屋吧。”孙毅略带疲倦的推了一下在待在原地不动的孙辰轩,“老子坚强着呢,右小臂没了就没了,以后呢有机会种一个灵器。。。。。。灵部件就好了。”

孙辰轩忽然想到了前不久遐想的未来,一个不再需要艰辛劳作和起早贪黑的梦,破碎了。灵部件卖的钱,都要用于给父亲疗伤,至少,要买一个低级灵器官。可能钱还不够,还要倒贴钱,这将会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艰难!

但如果。。。。。。如果不给父亲治伤。。。。。。不行!在法墟上淘宝,缺手怎么行!孙辰轩脑袋嗡嗡的响,他想哭,但苦哭不出来。刚给了希望,又一棒子敲碎。这让他想到了煦城,这个和他命运如此相似的城市。

“娃。”孙毅半推着孙辰轩走进了屋子,一眼看到了靠在墙上的d级枪头,“你淘的?做得好,今天不算白干。”

“爸。”孙辰轩嗫嚅着,“你的伤。。。。。。”

“不要紧!”孙毅大手一挥。“以后法墟照上误!但现在麻烦的是怎么解决以后邻里街坊的治疗问题,我现在不能再给人治病了。。。。。。”

孙辰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头埋在了孙毅宽广的胸膛里。“你总是想着别人,你怎么不想着自己?你这样怎么上法墟?你用什么挖法墟?”

孙毅愣了一下,转为莞尔一笑,用仅剩的左手抚摸着孙辰轩的头,“娃,没事的。你老子没那么虚弱,相信我,我明天去五级城市看看有没有有用的工具,只可惜。。。。。。哎,苦了你了,以后日子难过了。。。。。。你才七岁啊。。。。。。”

父亲用难得轻柔的话安慰自己的儿子,这样孙辰轩稍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孙辰轩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泪水,“爸,我在法墟捡到好东西了!它可以治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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