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宿命相逢
蒙面人疾步如飞，带着两个小孩飞奔，竟似毫不费力。他对这燕京城似乎无比熟悉，不费思量地在大街小巷中纵横穿越，不多时就已经来到城郊的一座竹篱小院内。
小院四周绿竹环绕，微风吹拂，竹叶发出阵阵悦耳的碰撞之声，在这炎热夏日显得无比清幽。
蒙面人将二人轻轻放下。他缓缓地取下面巾，却是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人，他脸上轮廓分明，剑眉虎目，不怒自威！
“你叫什么名字？”蒙面人弯下腰，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血迹斑斑的小儿童，缓缓道：“为什么要救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难道你看不出打不过人家吗？”
“我叫上官飘雪，”那儿童对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蒙面人颇有好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看不惯他们叫她‘小杂种’，又没招他们惹他们，他们凭什么胡乱骂人？”
上官飘雪的声音中带着极大的愤慨！
竹篱小院前方，稻田无际，阡陌交通。黄灿灿的稻禾沉甸甸地弯下了腰，一阵微风吹过，在黄色的稻海里掀起了一阵巨浪。三三两两的农夫正在稻田里汗流浃背地劳作着，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那蒙面人眼光飘动，停留在那些正在劳作的农夫身上，涩声道：“这世界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你不去招惹人家，人家也不来招惹你，那会是多么美好。可是，人世间的事情那有这么简单的，就比如说面前的这些农夫，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的是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靠得是自己勤奋的双手，又何尝招过谁惹过谁了。可是，他们的辛劳所得，却要有大半要上交给官府和神殿。他们辛辛苦苦一年，却还填不饱自己的肚子。如果光这样也就罢了，可是，一旦发生战争，比蒙来了，说他们是异教徒，要杀；神殿来了，说他们抵抗比蒙不力，对女神信仰不够坚定，也要杀。但是，对这些农夫来说，不管是信仰冰雪女神还是兽神，都不能填饱他们饥肠辘辘的肚子，改变不了他们被人随打随杀的命运，那么信仰什么神灵，甚至说信不信仰神灵有区别吗？”
蒙面人本是随口感叹，但是说到后来，心情却是越来越沉重，他神色颓然，默然半响，不禁哑然失笑道：“我可真是傻了，怎么和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说这些，他又怎么会懂呢？”他瞟了那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一眼，眼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怜惜，柔声问道：“小女孩，你又叫什么名字？你的爸爸妈妈呢？”
那小女孩怯怯地看了蒙面人一眼，结结巴巴地道：“我叫……我叫顾馨儿，爸爸妈妈……他们……他们……不要我了，他们说……我不是……不是他们的孩子，说我的爸爸……我的爸爸几年都没有露面了，肯定……肯定是已经……已经死在外面了，他们……不愿意再给饭我吃了，把我……把我赶了出来。”说到这里，那小女孩不禁又咽咽啼哭起来。
蒙面人见那小女孩衣裳破破烂烂，小小得手臂上满布淤青，显然吃了不少苦头，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他低身轻轻捶打着顾馨儿的小背，安慰道：“好孩子，别哭啦，他们不要你了，你不是还有……叔叔吗？叔叔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从此之后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顾馨儿抽泣道：“谢谢叔叔！可是……叔叔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他们……都看不起我……”
“记住，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人敢看不起你！”蒙面人鼻子发酸，打断了顾馨儿的话，坚定地道：“从此以后，只要这个大陆有我一天，你就永远不会被人看不起，我保证，你会比公主还要高贵。”
顾馨儿年纪虽小，但她冰雪聪明，虽不明白蒙面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是至少明白以后不用再受人欺凌，也不会挨冻受饿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泪眼模糊的双眼，犹豫道：“叔叔……你会不会像我爸爸妈妈一样，以后不要我了？”
“当然不会！”蒙面人心中怜惜无限，语气温柔：“以后哪里有我，哪里就会有你，我绝对不会抛下你！因为……于我而言，你比这个世界还要重要！”
顾馨儿怯怯地瞟了上官飘雪一眼，欲言又止。
蒙面人知道她心意，他淡淡一笑，对上官飘雪柔声道：“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个好孩子！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要不和我一起走吧。”
“不，我才不和你一起走呢”上官飘雪语气中洋溢着骄傲：“我要和姐姐在一起，姐姐对我很好很好的。”
蒙面人沉声问道：“那你的爸爸妈妈呢？你爸爸妈妈是谁？住在哪里？”
“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叫姐姐妈妈，她会很生气。”
蒙面人沉吟了片刻，又和声问道：“那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上官瑶。”
“不会是她吧？！”蒙面人眼皮一跳，颤声问道：“别人是怎么称呼你姐姐的？”
“好像……是叫她冕下。”上官飘雪可不明白这个称呼代表什么。
“日！”就连蒙面人这等高人也忍不住勃然变色：“你居然是神殿圣女的弟弟！”
圣女上官瑶，冰雪神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绝代天骄，神龙大陆上最为璀璨夺目的耀眼新星，人世间最年轻的四阶强者，心目中的圣洁女神。
她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就像天上那璀璨的星辰，令人只可进行仰望。
“貌似上官瑶是个孤儿啊，怎么跑出个弟弟来了？”蒙面人的眼角掠过一丝疑惑。
像是看透了蒙面人的内心，上官飘雪低声道：“姐姐说……七年前在菲尔迪斯山脉深处捡到了我。”
极北荒原菲尔迪斯山脉，终年冰雪纷飞，魔兽横行。不愧为神龙大陆三大险地之首，名副其实的天下至凶之地。
“七年前他不过一岁光景吧，居然在人间绝顶高手都难以立足的极北荒原生存了下来，”蒙面人忖道：“而且这小东西还身负魔族种族异能‘魔化’，偏偏又和魔族生死仇敌神殿圣女搅和到一起，这事情可真够扑朔迷离的！”
“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还是避之为妙。”蒙面人心道。
对顾馨儿歉然一笑，蒙面人正色道：“小飘雪，千万要记住，以后不要再轻易使用魔化技能了，这样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的！”
“魔化？什么魔化啊？”上官飘雪眨吧着那双迷茫的眼眸。
蒙面人见上官飘雪满脸茫然，不似作伪，眼角掠过一丝讶异，低声道：“刚才你和赵王府的小王子打架的时候，用的就是魔化。”
“那小屁孩是赵王府的小王子，我记住了！”上官飘雪握紧了他的小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却不曾想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屁孩。
“千万别去找赵王府的麻烦，能避开他们就尽量避开，一旦魔化的事情开来，尽管你是圣女的弟弟，恐怕也难逃一死!”
“我不知道什么是魔化，刚才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上官飘雪的声音颇有几分不耐烦，若不是看在对方曾经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他早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
“不管是狂化还是魔化，都是疯狂燃烧体能以在短期内提高战斗力用来拼命的方法，使用过后轻者昏迷不醒，要休整一段时间才能够复原，重者甚至一命呜呼。眼前这小子生龙活虎的，没有半分不良症状，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对劲。”蒙面人若有所思，他伸出枯瘦的右手，搭在上官飘雪的脉搏上，用心探查上官飘雪体内的情况。
“咦。”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精芒四射的双眼，双手在上官飘雪浑身上下摸索，口中喃喃道：“好一副骨骼，黄金比例，十足真金，顾某居然在晚年碰上了传说中的‘完美体’，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上官飘雪见蒙面人在自己身上摸个不停，皱眉道：“喂，你干什么啊？姐姐说过，乱摸是不好地。”
蒙面人全身颤抖，仰首大笑，笑声中却殊无欢乐之意，两行虎泪滚滚流淌而下，他喟然长叹道：“‘在神殿圣女的指引下，从菲尔迪斯山脉走出的少年，善良与邪恶的完美组合’，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预言中已经说得一清二楚。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难道我是在潜意识中逃避这一切么？”
上官飘雪见他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吓得呆了，顾馨儿更是哇哇大哭。
蒙面人双手紧紧抓住上官飘雪的肩膀，满脸热切：“拜师！快！快快拜师！”
他心情急切，手上力度没把握好，上官飘雪只觉双肩剧痛，不由放声大哭。
蒙面人愕然，这才意识到方才的举动可把小孩儿吓坏了。他尴尬地收回双手，使出百般解数，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让两个小屁孩儿破涕为笑。
“快拜我为师，我教你一流的武技，让你快意恩仇，纵横于天地之间！”见上官飘雪脸色转晴，蒙面人再度捡起收徒的话头，他眼神激切，素来稳健的心脏在砰砰直跳，喉头似乎也变得干涩无比！
在蒙面人的眼神炯炯下，上官飘雪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蒙面人满怀期待的心渐渐沉入黑暗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