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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保姆

小婴孩那奶声奶气的模样在瞬间就唤醒了十四岁少女懵懂的慈母情怀,她毫不犹豫地决定把他抱回来。

走出菲尔迪斯山脉的路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魔兽出现。虽然那些低中级魔兽,只要不是成群出现,上官瑶倒也不惧。但是被那些魔兽惹上了也要费一番手脚,更何况手里还有一个小婴孩,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上官瑶当时除了感叹这小家伙是自己的福星之外,却也没往深处想。

小家伙对她特别依恋,只要她抱着她,他就笑呵呵的。只是小家伙经常眨着那黑溜溜的眼睛奶声奶气地叫她妈妈,这倒叫她着实尴尬了一阵子。她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在小家伙面前费尽了口舌。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回到帝都时,小家伙终于改口叫她姐姐。

发现小婴孩的时候,他的身上就一身兽皮,找不到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上官瑶只得替他取了名字——上官飘雪,以纪念那个冰雪飘飞的冬天。

回到帝都后,因为上官瑶刚刚接替圣女,要组建圣女守护军团,另外还有大批琐碎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她只得把上官飘雪托付给一个四十来岁的叫做苏菲特的中年妇女。

苏菲特曾经是王宫的宫女,王国现在最得宠的小王子朱世博小时候据说就是由他抚养的。小王子得势后,重重赏赐了苏菲特,并且法外开恩,将她打发出宫,让她在帝都成家立业。

像这样一个人,一般人是请不动的,但是上官瑶是神殿圣女,神龙大陆上神职人员的地位甚至比皇室政权还要高,有她出面,哪有办不成的事情。

“小飘雪,姐姐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望着那人畜无害的眼神,上官瑶心里突然觉得很不忍心。

小飘雪眨巴着小眼睛,呵呵傻笑着。

“冕下您就放心走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苏菲特恭敬地说道。

点点头,上官瑶狠心离开了苏菲特的家。然而,她做梦都没想到,这次离去,会给小飘雪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

三天后,冰雪神殿圣女宫会客厅内。

“圣女冕下,你去看看飘雪少爷吧,这几天他不吃不喝,不哭不闹,我用尽了办法也没有用。”苏菲特满脸惶恐,头部将地板磕得砰砰直响。

苏菲特可是向圣女拍过胸膛保证会把上官飘雪照顾得好好的,可是遇到这种情况,她也束手无策了。如果此事惹的圣女不高兴,自己十条小命也不够玩的。

“他一直都不吃东西,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告诉我?”上官瑶心情恼怒,也顾不上风度,横眉怒目地说道。

“民妇该死!民妇该死!民妇……刚开始以为是飘雪少爷怕生,过不多久就好了,哪里……哪里会想到都三天了……小少爷……小少爷还是这样。”苏菲特脸色煞白,双腿哆哆嗦嗦,颤声辩解道。

“你起来,这事情也不能够怨你。”上官瑶并非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她心意稍平,温声道:“你带我去看看他!”

再次看到小飘雪时,上官瑶的心碎了!这才分别三天,小飘雪已经憔悴得不像样了。

小飘雪眼神呆滞,脸色苍白,不言不动,浑不像一个有生命的物体。

上官瑶感到一股揪心般的刺痛。那种刺痛来自灵魂深处。她的脑海里依稀有一丝半缕的记忆碎片浮现。

似乎很多很多年以前,在自己的生命深处,也曾经经历过这种悲伤场面。

他形容枯槁,头发蓬乱,胡须虬集,双眼无神,不言不动!

哀莫大于心死!

可是……自己何曾有过这种经历了。

上官瑶痛苦地摇了摇头!

“姐……姐……”小飘雪有气无力地叫道,他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扑籁扑籁地直往下掉。

三天来,上官飘雪第一次哭了,或许这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哭泣!

“乖宝贝,别哭,别哭。”上官瑶手忙脚乱地抱起了小飘雪,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宝贝放心,姐姐不会再抛下你了。”

她的声音坚定,她的表情严肃,虔诚得正如——冰雪女神面前许下的誓言。

从那刻开始,上官瑶和小飘雪度过了七年朝夕相处的日子。权势巅峰的神殿圣女变成了神龙大陆最称职的保姆。

不是上官瑶亲手拿来的东西,小飘雪不吃;不是上官瑶的床铺,小飘雪不睡……他拒绝除上官瑶之外的任何人为他服务。

对于这个从菲尔迪斯山脉捡来的儿童,上官飘雪刚开始是抱着一种忐忑的心情的。

傻子都知道,这孩子身上肯定有蹊跷,他的来历是一个谜,他如何能在菲尔迪斯山脉中生存下来,更是一个谜。

随着时日的流逝,上官瑶高悬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除了对自己特别依恋外,小飘雪其他方面和正常儿童一样。

然而,上官瑶心里总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安,因为……小飘雪偶尔流露出来的那种很奇怪的眼神。

神殿圣女总免不了处理一些杂务,每当她为这些琐细小事劳碌不堪时,小飘雪的眼神就会变得很奇特。这种神色的变化非常细微,若不是上官瑶对小飘雪太过熟悉,是断断发现不了的。

那似乎是一种怜惜的神色。

然而,每当上官瑶关注时,小飘雪的这种眼神就会消逝。好几次上官瑶都认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才多大的孩子,我想得未免太多了!”

但是,三年前的那个发现,才彻底让上官瑶意识到小飘雪的神秘与不凡。

三年前,朱雀王国圣武学院院长之子、皇家禁卫军的统领、神龙大陆上最年轻的龙骑士雷斯来访。

雷斯一见上官瑶那闭月羞花的美貌,冰清玉洁的气质,惊为天人。对上官瑶大大奉承,双方言谈甚欢。

雷斯的那条三级巨龙威风凛凛地停在圣女宫外,圣女守护军团的将士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威压。

那是传说中的龙威。

巨龙不愧是大陆生灵中顶级的存在,光这股无形的威压就让普通人喘不过气来。

雷斯灿然一笑,柔声道:“不知道圣女冕下骑过龙没有?”

上官瑶摇了摇头。

雷斯一心讨好上官瑶,他打了个唿哨,那条巨龙凌空飞起,落在雷斯的面前。

雷斯飘身上龙,并对上官瑶做了个很绅士的邀请动作。

“这……”上官瑶犹豫了。要说她对骑龙不感兴趣,那是假的,她虽身居高位,却毕竟是一个不足二十的少女,正处于一个多梦的年龄,和一个英俊潇洒的龙骑士骑着威风凛凛的巨龙在高空遨游,这是大陆上多少少女怀春梦中共同的场景。

只是……众目睽睽下,和一个青年男子并肩同骑,这未免太暧昧了吧。

雷斯见上官瑶犹豫不决,还以为她是担忧安全问题,笑道:“腓特烈飞起来是很平稳的,骑在他背上就和在平地上一样。”

腓特烈自然是那条三级巨龙的名字。

雷斯微微一笑,示意巨龙升空,腓特烈果然飞的又平又稳。

其时微风习习,雷斯一身蓝衫,骑龙翱翔,蓝衫在微风中轻轻飘舞,说不尽的儒雅风流。

可就在此时,腓特烈在空中莫名其妙的发出了一声极其恐慌的龙吟,接着全身扭动,转头就向圣女宫外飞去。

雷斯猝不及防,差点就从腓特烈身上掉了下来,他脸色煞白,紧紧抓住缰绳,大声呼喝,指挥腓特烈降落。在他面前一向温驯的腓特烈却发狂了一般,在天空连连咆哮,再也不听雷斯的控制。

一人一龙在天空翻翻滚滚,腓特烈恐慌的龙吟和雷斯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混合在一起,让众人目瞪口呆。

只听一声惊呼,雷斯被腓特烈甩了出去,幸好腓特烈飞得并不高,否则雷斯就会成为神龙大陆历史上第一个骑龙被摔死的龙骑士。但尽管如此,雷斯落地时衣衫凌乱,满头大汗,一脸狼狈,哪还有半分出尘气质。

在佳人面前出了这样一个大丑,雷斯哪里还有脸多呆,讪讪交代几句后,灰溜溜地离去了。

一人一龙在天空翻滚轰鸣,这么大的动静,半个女神殿都被惊动了,消息自然就流传了出去。结果这件事情在足足半年之内成为帝都显贵茶前饭后的谈资,人们送给了雷斯一个外号:史上最蠢的龙骑士。

这件事也成为雷斯一生的耻辱,他至死都没弄明白一向温驯的腓特烈怎么好好的就发了狂。

上官瑶发现了事情的玄机,上官飘雪那缕得意的眼神能够瞒过所有人,但是唯独瞒不过她。

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这个说话童声童气、看似人畜无害的小毛孩造成的。

弯下腰,上官瑶努力露出了一个笑脸:“告诉姐姐,为什么要捉弄那个穿蓝衣的大哥哥?”

“大哥哥……是坏蛋,想打……姐姐的主意,宝宝……讨厌他。”上官飘雪撅起了小嘴,舞动着那双肉乎乎的小手,气呼呼地说道。

上官瑶秀脸微红,默然半响,低声问道:“宝宝……是怎么做到的?”

“宝宝很生气,心里……对那条臭虫说,你再不走,我就打爆你的头。”

从那时起,上官瑶对小飘雪充满了……忌讳。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孩童,能够驱使一条三级巨龙,这事情,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但是,事情一旦是发生在这个怪胎身上,上官瑶反倒有一种见怪不怪的感觉。

小飘雪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上官瑶心内突然就有了一种隐隐约约不安的感觉,她觉得以后不能让小飘雪走上修炼一途。

没有任何理由,这只是一种直觉。

直觉告诉她,小飘雪不习武是一种最明智的做法,即使手无缚鸡之力,有她的关照,他会平平凡凡但也是幸幸福福地过完这辈子。

平凡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上官瑶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直觉究竟从何而来,但她坚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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