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蝉被贾润发跟麻杆送到了市医院的急诊室,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深呼吸仍感觉腹部阵阵的疼痛。
撇过头只见贾润发一手拄着下巴在不停地瞌睡,显然是没怎么休息好。
临床是个老头,看到梁蝉醒了,用脚踹了踹熟睡的贾润发,“哎,别睡了,你朋友醒了。”
贾润发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看到醒过来的梁蝉很是高兴,“你可吓死我了,昏迷了一天一夜。医生说你脏器受损严重,要留在医院里治疗。你就好好养着吧,水就别送了,年底能不能回家过年都是问题。”
梁蝉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刚才呼吸运气感应一番,肝脏确实受损,这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没个半年别想下床。梁蝉通过练气吐纳可确保七日之内定能修复损伤,完好如初。
“我还没问你刚回国,怎么跟王胜利相熟的呢。”梁蝉有气无力的问道。
贾润发提一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在洗浴休闲中心被抓的也有王胜利,别看他四十多岁了至今尚未娶妻,好人家的闺女哪敢嫁这样的,天天打打杀杀,不知道哪天就守寡了。
进了拘留所贾润发跟王胜利被关在同一间拘留室内,那王胜利像是拘留所的常客,警察没有不认识他的。被关着的一帮老流氓们见了他也是唯唯诺诺,在鲁东地面上王胜利的名字是个字号,谁不知道他是宋文豪的第一打手。
起初贾润发不知道这事,该吃吃该喝喝,还跟王胜利抢了几次咸菜疙瘩。后来听同室的几个人说起他也没往心里去,一切照旧。
这王胜利见贾润发跟自己一个气性,便有意收了贾润发做个传承衣钵的徒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看到一个合自己脾气的人不容易,又都爱混迹风雪场所,竟有些惺惺相惜。
当王胜利对贾润发说明想法后竟然遭到了回绝,这让王胜利对他更是喜欢。
要是平时搁在外面说是王胜利想要收徒,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往前凑,虽然那拳法看上去样子有些不雅,却是实打实的杀招。
贾润发一口回绝王胜利也让梁蝉很是费解,当梁蝉问起原因的时候,贾润发说道:“别看我天天嘻嘻哈哈的没个正行,可我贾润发那是一身傲骨,膝盖骨硬,跪不下去。我要是拜了王胜利为师,同舍的人还指不定怎么在后面戳我的脊梁骨呢,抱个大腿狐假虎威,有奶就是娘的事我做不来,任他王胜利的拳法再怎么厉害,我贾润发就是这么傲。”
听了贾润发的说辞梁蝉也是佩服非常,世间多少人为了金钱跟利益放弃了尊严。古人不食嗟来之食的傲气现如今十不存一,贾润发的傲气乃是真性情。
贾润发跟王胜利出了拘留所互留了电话号码,王胜利说在鲁东地面上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这档子事。
“蝉哥你真是福大命大,在王胜利手底下竟然能保命,你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厉害的气功,我在拘留所听人说王胜利蹲了十多年牢是因为踢碎了别人的内脏使人不治而亡,你有厉害的功夫也教教我啊。”贾润发嬉笑的说道。
“你的傲气呢,你的傲骨呢?”梁蝉出口便将了他一军。
“那不一样,咱两可是穿开裆裤的交情。”贾润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那你想学什么气功。”
“最好是那种金枪不倒,一晚上可以御女无数的气功。”贾润发打着哈哈说道。
“那你还是吃药吧,你不是从日本带回来了蓝色的药片吗。”梁蝉翻了个白眼,闭上眼不在理他。
梁蝉在医院里住了下来,一边接受治疗一边暗自吐纳,内脏的伤势日渐好转,没几天就可以自己下床了。
这可惊呆了医院里的医生,成了市医院医疗史上的奇迹,大批的医生对他进行观摩,有好奇的还摸摸这摸摸那的,梁蝉感觉自己快要成了动物园里的猩猩了。
贾润发这几天也没闲着,竟然勾搭上了经常来给梁蝉换药的一个小护士。
从贾润发嘴里得知那护士是个医学院大四的学生,来市医院实习来的,名字叫做赵晓婷。
赵晓婷长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说不上多漂亮,可笑起来很甜,跟贾润发站在一起有种美女与野兽的既视感。
梁蝉看到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推搡玩笑,俨然已经勾搭到了一起。
更可怕的是有一次贾润发在啃烧鸡,吃的满嘴满手全是油,来给梁蝉换吊瓶的赵晓婷竟然从口袋里拿出了纸巾给他递了过去,脸上还洋溢着欣赏的神情。
梁蝉只感觉浑身上下全是鸡皮疙瘩,猥琐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欣赏你的猥琐。
等到住院的第六天,梁蝉感觉身体已经全部恢复,不顾医生的劝阻,执意要出院。
这时候贾润发出来阻止了他,说什么也要让梁蝉住到明天清晨,都快要跟梁蝉打起来了,梁蝉拗不过他只能作罢。
然后一整个晚上都没有见到贾润发的身影,半夜进来查寝的护士也换成了其他人。
第二天一大早贾润发神采飞扬的来接梁蝉出院,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知道36D是什么感觉吗?”
梁蝉忍住没有发作,恨不能把42码的鞋子拍在他脸上。
就在这时贾润发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王胜利打来的,说是额头上长了一个大疮,发烧好几天已经下不了床了,找遍了全市所有的名医给开了几千块钱的药也没给医好。看在一起同过窗的份上给求求情,让那年轻人饶他一命,他从此金盆洗手不再过问江湖事。
得饶人处且饶人,梁蝉也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便让贾润发答应了王胜利的请求,下午五点在市公安局对面的北国饭店见面。
地址选在这里也是怕王胜利出尔反尔,梁蝉可是记得父亲在信上的叮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梁蝉跟贾润发乘坐出租车到达北国饭店的时候,王胜利已经到了,才过了一个星期,再见面王胜利仿佛苍老了十多岁,再也没有了当日的气势,瘫坐在包间的椅子上,看上去浑身无力,好似一个耄耋老人。
王胜利身旁坐着的还是当初去水厂闹事的那三个年轻人,这几人显然是王胜利的心腹。
那个被贾润发拍了一板砖的小弟脑袋上缠满了绷带,包的跟个木乃伊一样,见了贾润发还有几分害怕。
提前到达饭店的王胜利点了满桌的饭菜,山珍海味,这一桌少说也待大几千。贾润发也不客气,手都没洗就掰了根鸡腿塞进了嘴里。
“兄弟,是老哥哥不对,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老哥服输了。”王胜利额头上顶个大疮气若游丝的抱拳对着进门的梁蝉说道。
能让王胜利这样一根筋的人认输不容易,可想而知这一星期他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梁蝉也不废话进门将手臂上的黑瘤贴在王胜利的额头上,不一会王胜利额头上的大疮便消了下去。
贾润发看到王胜利头上的大疮一下子没了也是惊奇异常,“蝉哥,你真的会妖法啊。”
“非也非也,我这是虫术,自古便有,雕虫小技而已。”梁蝉打着哈哈说道,能让鲁东成了名的人物服软,他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有几分得意。
几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王胜利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一行人便坐下来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胜利提出了退隐的想法。经此一役他再无争斗之心,争强好胜十多年他确实有些倦了,此刻只想归隐山林,闲云野鹤。
梁蝉跟贾润发心中也是暗自替他高兴,江湖的打打杀杀没有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天天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里,指不定哪天被仇家寻仇横尸当场,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散场的时候后王胜利再次提出了教授贾润发地伏犬术之事,王胜利本想再次拒绝,却被梁蝉拦了下来。
王胜利将一本小册子交到了贾润发的手里,翻开来看里面是用钢笔描绘的小人,虽画的不好看,可一招一式却也画的清晰,下面还有王胜利注解的蝇头小字。
出了门王胜利没有登上奔驰车,“阿扬,回去跟老板说声抱歉,感谢他这些年的照顾,我就不跟你们回去了。扰扰红尘富贵几时,只抵五更炊黍梦,我王胜利卧病几日总算看透一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哥几个有缘再会。”
抱拳说完王胜利孜身一人走向了茫茫人潮之中,华灯初上,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竟有几分落寞……
天下房地产大楼总经理室里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一个大腹便便的老者掐灭了手上的雪茄,拿起了电话。
“老板,王胜利被阿扬三个抬进了北国饭店,在里面待了大约一刻钟,出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完全康复。我怕被他们认出来,没敢靠近。”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来吧。”宋文豪用力的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放下电话,站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黑色的封面上红色的书名很是醒目,书名厚黑学,作者李宗吾。
阿扬三人返回了公司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钟了,这时候公司的员工大多已经下班,三人小心翼翼的将车停在了车库。
这车可是大老板的座驾,除了王胜利偶尔出出任务坐一下,别人碰都别想碰,这车可是比三个人的命还金贵。
三人匆忙返回了二楼的办公室,一开灯吓了一跳,只见一个一身灰色中山装的老者正坐在沙发上。
“老板您怎么在这?怎么不开灯啊。”阿扬吃惊的问道。
说完慌忙到饮水机前给老者倒了一杯热水。
“王胜利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宋文豪瞅了瞅只有三个人不见王胜利的身影。
“胜利哥金盆洗手了,说感谢老板这么多年的照顾。”阿扬有些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真是年龄大了,鸡小了,鼻涕多了,熊少了,一个毛头小子竟然把他给吓着了。”说完宋文豪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拨打了王胜利的电话,可打了几遍都是关机状态。
“那小子什么来路,你们摸清楚了吗?”宋文豪将手机掖进了口袋,耷拉着脸问道。
三人大眼瞪小眼,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宋文豪伸手将面前的水杯用力的摔在了墙上,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妈的,欺负到我宋文豪的头上来了,他生了几个脑袋。王石这是要把事情做绝啊,城东那块地他自己吃的下吗?也不怕噎死。”
王石正是宋文豪对手的名字,为了抢城东一块地皮两人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摩擦,他认为梁蝉是被王石花钱雇来恶心自己的,没想到竟然把他手下的虎将给逼走了,这是要拔了他宋文豪的牙齿啊。
“一群废物,滚蛋。”宋文豪大骂道。
阿扬三人逃似的离开了公司,老板正在气头上,可没人愿意留在这里挨骂。
宋文豪想了想再次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号码打了出去,“阿华,你亲自去一趟蓬莱岛龙甲洞请龙甲士出山,事情办妥了我给他两百万,不能再拖了,今晚上就出发。”
挂断了电话宋文豪还有些不放心,又给秘书去了电话,让财务今晚加班做账,账户上那些来历不明的资金给洗干净,他怕王石抓住自己的小辫子不放狗急了咬人,暗地里再来个实名举报,自己真就被一棍子撂倒永无翻身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