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秦嫣乘着马车与暮成雪一同前往商会。路途遥远，马车颠颠簸簸。
暮成雪这人看着娇贵，实则没那么多事儿，还是很能将就的。华贵的马车太慢，这种可以快一点儿到。
秦嫣也没那么多事儿，可还是被颠哒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累了？”暮成雪关心的问。
秦嫣见他认真问，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也点点头承认了。
可没想到下一秒，他那认真的嘴脸就不正经起来：“我这破车自然不能和玳王府上比了，其实女孩子嘛，金贵点儿，应该的。”
他说完，便不再说其他。
秦嫣又想起昨日他说“看光了”那事儿，一股火窝在心口。
不想理你四个字就明明白白写在秦嫣眼皮上，直接翻给他。
暮成雪遗憾似的叹气：“终究我的容貌比不上玳王殿下，秦大小姐似乎很是不满。”
接二连三的被cue到，秦嫣不忍了。
“看来你很贪恋萧仲卿的财色啊，怎么，想去玳王府做半个主子？”她回怼过去。
贪恋？半个主子？这是说他断袖，喜欢萧仲卿啊。
但暮成雪才不会生气，他故作安慰的道：“你怎么还吃醋了？我不跟你抢。”
秦嫣倒吸一口气，回头时，人家坐到了离她很远的地方，还闭上了眼不再回应。
她没法再回击，毕竟现在是自己求人在先。
秦嫣闷闷的掀开帘子看窗外，暮成雪也侧过头看过去。
远处是一群富家子弟在玩儿骑射，秦嫣看个热闹。暮成雪却又开了口。
“啧啧啧，这种水平，在萧仲卿五岁时候就达到了。那时候他骑射可是赢了布满草原大汗的，至今没人能超越他的记录。”
布满草原可是第一马背民族，以骑射著称的，并以骑射论尊贵程度，萧仲卿可以赢他们大汗？
秦嫣想了一下，不可能吧。可是之前萧仲卿看起来也确实很厉害的样子。
暮成雪见她思索的样子，勾唇一笑。
再往前走，有个小吃摊，大家早晨就出发也有些饿了，暮成雪就让人停车。
小吃摊老板看着有马车停，赶紧上前招呼。
可看到暮成雪这样似妖似仙的人走出来，又有些迟疑了。在看到秦嫣，就觉得他们不是来吃东西的。
“两位客官……”他有些胆怯。
暮成雪习惯了这种态度，却转身对秦嫣说：“哎，同是相貌超群。萧仲卿甚至更加俊朗，可是你看，甚少有人怕他。毕竟世间哪里还有比他更温文尔雅的男子啊。”
秦嫣一个白眼：“你能不能别三句话不离萧仲卿？你爱上他了？”
暮成雪不解的看她：“我夸一夸我好友，怎么还惹你不悦了？”
这……人家确实也没说别的，只是夸朋友而已啊。可她怎么就听着那么别扭呢。
她说不出什么，只能坐下吃饭。
老板战战兢兢的端上来几碗面，赶紧躲得老远。
“哎？萧仲卿喜欢吃面。”暮成雪再次嘴欠。
见面三分情，见不到提一提总是可以的。反正他就是要给秦嫣加深萧仲卿这三个字的印象，让她以后一天听不到这名字，就会不适应。
秦嫣也不由自主的随着他说，脑子里就飘过萧仲卿的样子。
该死的，这家伙想干嘛！
她努力往嘴里塞着面条，尽力让大脑回归，不要被带偏。
正吃着，旁边来了一家带着孩子乞讨的。
那妇人拉着一个男孩，身后还背着一个。
面摊老板娘也是个善良妇人，给了她一碗面打发走了。
那妇人得了面，赶紧喂给旁边的大儿子吃，身后的小宝哭的厉害。大儿子劝母亲给弟弟吃一点，但是母亲却说：“你快吃吧，弟弟下次再吃。”
秦嫣倒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不是一般都会让大的让着小的吗？
暮成雪见秦嫣不解，放下手中的筷子：“因为大的马上就能成人，就能反哺她了。所以把所有资源都压在老大身上，才是最保险的。”
秦嫣了然，看着这个妇人深谙投资学啊。竟然还有这样机智的考量，只是对自己的孩子用理智思考，虽说没错，却还是让人感到不适。
“必要的时候，杀了小的，养活大的也是可以的。”暮成雪又补充了一句。
秦嫣正捧起碗要喝汤，被他这句话惊得差点儿呛到。
“咳咳，你故意恶心我啊，哪有这种人？”她被这种恐怖的说法吓到，虽然知道易子而食这种事，但不忍细想。
更何况他说的不是人在饥饿之下展露出来的兽性，人变成野兽就不能用人性来衡量了。
可是人如果在保有理智，还权衡轻重之后再做这么残忍的事，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暮成雪这次没有戏耍她之后的戏谑感，而是一脸正经的说：“有。”
秦嫣的碗僵在原处，就见他轻轻凑到自己耳边轻声说：“当今圣上。”
啪嗒！
碗掉在桌子上。
秦嫣身上一抖，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的问：“你什么意思。”
暮成雪坐回去，环顾四周，示意守卫离远一些后道：“就是字面意思，我们的皇帝和皇后，就是这样对自己儿子的。”
秦嫣手指尖有些发凉，小腿一阵无力，她恐怕要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事情了。
“萧仲卿就是那个为了兄长而生，随时准备为兄长献上生命的存在。他的人生，就是太子的附属品。”
暮成雪说得十分平静，却让秦嫣脑袋翁的一声，仿佛被抽空一般。
怎么可能？
“他不可以有自己的情绪，不可以有自己的梦想，不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在太子活着的二十年里，他就是太子的一把佩剑。现在太子死了，他理所应当就得养着那人的孩子，为那人报仇，然后再把毕生所得统统奉上给萧启韫。”
暮成雪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在打碎秦嫣所有成见。
萧仲卿，不是万人之上的王爷吗？不是养尊处优骄奢淫逸的人上人吗？他怎么可能只是个傀儡，他怎么可以被当做傀儡。
他可是，那么好的一个萧仲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