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选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
“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碧水荡漾,湖面如镜。云雨之中,天月湖中,一只小舟缓缓地划在水面上,小舟两侧,条条水纹由内至外,扩散开来。天空中似有那么几点雨,孤寂地落在湖中,“滴答”、“滴答”轻轻作响。
小舟之上立着三俩个女子,有说有笑,嬉笑之声传开来,荡在云间雾间。
为首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婀娜多姿,脸蛋生得俏丽,立于船头。闻得另外二人轻吟这词,虽是好笑,却也无奈。
“吟甚么不好了?非得颂这词吗?”她幽怨地望向倚在船厢壁上的俩人。“姊姊,这首有何不好的?你瞧,多么有意境!”其中一个女孩答道。“我也觉得此诗甚是不错,我虽不识得情爱之意,却也甚是向往呢。”另一个女孩也笑道。
女子微微一笑,但随即又叹了口气。她偏头望了望两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孩童,轻轻摇了摇头,口中呢喃着:“这情似'双丝网',又有'千千结',其词之情意,这般年幼的孩童又怎能知晓?只希望她两人别心染情爱之气才是,可是却又有谁能做到如此呢?”
随机,她俯下身子,坐在船头,娇躯倚在船沿上,徐徐念到:“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
小舟临近岸边,愈行愈慢,女子手握双桨向侧边划去,船头朝着岸。只听得“咔”一声,船行至岸边,两个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上船头,踏在了湖岸之上。女子将船桨轻轻放在船厢内,迈着步子,紧跟在二女身后,上了岸。
杨柳依依,树影悠悠。春阳闪耀,丝云流光。湖岸边尽是杨柳,柳条弯着身躯,俯下身来亲吻着湖面。被晨风轻轻一吹,柳条晃了晃,在水平如镜的湖面上泛起了层层涟漪。
“哒......哒......哒......”脚步声响起,从柳树后面走出来一个男子。此人十七八岁的年纪,头戴羽冠,身着白色长袍,面容生得俊俏,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人。“哥!”三人同时叫道。那女子甜甜一笑,欠身行了个礼。“都过了挽发之年,已是嫁人的年龄了,怎地还这般与孩童嬉戏?”男子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不娶个黄花大闺女来?”女子微笑着,抬起右手捋了捋脑后青丝,开口笑到:“与你若是异母所生,嫁于你倒也不错......”说完,俏脸微红。“咦?咱家姑娘竟会说出这般话来?”男子忍俊不禁,使得女子更加难为情:“不要笑啦!哼!”脑袋摆向一边,俏脸之上仍有几分绯红。“好啦,今天来是有事相告。”男子开口道。“知道了。”女子听也不听,就猜到了。“还有多少年才可下山?”男子问。“两年。两载后的初春,我便可别师而回啦!”“这不是好事吗?”男子笑道。“是啊,只可惜我不是师尊座下武功最高强的,不然我也可以在师尊传授我武功的地方收徒了。”女子浅浅一笑,又说道:“不过呢,三妹的武功真可谓是出神入化,我与她差远了。”男子笑了笑,开口道:“你们师门还真是独特,像我师傅隐于深山,平日里传授我武功也没有甚么规矩。倒是你们翎亭好生奇怪。”“嗯,那便不多说,小妹就此告辞啦。”说完,行了个礼,又转头对两女说道:“汐儿,你与青儿要好好相处哦!““姊姊,放心,你快去罢!”其中一人甜甜一笑,甚是可爱。“表姊,来年之春还能下得山来吗?”另一人问。“会的会的,我一定会来看看你们两个小丫头的,你们也要乖乖的呦!”女子笑了笑,看向自己的表妹,开口道:“丹青,你莫要太担心了,虽失踪已久,但总能找到的,在这段时间里,就跟着雨汐玩罢。”“好。”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与玩伴跑向另一边去。
女子望向二女的背影,笑了笑。“保重。”男子开口道。“多谢了。”女子一笑,转身离去。走不多时,只听得远处一阵响动,一人一剑破空而来,“嗖嗖”几声,一个人影横穿柳林,刹住了身形,停在了正要离去的男子面前。登时,来者携来的狂风刮过柳林,吹过湖面,向东南方向而去。
男子一惊,抱拳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他见来人不理会他,身子一侧,右手顺势拍出,掌风呼呼打向他,急忙一闪身,暗道:来着不善。随机又高声道:“阁下姓字名谁,为何前来袭击于我?”那人仍是不答,虽被白色的纱巾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身后长发飘飘,不难看出是个女子。一双美眸犹如星空,芊芊玉手不断地挥动,与男子战在一处。
“天心指路!”女子娇喝一声,袖中所藏之剑落了出来,在手里一握,直直朝着男子面门刺去。“空折落花!”身子向侧边一偏,剑尖擦着男子的胸前过去,将他吓了一跳,心想:此女绝非寻常之辈,光那看似寻常的一剑就已十分了得。剑法虽不高明,但她懂得如何用招,就刚刚那一剑,右手剑刺向男子右侧的同时,左手早已张开成掌,向左侧攻去,左足立地,右脚向前横扫。但男子也不一般,一式“空折落花”就叫那女子不得分清他的身形。“摘叶飞花!”男子也取出剑来,身影虚幻,向前俯冲,手中长剑也好似不见了踪影一般,只听得剑身生风,女子赶忙一个深蹲,将手中剑向上一抬,两柄剑击在一起,“铛”一声,男子只觉得臂膀酸麻,不敢显露难色,余光瞟了一眼这女子,竟是面不改色,心下暗暗一惊,哪知这女子也是不敢面露难色,亦是在偷偷打量他。女子咬了咬牙,心想:故作镇定?看我一招将你击败!右手一使力,将浑身内力聚于剑尖,口中娇喝一声:“指剑之心!”她持剑凭空向男子一刺,随机剑风化实,只是挥剑所产生的风,却也如离弦暗箭一般。男子没想到此女子有这么高超的剑术,剑风只一瞬间就到自己的面前了,当下躲闪不及,剑风在颧骨上擦出了一道血痕,登时鲜血直流。“此女子好生厉害。”男子不敢有所懈怠,急忙俯下身子,左手撑住地板,一个转身,双腿奋力一蹬,右手借着转身与弹跳之势,以极快的速度刺向女子。“直接刺来?”女子轻哼了一声,向左一闪身,哪知男子这一剑早就料到她要往左躲右剑,一式“移花接木”将身子凭空移了个位,左手伸出,抓在女子的衣领上,轻轻一拽,右手剑横在她的脖颈之上。“别动。”说着,剑锋抵在她的脖子上,女子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凉意,隐有鲜血流出。“不...不要......”女子双眼紧闭,娇躯轻颤,两行清泪滚落脸颊。“你是何人?为何袭击于我?”男子问道。“不说。”女子把头一摆。“不说?”男子的拿剑的手向里紧了紧。“唔......我...我叫颜瑶,有人给我银子,让我前来刺杀你。”这女子答道。“哦?这长安城内想刺杀于我的,应该只有那人了罢。此人什么长相?”“我也不知,他当时带着面具,声音也伪装过。”女子摇了摇头。“好罢,你可以走了。”男子摆了摆手。“为甚么放我走?”女子有些诧异。“会来做这些勾当的定是走投无路之人,我也怎忍心将这些人拿住送到衙门?”男子笑了笑:“你快走罢。”“谢...谢谢。”女子向后退了一步,面上的轻纱已然落下,露出一副娇小可爱的面孔。此人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目如画,目若秋水,唇若丹霞,玉颈生香 。冰肌玉骨,使得男子稍稍失了神。女子脸蛋一红,怯生生地开口道:“公子叫甚么名字?”“在下折雨笙。”男子答道。“听起来甚是文雅,像女子的名字,告辞。”说完,女子一转身,离开了。
男子看着她离去,半晌后,笑了笑。“若不是她轻敌,我又怎能威胁得到她?”他摇了摇头,向柳林深处走去。
时间宛如一握之砂,转眼已是两年。
杨柳偎依,风声悉悉,初春静来,玉人悄立。天月湖畔,一男一女伫立在柳树下。男的俊俏,女的秀丽,宛如一对神仙眷侣。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笙哥哥,你说......她会回来吗?”女子倚在男子的左肩上,右手紧握着男子的左手。“会的,她会回来的。”男子虽这般说,声音却有些颤抖。“笙哥哥,你在担心,都表现在手上了。”女子紧握的手又紧了紧:“不管她有没有回来,你都不许哭!因为那样,这件事会一直刻在内心深处的。”“瑶儿......谢谢你。”男子捋了捋女子额上的青丝,轻轻吻了一下,冰凉的感觉传遍全身。“嘤......”女子轻哼一声,随后看向男子:“你说......唉,算了,此时先不提。”“甚么事?尽管说来。”男子道。“唔......”女子脸一红,男子登时心领神会,笑道:“你说腹中之胎啊?哈哈,可是问取甚么名字?”女子闻言急忙低下了头,娇羞无比,看了看一旁的小姑娘。
这时,杂乱的脚步声从柳林深处传来。男子与女子一惊,心道:甚么人?不多时,只见从这柳林中穿出来两个互相嬉戏打闹的年轻男女,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亦是一个俊俏,一个秀丽。“哎呦,你俩别打啦!”男子笑道。“听到没?别打啦!”丛林中钻出来的男子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与自己打闹的女子。“哼。”那女子双手抱在胸前,气鼓鼓地不说话,模样甚是可爱。“折兄,听你与嫂嫂在谈论腹中之胎?”丛林中钻出的男子笑问。“是啊,不知杨兄对于取名字这方面有何高见?”折姓男子道。“你名折雨笙,嫂嫂名末有个瑶字,腹中之胎倘若是男孩,便称作折雨泩,倘若是女孩,便称作折雨瑶,可好?”“自然是好,好名字!哈哈多谢,那杨兄名杨烨,我也得给弟妹腹中之胎取个好名不是?弟妹单名一个梦字,若是男孩便叫杨柒孟,女孩便叫杨洳梦,如何?”折雨笙道。“自然是可以。”杨烨笑答道。随机,杨烨问道:“折兄,你与嫂子可是在此等候二妹?”“正是。”折雨笙答道。“前一阵子的消息传开了,折兄也听到了罢?”杨烨又问。“正因为如此,我才这般着急。二妹出师便是今日,若在日下山头之时还未归来,便凶多吉少了。说来也奇怪,你伯父乃一家之主,为何会来为难一个女子?”“我也不知。近几日从伯父的亲近那里探听的消息,像是我杨家有谁闯下了什么祸,才将一个女子扣留。这件事在当时影响很大,听说是大世家的女子,但无奈伯父那边不愿透露姓名,咱也不好判断。二妹说不定只是出师之期延了几日,不必过于挂念。现下还是先产下腹中之胎罢,上一辈的恩怨,都留给了我们这一辈;我们这一辈,又要将上一辈的恩怨留给后一辈。”“杨兄说的是,当年我父亲与你父亲结义于云屏岛,并规定后代若是两个男孩,就结为兄弟;若是两个女孩,就结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妻。你我二人,接受了上一辈的仇怨,却也承接了上一辈的情谊。既然你我二人是如此,那这腹中之胎便也循环往复罢。”折雨笙道。“我们家瑶儿临盆之期就要到了,不知嫂子的情况如何?”说着,杨烨看了看颜瑶微微隆起的小腹。“和弟妹情况无差,也将要临盆。”折雨笙道。“哈哈,不错,这两个小娃娃面世后,得让姚兄传授传授武功。金兵压我大宋北界,边境的情况愈来愈紧急,咱们四大武将世家虽名震大宋,却也叫旁人看不起,只道是空有其名。皇上喜好文章诗词,整日里作画写诗,荒于朝政。大金早已觊觎我大宋江山,过不了几载,必定南下攻我大宋,届时皇上定需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将后一辈培养成一届武功高手,将来也为我大宋出点力。”杨烨道。“此言极是。”折雨笙大为赞同杨烨所说。待两个小娃娃年满五岁之时,二人欲将他们送至姚家,与姚家后辈一同学习武艺。
杨烨夫妇在折雨笙家中喝了几壶茶,两人便告辞回家了。几日的等待,仍然未见二妹回来。这不禁让折雨笙大为着急,他琢磨着,心想:既然杨家之主不愿透露消息,那我只好前去探听了。于是乎,折雨笙从杨烨手里边要来了一张杨府的地图,边听杨烨说杨家家兵看守的位置,边在地图上标注记号。距归期已过了一十五天了,三月廿九这一天,微风拂面。柳树仍然伫立在天月湖畔,晚风照常而吹。月黑风高,折雨笙身披黑衣,头戴斗笠,面部用一块黑纱步蒙住了大半张脸。腰间放着一个剑鞘,剑鞘中的长剑锋利无比。走街串巷,不久便来到了杨家府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