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四年,唱晚第一次在皇宫里过了一个春节,看着金色屋顶上的白雪皑皑,拢了拢袖子,其实也还好。刚开始到乾清宫的时候,那些嬷嬷们会故意的给她下袢子,让她去做那些高难度的事情,比如提醒皇上吃药,比如在皇上盛怒的时候去奉茶,她们想看她出丑,却也忘了打听,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被带到御前的。
所以过了一段时间,那么嬷嬷们才慢慢的收了手,好像背地里李德全还给那些人上了节政治课,唱晚冷笑,这皇宫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李德全真的怜惜她,早在一开始就会去帮她解围了,不至于等了一个月才这么做,所以,她可以怀疑,这一切都是李德全指使的,不过,看着那个老人脸,她什么也没说。
如果说这个皇宫里面康熙是绝对的主宰,那么,李德全就是最好的一把刀,他对康熙的忠诚毋庸置疑,可是,太监的阴狠,却是让唱晚吃尽苦头了。
康熙四十四年二月,康熙帝第五次南巡阅河。严禁太监与各宫女子认亲戚、叔伯、姐妹,违者置于重典。
唱晚知道,这个旨意其实是有针对的,她咬了咬唇,不许她跟年羹尧接触,不许她见若兰,以为这样就可以断绝她和外界的牵连了吗?她说不嫁就是不嫁,一辈子守着这紫禁城也比嫁给一个可以做自己爸爸的人好,而最可悲的事还是这个老人只是因为自己长的像他初恋情人,怎么不去屎啊。
唱晚一脸不爽的收拾着东西,却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声,她走到窗口,小心翼翼的贴着耳朵,看来是另外的几个御前宫女回来了呢。
“嘻嘻,你看那年唱晚得意的,一张狐媚子脸,皇上南巡,我们在御前这么多年也不可能都出去,你看她,第一年就跟着万岁爷走了。”
“哈哈,所以啊,现在不是有报应了么,那个年福晋孩子没了,知道么,听说还有三四个月就要生了。”
“嘻嘻,就是啊,听说孩子都成人形了,是一个小世子呢!”
“哈哈,所以说啊,人太嚣张是要报应了,万岁爷要瞒着年唱晚,哈哈,我不觉得她会伤心。”
“嘻嘻,就是啊,你发现没啊,除了年羹尧经常来看她之外,那个年若兰一次面都没见过,听说年若兰嫁给四阿哥之前和她妹妹关系并不好的···”
唱晚有些愣住了,姐姐的孩子没了?可是,可是上次不是还说就要生了吗?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呢?
她推开门,匆匆的走了出去,她要去问皇上,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要瞒着她,‘嘻嘻’‘哈哈’二位宫女一看正主在呢,吓得面无血色,她们互相看了一眼,这下完了···
康熙有些疲惫的捏了捏太阳穴,唉,谁想到刚刚过完新年就出了这么一出事呢,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老四媳妇,这事,你们还是自己解决吧。”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弘晖那小子一向无法无天,这次竟然将年家丫头给推到湖里面,唉,孩子没了,这年家丫头也生死未卜。
乌拉那拉氏低着头:“皇阿玛,四阿哥要用家法,儿臣舍不得啊,晖儿也刚从水里出来,这么冷的天,我怕孩子受不了啊,再说了,那棍子那么粗,二十辊,晖儿,晖儿怎么熬得过去啊。”
康熙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年羹尧:“你是年丫头的哥哥,这件事你怎么想。”
年羹尧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奴才是从四阿哥府里出来了,四阿哥对奴才全家都有再造之恩,这次事情虽然是小世子之失,可是,无论如何,奴才也不敢有半点抱怨之心。”
康熙看着胤禛,皱眉:“老四,你看年将军都这么说,你就放了弘晖吧,你一向子息单薄,这弘晖···”
“皇阿玛,您说过,罚有度,松张有驰,弘晖犯了错,就应该惩罚,况且,这次他不仅仅是将若兰推下去,还害得她失去了唯一的孩子,这,难道还不值得我们去告诫他吗?”胤禛挺直腰板:“是个男子汉就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既然错了,就必须要受到惩罚。”
“你!”康熙简直无语,他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台阶给他下,结果他倒好,给越爬越高了:“行行行,你们家务事,朕不管!老四媳妇,朕告诉你,这事,你就看着,若是老四做的过火了,朕也叫他这个阿哥上上火!”康熙一甩袖子就走了,简直就是一块石头,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了,那孩子虽然流了,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现在万一弘晖在,唉,烦!
唱晚朝着门口的守卫太监做了一个嘘口的动作,等康熙从另一侧走掉之后溜了进去,乌拉那拉氏,胤禛,年羹尧,三个人依然跪在原地,她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决定等他们走掉再跟年羹尧说话。
乌拉那拉氏第一个起身:“胤禛,你真的是一个无心的人。”枉她嫁给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操持着这个家,结果,却是得到这样的结局。
年羹尧看着乌拉那拉氏离开大殿,转身对着胤禛磕了一个头:“奴才替若兰感谢您···”他似乎有千言万语,可是,终究是只是皱紧眉什么也说不出。
胤禛起身,背对着他:“我不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弘晖一向无法无天惯了,也是时候管管他了,不然这世子之位,他可受之有愧啊。”
“奴才明白···”年羹尧低着头:“恭送四阿哥。”
等到胤禛也走了之后唱晚才匆匆的跑了出来:“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姐,姐姐的孩子真的没有了吗?”
年羹尧深深的看了一眼唱晚,又看了看门外:“不错,孩子没了。”他脸上的悲伤之色却逐渐的淡去,他将唱晚拉到身前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若兰不是弘晖推下去的,是她使计让弘晖做的。”
唱晚一脸震惊,这件事比若兰丢了孩子更加让她难以接受:“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姐姐那么喜欢那个孩子,她怎么会这么做!
“因为四阿哥对我们年家有忌讳,他不会给机会让若兰生下世子的,他担心我会势力做大,他担心若兰若是生下世子我会以后会将那个孩子捧坐上世子之位,他担心你在御前会对他不利,晚晚,我们年家总是让他这么不安。”
“怎么会···”唱晚瞪大眼睛,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胤禛,因为来自未来的她比谁都知道这历史。
“他相信,所以他会,所以若兰只能咬牙做出一个决定,要么孩子生出来被四阿哥弄死,要么就直接别生出来。”年羹尧低下头:“她说如果孩子没了皇上和四阿哥必然会在其他方面给我们年家一些补助,唱晚,若兰都是为了我们啊。”她怎么可以那么傻,怎么可以那么狠,万一,连她自己也没了,那可怎么办。
“姐姐,用孩子的性命做出这样的交换,哥哥,你觉得合适吗?”唱晚站起身,泪流满面:“哥哥,你们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孩子也是生命,他也有自己的权利,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他!”她哭,为了那个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为了若兰的煞费苦心,为了胤禛的不安全感,为了这皇城的冷漠。
“我劝不住!”年羹尧站起身,想要握住唱晚的手:“若兰不肯听我的劝,我也不想的。”
“哥哥想不想哥哥心里有数!我,我最讨厌你们这样了!”唱晚几近撕心裂肺的嘶吼道,然后就捂着脸跑了出去,讨厌哥哥,讨厌姐姐,讨厌四阿哥,讨厌···
年羹尧看着唱晚跑出去的背影,有些失神,真的是阻止不了吗?若兰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道,可是,四阿哥对于自己的防范,让自己寸步难行,手上的兵权一点点的被收走,他,真的不想再做回以前那个唯命是从的家仆了。所以,若兰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没有阻止,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苦笑,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呢,年羹尧,你真的好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