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山位于邺城城北的郊外,出城往北行十里便可窥其全貌。落霞山山峦起伏连绵数十里,七座山峰如七把锋利的剑刃直插云霄。其中以第五峰最为孤绝,峰顶常年没入云海不见其真颜,是以早年间常有人传言第五峰的峰顶上是仙人府邸,住着的仙人不堪俗世凡人烦扰便用了云海遮住了仙家府邸。有那不喜凡人仙人之说的,为了打破这些传言便放下豪言要踏上峰顶,让世人知晓这世上从来没有仙人。
那些人用了两天时间登上了峰顶,下山后只说山上风景乃世间罕有,惹得前往峰顶的人络绎不绝,因此落霞山才成了大周国闻名天下的名山。登山的人多了,便有商贾在山间建了两座旅店,体力稍差些的,便可在山间休息两日再继续登顶。两座旅店的位置极佳,游人既可休息又可观山上美景。净觉寺本是一座只有三个和尚的小寺庙,自落霞山闻名天下之后小寺庙逐渐扩大,便成了今日香火旺盛的大庙殿。
初秋时节天气微凉,叶瑾芝的脚伤彻底痊愈,去往落霞山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带着厚厚的冬衣与被褥叶瑾芝乘着马车缓缓地向着邺城的北城门驶去。叶瑾芝与李瑞轩、赵仙瑶约好了在北城门外碰头。刚到城门口叶瑾芝远远地就瞧见了城门外停靠在柳树下的两辆马车。许是李赵二人也瞧见了叶瑾芝的马车,叶瑾芝刚从马车上下来就瞧见李赵二人已经下了马车正与她打招呼。
“带冬衣了吗?山上可是有些冷了,再过一阵可就要下雪了。”赵仙瑶率先问道。
“不仅带了厚厚的冬衣,小荷和兰心还给我带了两床被褥呢。”叶瑾芝有些无奈觉得小荷和兰心实在是多此一举。
“既然东西都带好了,咱们就开始赶路吧,争取今天就登上落霞第五峰的第一座客栈——云池客栈。你们都坐我的马车,这样咱们也能说说话解闷。”李瑞轩邀请叶瑾芝与赵仙瑶。
叶瑾芝与赵仙瑶也不推辞,依次上了李瑞轩的马车。叶瑾芝看了李瑞轩的马车觉得自己的马车简直简陋不堪,自己的马车因为放了衣服和被褥后已经十分狭窄。而李瑞轩这哪是马车呀,这分明是一间屋子。只见马车内四周矮矮的用兽皮包好的长凳相互连接,中间是一方略比长凳高一些的案几,案几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马车壁上还有各种装饰和一盏油灯。因为车上还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马车行驶起来也不觉的颠簸。
三人开始闲话家常,叶瑾芝第一次去落霞山,自然对落霞山的一切都好奇,所以叶瑾芝便问了刚才李瑞轩提到过的云池客栈。提起云池客栈李瑞轩就开始涛涛不绝,“这云池客栈以山间云海闻名于世,一天中只有早上太阳升起和中午太阳最盛以及晚上霞光满天,三个时间段没有浓重的云雾,其他时间都是云海涛涛是以取名为云池客栈。”
李瑞轩端起案几上的茶水饮了一口,继续道:“不过最有名的还是云池客栈里的梅花酒,以每年的第一场雪的雪水和山间野梅花粮造而成,每年只有二十坛,要买酒都得提前几年预定。我刚好去年买了一坛酒一直存着,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品一品。”
三人闲聊间,马车不知不觉就行驶到了落霞山山脚下的净觉寺。三人纷纷从马车上下来,想来李瑞轩是常来这净觉寺,三人刚下马车就有小沙弥前来领着三人进入净觉寺内。三人给寺庙添了些香油钱,又在大殿内烧香拜了菩萨,才开始登山。马车自然是上不了山的,只能交由车夫在山下的净觉寺内照看。
通往落霞山第五峰的路,是一条由碎石子铺就而成小道,由于山势险峻,小道像一条蛇一样七弯八拐地由下往上而行。山脚离云池客栈其实并不远,只是路弯弯绕绕的多了,所以有些费时。小道刚好一人宽,李瑞轩一马当先行在最前面,叶瑾芝与赵仙瑶紧随其后,最后面是拿着行礼的仆从。
在竹叶村走惯了山路的叶瑾芝行走在这通往云池客栈的崎岖小道上不怎么费力。小道两旁是茂密的丛林,偶有叶瑾芝叫得上名字的树木,叶瑾芝便会给李赵二人介绍一番。李赵二人俱是出身高门大户,这些东西自然是不甚了解,因此听着倒也觉得有趣。时值正午,阳光正烈,一行人却不觉得热,反而觉得温度适宜刚刚好。吃过了带的干粮又休息了片刻后,一行人又开始往上攀登。就这样走走歇歇,众人在加过几次厚衣物之后,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后赶到了云池客栈。
云池客栈靠山而建,总计三层,每一层外都有长长的走道供客人观赏山下的风景。客栈西侧更是有高约三丈的观景台,只是此时天色已晚并没有客人一掷千金登上那观景台。
叶瑾芝一行人推开客栈大门,便有掌柜及小二迎上来为他们安排座位及房间。待一切收拾妥当,叶瑾芝等人纷纷进入包厢就坐,桌上的菜都是山上独有的材料制作而成,一阵陈香味直往鼻孔里面钻。三人开始吃菜,李瑞轩珍藏的梅花酒刚好也取来了,他倒了满满三大碗道:“山上寒气重,喝酒驱驱寒,这梅花酒的味道也着实不错呢,快尝尝。”
叶瑾芝端起酒小小的抿了一口,一股甘甜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再咽下去便暖融融的。叶瑾芝赶紧又饮了一大口,“哇,这酒居然是甜的。”
“那是,我长这么大总共也就喝了三坛梅花酒,有钱都不一定买得着的东西当然是好东西啰。”李瑞轩也喝了大口,抹了抹嘴继续道:“这梅花酒大碗喝才过瘾,不过就是后劲有点大!”
“这次落霞山之行让你破费啦,看看这菜这酒一定都不便宜。”叶瑾芝尝了一块兔肉,味道极好。光看这桌菜的品相就十分不俗,这价钱当然也是俗不到哪去啦。
赵仙瑶端上酒碗也喝了一大口,“你呀,就别跟他客气了,上次你受伤总的来说都是他惹得祸。”
赵仙瑶暼了一眼李瑞轩摇摇头,“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啊!”
三人一边吃一边聊,酒一碗一碗的喝,渐渐地三人都有些醉了,醉酒的李瑞轩胆子似乎变大了,看着赵仙瑶红扑扑的脸蛋就想把嘴凑过去,赵仙瑶还没反应过来,叶瑾芝就一手堵住了李瑞轩凑过来的脸用力一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嘻嘻笑道:“神功练成,这条蛇过来我轻轻一推就把他推走了,这蛇都不敢咬我。”
说完叶瑾芝还打了个酒嗝,她摇摇晃晃地起身抱起酒坛又给李赵二人倒了一碗酒,“喝,此酒喝下,神功即成。”还稍稍有些清醒的赵仙瑶觉得叶瑾芝酒品有些不好,这不就是在耍酒疯吗?她刚想开口说话,叶瑾芝就端起桌上的酒往她嘴里灌,一碗灌完觉得不过瘾,硬是又灌了两碗。三碗酒下肚,唯一清醒的赵仙瑶也彻底醉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叶瑾芝拿着酒坛继续往自己口中灌酒,正在她喝完酒准备摇醒桌上睡着的二人时,门打开了,两个身穿黑衣的中年汉子站在门口,叶瑾芝停下手中的动作,踉踉跄跄地走到两个中年汉子的身边,伸手搭在他们俩的脖子上左右看了看,“小荷、兰心,你们这副打扮可不好看。”
她仔细地盯住左边的汉子仔细瞧了瞧,伸手揪住汉子脸上的胡子道:“兰心,你怎么长胡子了。”两个汉子互相对视了一下,似乎是确定了某件事情,点了点头。架住已经醉得不醒人事的叶瑾芝离开了包厢。
兰心和小荷在客栈大堂用过晚膳,又逛了逛客栈见叶瑾芝所在的包厢迟迟没有动静,估摸着三人应该都喝醉了。于是兰心和小荷叫上李赵二人的丫鬟一起去包厢扶自家的主子回房休息,可是打开包厢只见李赵二人趴在桌上,却没见到叶瑾芝。两个小丫鬟想叫醒李赵二人问问自家小姐去哪了,可喊了半天,李赵二人却睡得死死的。怎么也叫不醒。
兰心和小荷客栈上上下下得找遍了,依旧没有发现叶瑾芝的任何踪迹。两个小丫鬟吓得直哭,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客栈的掌柜当机立断派人下山通知丞相府。然而,客栈的人还没到,一支绑着一封信的箭矢就悄悄地落在了丞相府的大门口,王管家立刻拿着箭矢和信赶往叶丞相的书房。叶丞相看了信上的内容后当即就瘫软在地,女儿居然被绑架了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嘛。信上注明要三百万两白银赎人。王管家见叶丞相面如死灰,险些晕了过去,连忙派人去请了大夫。他给叶丞相倒了一杯茶安慰道:“小姐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当即应该派人去落霞山看看,说不定是小姐在山上好好的呢!”
叶丞相到底是见惯了风风雨雨的朝廷老将,片刻后他渐渐冷静下来,刚好客栈的人也到了,叶丞相听完客栈来人的叙述连夜悄悄去了楚白的府邸,他把叶瑾芝被绑一事向楚白讲了一遍,又让客栈来人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叶丞相对楚白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不要声张你暗自去查,我假装筹集银两迷惑对方。这样瑾芝才是最安全的。”楚白点点头带了几个得力的手下连夜赶往了落霞山。
两个黑衣汉子架着叶瑾芝往落霞山的树林中行去,山上怪石嶙峋又没有路,两个汉子着实有些辛苦,叶瑾芝迷迷糊糊地被拖着,没多久她就用力扯住两个汉子的头发嚷嚷道:“兰心小荷,怎么走路的,都踩我脚了。你们脚上还有刀子,都把我划伤了。”两个汉子被叶瑾芝双手一扯一个没注意脚下,差点摔下山去。
好不容易叶瑾芝放了手,没走几步,叶瑾芝突然咬住了其中一个汉子的胳膊,汉子疼的叫出了声,另一个汉子连忙捂住了惨叫汉子的嘴。叶瑾芝松开口还狠狠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什么鹿肉,一点都不好吃。”
汉子有些恼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架着叶瑾芝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叶瑾芝突然又停住了,两个汉子立刻转身护住了自己的胳膊朝后退了一步,却没想到叶瑾芝不按常理出牌,她大喝一声,低头向着其中的一个汉子的胸口撞去。汉子被撞的直接跌了一跤,朝着山下摔去,幸好汉子身手敏捷抓住一根树枝,才不至于一路跌下山去。这一撞叶瑾芝本就有些晕的头更晕了,躺在地上念着,“神功未成,神功未成啊。”
那摔跤的汉子爬起来,看着已经呼呼大睡的叶瑾芝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指着叶瑾芝道:“算你识相,再闹,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一旁的汉子赶紧劝道:“算了,咱们还是赶紧办完事拿钱就是了,别横生枝节。”两个汉子抬着叶瑾芝继续向山林中行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两个黑衣汉子将叶瑾芝抬进了一个山洞内。山洞内早有一个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在等候,看着睡在地上的叶瑾芝,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两个黑衣汉子在一旁歇息了一阵后,其中一个脸色黝黑的汉子道:“他娘的,可累死老子了。不行你得加钱,这一路上我们哥俩可被这小娘子折腾惨了,直到快到山洞了这小娘子才睡死过去。”
戴帷帽女子轻哼了一身,有些厌恶道:“废物,两个男人连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还有脸要我加钱。”说完甩了两袋银子在地上。两个黑衣汉子捡起了地上的银子在手中掂了掂,黝黑汉子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汉子一把拉住了,“别耽误时间,咱们走”,此地不宜久留!”黝黑汉子虽不甘但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骂骂咧咧地朝着山洞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