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要落下去了。”周一站在学校的天台上轻轻念叨着,轻柔的晚风吹起他的碎发。
伍原站在他身后不做声,是啊,天又要黑了,这个城市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上,城市的第一栈路灯亮起,紧接着是一座又一座建筑物在黑夜里侵占领地。
“要上课了,请同学们回到教室坐好。”稚嫩的童音在校园里回荡,是上课前的预备铃声。
周一突然转过头,对伍原微笑,在昏黄的灯光下,衬得他的脸和头发越发的苍白
“老师,从今天晚上开始,我正式毕业了,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不等伍原反应,周一爬上栏杆,纵身一跃,紧接着,他单薄瘦弱的身子从楼上直直落下。
“咚”一声巨响,是周一落地的声音。
伍原面无表情的走到栏杆旁往下看,周一的身体以及其扭曲的姿势伏在地上,鲜血不断往外流,身体周围逐渐形成了血迹围成的阴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和白色的地砖微微交融。
然而整个学校似乎除了伍原之外没有一个人听到声响,学生依旧在紧张的背诵,老师在讲台前准备讲义,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平静。
只有周一尸体不断流出的鲜血昭告着这座校园里有一个生命已经消失。
“真的死了啊,那今天晚上岂不是很难搞。”伍原看着周一的尸体自言自语,“我的学生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好礼物。”
接着起身,拍了拍身上蹭到的栏杆上的灰尘,转身往楼梯口走去。他从黑色大衣里抽出某大热品牌的电子烟,在吐出第一圈烟雾后,默念着:“夜晚又开始了。”
学校是整个城市在夜晚唯一安静的地方。学校外的世界,尖叫、狂笑、痛苦的哀嚎不绝于耳。火苗跳跃在每一个屋顶,夜晚纵情燃烧的火焰是这座城市的保留项目。
道路上到处都是因为车速过快而侧翻的跑车,摩托车和跑车引擎的轰鸣声此起彼伏,此时每一个人都是末日里的狂徒。
有人出现在车前也丝毫不见车速减慢,之后人类脆弱的肉体随着橡胶轮胎的转动而卷入车底,等被碾压后的躯壳再次出现在沥青路上,已是技艺不精的木偶师做出的次品一般瘫软在地上,鲜血随着车轮的轨迹向前延伸。
赛车手则会因为这次碰撞暗自高兴,每一个被碾压的躯体都会增加他夺冠的希望。
午夜竞速早就满足不了他们疯狂的内心,在路上每一个因为他们而卷入车轮或飞上半空的人们都会在他们本来的结束时间上减去0.1秒,这场竞速游戏在夜晚里和屠杀游戏同时进行,每一次溅起的血液都会使他们激情高涨。
赛车杀戮在这座城市的血腥游戏里优先级并不高,只是他们普通的寻乐子的方式。
伍原走出教学楼,周一的尸体正好落在教学楼门口的大理石地砖上,地砖一直铺到校门口,弯弯曲曲的穿过学校的绿植区。伍原拉起周一的衣领,向校门口的方向走去,在路径上留下深深的红色血迹。
走到绿植区的一半,一个壮硕的男子从一棵杨树下跑过来,低声询问:“伍哥,怎么回事?”
伍原把周一的尸体放在地上:“把他拎回地下室。”
某夜总会包间
“咬住啊,敢他妈松口你试试。”一个十五六年纪的小女孩跪坐在地上,用牙咬住大理石桌面。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冲她大喊,然后抡起高尔夫球杆,重重地朝女孩头上砸去,男人包括包间里的玩客们哈哈乐出声。
女孩的牙齿因为猛力击打而断裂,满身都是施虐后留下的烟头烫伤,竹签刺伤。牙齿的疼痛导致她几近昏迷,但在仅剩的意识里,除了疼痛,陪伴她的只有绝望和害怕。
“先生,您好,我们老板送您的果切来了。”一个男服务生直接推门而进。
“你们这儿还真他妈的像个正经做生意的地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扶着高尔夫球杆哈哈大笑,仿佛自己讲了个天大的笑话。笑声还没来得及停,男人的手腕已被一根铁签刺穿,男人凄惨的大叫。包间里的其他人叫嚣着扑过来,然后惨叫着倒下。
服务生走到男人面前,拿起球杆轻轻颠了颠说到:“根据拉雷拉城市管理法第三百二十五条规定,这个球杆我没收了,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说出提供该物品的偷渡者,我们将为你争取戴罪立功的机会。”
紧接着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女孩儿:“这个女孩儿今晚我需要带走验伤,虽然人赃并获,但是要走个流程。毕竟明早再从你们手上拿人取证可能就来不及了,你说呢?”
服务生扶起女孩儿,让女孩儿将重量尽量压在自己身上,然后从衣服兜里掏出电子手铐扔给男子,示意他自己带上,手铐的电子界面上显示着执行官的名字——“伍原”
今天是八月初一,拉雷拉的天空没有月亮,漫天的群星耀眼的异常,光亮穿透薄云,银白色的星光和跳跃火焰上方的黑雾相融。拉雷拉一直都是这样充满矛盾的存在着……
伍原将女孩斜靠在墙角,拿出随身携带的马克笔在女孩儿胳膊上写下“323”。接着按下手表下方的扫描键,存储女孩的形象信息。
女孩儿瘫坐在地上,从夜总会出来到这里,伍原能感觉到女孩儿强撑着自己,一路上虽然有自己的搀扶,但是为了远离其他市民,也是弯弯绕绕,左拐右折的走到了这里。
“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去医疗中心,有人问你,你就说你是训练营的学生,没能日落前赶回学校。”伍原对女孩儿说道“起码在那儿今晚是安全的,明天日出你就会回到你该回的地方。”
说完这句话,伍原的耳后注入的通讯器芯片就传来了声音。
通讯器里传来李苟超大分贝的投诉:“我说小老五,你怎么每天晚上都得抓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啊,我跟在你屁股后头收拾的很累的好不啦,你说说,这回这个筷子串猪蹄犯什么事儿了?我进来就看见他滋哇乱叫的,看见我就喊怨啊。”
伍原默默调小通讯器的音量:“手里有根高尔夫球棒。”
李苟在夜总会里拔出中年男人手上的筷子,丢到一旁,男人吃痛的大喊了一声,李苟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同行者让这个男人安静一点,接着对着耳机说:“这么大个家伙,能运进来的确实是个人物,等我消息。”
李苟对着中年男人端详了一阵,接着,夜总会房间的门再次被关上,中年男人的哭喊和惨叫就这样被一扇门阻隔在内。
伍原挂断李苟的通信讯号,长长的风衣尾随着伍原的行走轻微摆动,电子烟的烟圈蜿蜒上升。伍原又再次拐入这座城市的昏暗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