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传说中的天命者
上官飘雪一瞬不瞬地盯着顾京的眼睛，沉声道：“告诉我，预言中说了我什么？”
在这一刹那，上官飘雪很愤怒，很愤怒，非常愤怒！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愤怒从何而来。
顾京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无奈，他缓缓道：“这预言宣判……宣判了你我的……死刑……它……”
顾京停顿了，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该把预言说出来。
上官飘雪沉声道：“说吧，既然预言里提到了我，我有权知道这一切！”
上官飘雪语气坚定，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大了二十岁。
是的，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
顾京缓缓道：“我的神裔血脉将于第二百代终结。第二百代传人，投身于冰雪神殿，并娶狐人少女为妻，生育下家族的第一个女婴。他将遇上传说中的天命者，在神殿圣女的指引下从菲尔迪斯山脉走出的少年，善良与邪恶的完美组合。在恶魔的指示下，苍穹染血，魔刀屠龙，天命者手持魔刀。轮回之轮开始转动……将自己的鲜血与灵魂献给祭坛，仪式终结，诅咒开始！”
顾京脸色肃穆，声音飘忽不定，上空的血雾也随着他的吟诵翻转奔腾。
上官飘雪冷笑道：“就凭这见鬼的预言，你就断定我是传说中的天命者？”
顾京脸色悲戚，点头道：“还因为你是善良与邪恶的完美组合，即我家族流传万年的‘完美体’。”
“完美体？”
“不错！你的骨骼……是典型的‘完美体’，你是修炼‘引神诀’的绝妙资质。完美体出现的概率，是亿万分之一。可以这么说，这天地之间，唯有你一人是完美体，这是绝对错不了的。”
上官飘雪寒声道：“这又这么样？这个仪式关我什么事情，我为什么要献上鲜血和灵魂。”
上官飘雪的声音在颤抖，典型的外强中干。
老天，苍穹染血，魔刀屠龙，这讲的不正是在沙漠魔刀杀死巨龙的那件事情吗？
“在神殿圣女的指引下从菲尔迪斯山脉走出的少年”不是自己又是谁？
老妖婆……该死的老妖婆！
一个死去万年的老妖婆，她居然是知道自己的！
她甚至连发生在沙漠的那诡异的一幕也早就料到！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上官飘雪感到自己快要发狂了。
冥冥之中，居然有一双死去万年的眼神，在偷偷地关注着自己，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说不出的别扭，说不出的憋屈，说不出的恶心，更是说不出的心寒！
上官飘雪终于爆发了，他疯狂地咆哮道：“去TMD鬼仪式，你们顾家想搞什么干老子屁事，我没那份闲心！”
顾馨儿可怜兮兮地拉着状若疯虎的上官飘雪，怯生生地叫道：“飘雪哥哥，你……你冷静……”
“我冷……你妈个静！”上官飘雪愤怒之下，顺手就将顾馨儿甩出。他幼时喝过虎奶，血液里流淌着老虎的汁液，力大无比。顾馨儿又怎么抵抗得住他全力一甩，娇怯怯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外飘出。
顾京脸色剧变，凌空跃出，接住顾馨儿的身躯。
顾馨儿心内又惊又痛，哇哇大哭，却又挣扎着跑出顾京的怀抱，倔强地再度朝上官飘雪奔了过去。
顾京不禁一脸怅然地叹了口气！
预言里说得还真是一点都不错啊！她对他，确实……
这一切都是命啊！
想起预言里被自己隐瞒的那部分内容，顾京的心情如铅般沉重！
上官飘雪终于找到了自己愤怒的源泉！
他讨厌被人摆布，尤其是一个已然死去万年的老妖婆！
她算什么？凭什么如此轻易地决定我的命运？
她以为自己是老天吗？
即使她是老天又如何？
在这一刹那，上官飘雪那颗幼稚的心不知怎么地就闪过一丝亘古未有的孤傲！
我的命运，理应由我自己掌控！
我命由我不由天！
看着顾馨儿泪痕斑斑地朝自己奔近，上官飘雪充血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
他适才愤怒之下将她甩出，过后也颇为后悔。
心疼地拉过顾馨儿，上官飘雪柔声道：“馨儿妹妹，你没事吧？”
顾馨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摇头道：“我……没事，飘雪哥哥……刚才馨儿好……好担心你！”
上官飘雪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顾京，缓缓问道：“师……父，如果我不是你口中所谓的‘天命者’，你还会收我为徒吗？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顾京一怔，默然半响后才涩声答道：“不会！”
上官飘雪眼里闪烁着泪花，哽咽道：“谢谢……谢谢你的坦白！”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燕京小巷内的现身相救，苍凉沙漠的舍命相护，平日交谈的不厌其烦……这一切，都不过是个阴谋！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把自己当作早熟的怪物看的人，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不过是因为他是家族传说中的那个人，不过是因为家族仪式需要牺牲他的鲜血与灵魂。
上官飘雪的心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顾京满脸沉重，缓缓续道：“如果你不是传说中的‘天命者’，我就不会把你拖入这该死的仪式当中。毕竟，这仪式……太邪恶了。”
上官飘雪眼里闪过一丝犹疑，犹豫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传说中的天命者，你不收我为徒是怕连累我？”
“不错！”顾京仰头长叹道：“你年少聪明，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可惜，你是天命者，传说中终结仪式的那个人。注定和我一样，要为这个仪式牺牲一切！”
上官飘雪内心感到非常温暖，这世界上至少有一个人是真心欣赏自己的聪明的，他哽咽道：“谢谢……谢谢你没有把我当作怪物看！”
“我从没有把你当作怪物看过！”顾京正色道：“天才不为常人所理解是正常的，你不必为世俗人的看法烦恼。我希望你不要恨我把你带入这一切。既然你是传说中的天命者，这就是你的命运，这一切早就已经注定了，你我……都无力改变！”
上官飘雪大声道：“我才不信这见鬼的命运呢！”
顾京脸色悲怆，凄声道：“以前我也不相信。然而，我的努力，我的逃离，全部都在她的掌控当中。甚至更进一步推动了那一刻的尽快到来。记得看到预言的那一刹那，我心灰了，意冷了。走出神庙后，我受到了比蒙的热情招待，莉莉娜也由狐人族的耻辱转瞬间变成了他们的英雄。当天晚上，莉莉娜有生以来第一次和我光明正大地睡在了一起。由于心情舒畅，她睡得很香，很甜。看着她沉睡正酣的憨态，我悄立良久，百感交集，最终却不得不狠心地抱着婴儿离去。我和她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最终分开我们的，不是种族，不是舆论，不是武力，而是这该死的命运！”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不逃离家族预定的轨道，那么就不会投身于冰雪神殿；不投身于冰雪神殿，就不会去刺杀比蒙首领；不刺杀比蒙首领，就不会遇上莉莉娜；不遇上莉莉娜，就不会和她相爱；不和她相爱，就不会让她因为我的离去而痛苦一辈子！想到这里，顾京忍不住凄然一笑！
在外面绕了一大圈后，还是回到了家族预定的轨道上，一切努力都徒劳了，所多的，只是那深入骨髓的伤痛而已！
上官飘雪怒容满面，他双拳紧握，大踏步朝冰棺走去。
顾京惊道：“你要干什么？”
“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上官飘雪狠狠道：“我要打爆她的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