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珠儿呀。”武罗瑟瑟发抖,不停的低声哀求,“咱可否先离开这再从详计议呀?”
“别说话,我现在啥都不想聊。”
这地方,到处弥漫着阴冷的死亡气息,走廊深处,还不断飘来寒入骨髓的低温空气。
这是医院负一层的太平间。
宝珠正坐在入口走廊旁的长凳上,蜷缩着身子,身上虽然裹着陈了一的风衣,但之前淋过雨,到现在她自己的衣服还是湿的,所以她冷得一直在发抖。
刚才陈了一走开去接了个电话,她就趁机躲到这里来了。
她电话一直在振,是陈了一找她了。
宝珠知道自己并不是想来冷静一下,她就是想躲避,想借太平间内的死气,掩盖她的活人气息,让那些找她的妖魔鬼怪,甚至人都找不到她。
她不怕鬼,也不怕尸体。
她就读的理工大学旁边就是医学院,她经常找认识的同学带她进去实验室,对着尸体学基础的尸检。
“此地的气息太讨厌了,咱先离开好不?”武罗说。
“你自己都是个鬼,还怕死人啊?”宝珠说。
“奴家不是怕,是讨厌!死气能侵蚀生人的生气,你赶紧离开呀。”
宝珠不搭理。
“哼,奴家看你呀,就是想躲,自己不敢面对,怂包!”软哄不行,武罗就开始骂她,“你躲得了一时,能躲一世吗?你想住在这里,跟死人睡一起吗?”
“要你管!”
宝珠扁着嘴,叹气,她当然知道这里呆不久,但除了这,她想不到自己能躲哪而不被发现。
她自小就知道一般的鬼不可怕,所以才想着当个半吊子小法师,捉小鬼,赚小钱,可她怎就得罪了这样一个重特大猛鬼妖魔犯罪团伙的呢?
想来想去,就是那可恶的陈了一!
本来她从王家那里赚到10万块干净利落的,为什么非得让她遇上陈了一,还财迷心窍的答应他卖盒子给他呢?!
“切。”武罗跳了出来,“你别抱怨你那小相好!”
“小相好?”宝珠瞪了瞪武罗。
“你现在落得如此田地,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贪财,你没想卖了奴家的盒子,你会滴血在上面,会招惹这些妖精吗?”武罗回瞪宝珠。
想想也是……但宝珠觉得不能在吵架这上面输给这娘炮,“我我我是贪财啊,贪财又怎么了?你不用吃饭,你不用养家,全地球人都像你一样清高,就我一个贪财好了吧。”
“对,”武罗瞪着一双桃花眼,幽幽的说,“就你贪财,财奴,就算现在有钱了你也没命花!”
“啊你……”宝珠气得几乎一口气提不上来,“你这妖孽,你等着啊,我我我拿个葫芦收了你!”
踏——踏——踏——
突然,空荡荡的太平间里,回荡起一阵神秘声音。
她俩一人一鬼,立马闭嘴,身体僵住不敢动,侧着耳朵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踏——踏——踏——
是一声声的闷响,像脚步声,又想砸东西的声音,但空灵缥缈的,回荡在整个空间周围。
然而,太平间这入口宽敞,三面都有走廊,一时间还不能确认声音从哪边来。
宝珠和武罗立刻挤到一起,背靠背的,眼睛不停在前方到处搜索。
踏——踏——踏——
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但是,发出声音的人呢?
越来越真切,像是从上方墙壁穿来的,听起来,像拳头打在墙壁上的闷响。
突然,武罗“哇”的一声,躲回宝珠包里了。
“歪,你怎么丢下我走……”
她话音未落,墙顶上传来“砰”的一声。
一个气窗被硬生生扯了下来,然后,陈了一那凛凛身躯如风一般降下,落宝珠跟前。
宝珠等不及看清来人,便急速转身想走,结果又被人家长臂一伸,捞到怀里。
“干嘛躲我?”
“没想躲。”
“那跑什么?”
宝珠一下子答不上。
刚走了个武罗,又来一个更凶的。
“你别跟我讲大道理。”宝珠推开陈了一,“我什么道理都懂,但我就是做不到。我就是个怂包,我虽然贪财,但我更贪生怕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跟庄羿一样,也是想着让我做诱饵,帮你去找那盒子。告诉你,想都别想!”
“我现在对那盒子一点兴趣都没有,要找你自己找去!”
宝珠吧啦吧啦说一大堆,陈了一始终面无表情如钢铁般冷硬。
等她说完了,他才冷冷说一句:“是自己走,还是我扛你走?”
“我,我……唉,放手,放……尼玛!”
5分钟后,宝珠被丢在陈了一的车后座。
陈了一坐上来,就臭着脸说,“一身尸臭。”
宝珠抿了抿嘴,挪屁股坐开了点。
身旁的男人脸迅速黑了下来,“AI,找最近一家五星酒店。”
宝珠心里警铃大响,“你有事那我先回家了哈。”
她伸手刚想推门,车上锁,启动,行驶。
看着旁边那尊大神,浑身冷得似能把身边空气结成冰。刚才在太平间够冷了,现在在这里也暖不到哪里。
车辆安静的行驶在马路上,车里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最终,宝珠主动打破沉默,“去酒店干嘛?我,我不不不做那什么的啊。”
陈了一冷眼盯着她,慢慢凑过来,一字一顿的说:
“去酒店,洗干净,当诱饵,引鬼出洞。”
宝珠当即瞪大的眼睛,“你,你……我借你钱而已,你却想要我命!”
“你欠我钱,以命抵债不行啊?”陈了一恶狠狠的说。
一听这话,宝珠更气不打一处来,想骂点什么,“你,你,死变态,狗男人,我……我特么跟你拼了!!”
宝珠一下子脑抽,扑向陈了一,“来呀同归于……哎哎哎,疼疼!”
没半秒她就被反剪双手在后背,整个身体伏在眼前这男人身上,要不是她撑着身体,她鼻子就贴上人家下巴了。
男人在她头发上闻了下,嫌弃说,“臭死了。”
闻言,宝珠连忙挣扎起来。然而男人手箍得更紧,不给她一点松懈。
“那你放手啊,我臭得能熏死你。”宝珠骂道。
可男人手臂又紧了紧,把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摁,像是要让她印在自己身上似的。
“别怕,我在。”陈了一低声在她耳边说。
宝珠一愣,身体僵在原地。
“不要你当诱饵,只要你好好活着。”
车辆继续平稳行驶,安静如常。
车里后座的男女,相拥半躺,什么也没做,就抱着。
女人也不闹了,静静听着男人胸腔那萌萌哒的声音,身体很放松,很平静。
没多久,车停在一家五星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套房内的洗嗽间。
温热的水落到身上,宝珠通体舒畅,思绪恢复澄明。
外面,陈了一躺在大阳台的吊床上,静静喝着可乐,晾月光。
杜衡刚才来过,放下两包新买的衣服便离去。从脱在玄关的鞋子可以看出,自家大公子是跟上次那位宝小姐在这房间里。
可居然开套房?一人睡一间房?
杜衡也没多猜测,离开后便把这里的情况如实向自家老爷夫人汇报。
洗嗽过后,宝珠坐在阳台,被陈了一托着下巴,涂酒精,伤口换药。
“我懂你意思。”宝珠打破沉默,“你不拿我当诱饵,但不代表你不去找盒子。”
陈了一没理她,认真的涂药水。
“你想着只要24小时跟我一起,总会守株待兔守到千纱找上门,对不?”
陈了一给她封好纱布,粘好胶带,把东西收拾好丢进垃圾桶。
“不过呢,”宝珠话锋一转,观察着陈了一反应,“其实,有个办法,或许可以引濡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