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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书岑番外(一)
我一直是个让人骄傲的孩子。从小我就是父母的掌中宝,是他们向外人炫耀的光荣,我是班里的尖子生,是各科老师的心头肉,我是所有人赞美的核心,因为我就是优秀,我就是完美,我甚至是天上地下的独一无二。
单纯真好,至少简单真好,只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去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用为太多的事情负责任。也不用,在艰难的选择后,生出一把尖刀,日日凌迟自己,听着血落的声音,即使再疼,也只能在疼在心里,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只能忍受这疼痛,一遍遍的数着,这是第几次了。是不是因为以前过的太幸福了,才会在后来有那些事情?
其实惠杨的出生是个意外。他记得在那个时候,父母亲关系不太好,父亲总是整夜整夜的不回家,即便回家了也是醉汹汹的,有时甚至烂醉如泥的被人抬回来。母亲在那个时候有些神经兮兮,她常常会盯着沙发上父亲的睡颜发呆,一直看一直看,看到父亲酒后醒来,然后母亲会歇斯底里的开始吵闹,砸东西,甚至扑上去撕咬父亲。而父亲呢,父亲从来不还手,他就那样冷漠的看着母亲,任凭她怎样的疯狂吵闹,他都是那样冷冷的看着,不说一句话,哪怕被东西砸到了,被母亲咬伤了。往往是母亲,在这个时候会看着那些伤口忽然停止,然后啜泣着回自己的房间去。此时父亲会过来摸摸他的头,然后离开家,他会很快让人把砸坏的东西收拾好并且换新的来,可是他却久久的不回家来。
后来在这样一场闹剧发生后,母亲忽然的晕厥倒地,那时候父亲还没有来得及离开,他刚刚把手搭在我头上,就看到了母亲的摇摇欲坠,看到了母亲脚下的鲜血。于是父亲飞奔过去抱起了母亲,驱车前去了医院。
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不敢睡觉。我虽然小,但是没有父母在,我不愿孤零零的一个人待着,家里冷冰冰的,到处都是这场战役后的碎屑,这让我心里很慌乱,尽管我当时还不太能表达这种心情,但是却能感到惶恐,因而无论阿姨怎么哄我,也不愿睡觉。阿姨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我去医院。
当我们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脱离了危险,在单人病房里昏睡。
我是在病房外边的长椅上看到父亲的,那个时候他倚着墙在吸烟,看上去孤独而落寞,我走上前说,“爸爸,医院里不让吸烟。恩,要不你去外边吧,我来保护妈妈。”
我一直记得当时父亲的眼神,那里面充满了苦涩,悲凉与疲惫,可是我那时不懂,只觉得父亲应该和我一样,是在担心母亲。
父亲掐灭了烟,摸了摸我的头说,“没事,爸爸不吸了。”
我永远都记得那天,父亲在那天摸了我的头。
父亲用他沾有凝固黑红色血液的手最后一次抚摸过我的头,那手上沾着不知道是母亲,还是惠杨的鲜血。
那是父亲最后一次抚摸我,用沾有鲜血的手。
那一天,我还知道了一件事:在不远的将来,我会有一个弟弟。
八个月后,惠杨呱呱落地,随母亲姓,落地生根,取名为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