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等这批葡萄下窖后,我回一趟中国,快两年了,我的家人们可能都以为我死去了,是时候回家了,这些别墅大屋再富丽堂皇始终没有我的亲人。蒂娜,我想念我的母亲了,现在我快要做母亲了,心里特别想让她看到我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漠枭把手中的婴儿袜递给蒂娜,“这是我送给你将来的孩子的,我在你的房间里发现了你的抗癌药,你必须要给我活下来!我救了你回来,谁也不允许再拿去!我没有了舞尘,再也不允许失去你!”漠枭哭了, 想起若舞尘,那个在任何问题前总是挡在她面前的女孩,她还是那么年轻,不曾为人妻、为人母,却死在了异乡,这个陪她远走天涯的女孩就这样消失了。
当飞机徐徐降落在香港机场的时候,漠枭被叫醒了,她睁开双眼,一位美丽的空姐走过来,弯下腰替她拿开手中的旅行杂志,因为贵宾舱里的旅客不多,她得以很安静地睡了一个长达三小时的午觉。
行李几乎是没有的,只有她从西班牙王宫逃跑时的那个包包,她交给航空公司空运的是酒窖里的三百来支葡萄酒,是飞鲁斯先生留下送给她的,全部都是用最上等的紫葡萄酿制的,是在庄园建立第一年的收获成品,那时的收获并不好,所以不多,被放在酒窖的最深处存放着,与这个庄园一起在漫长的三十年岁月里成长。
因为大腹便便,她穿着条灰褐色的羊毛孕妇裙,桃红色的裤袜衬着CHANEL今年最新款的貂狐大衣,一双DIOR的黑色牛皮短靴,浑身上下都是顶级的名牌。走下飞机,因为怕冷她还戴着一顶CHANEL的黑色小礼帽和黑色的皮手袜。
她开始在脑里思考着该如何去向家人解释着,她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当初中了巨奖之后,她几乎把大部分的奖金都寄回了家里,家里人收到钱后吓了一跳,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从漠枭自杀不成错过了高考后,她的父亲一直不能原谅她,这么多年以来不曾再愿意和她说话,甚至连看一眼都觉得失望。
她从小学到高中一路来都是尖子生,最有希望考上国内顶尖的名牌大学,是学校和家里人的希望,校长都预先给她爸爸送来了大学奖学金,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而自杀。
旅行是一场叫人忘却故里的华丽艳遇,她在五岁的时候就学会了手抓着一大把棒棒糖离家出走,她一直认为没有远行就不会体会回家的感觉。
想到年过五十的父母亲,她的心里酸酸的。突然之间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到家,跪在妈妈的搓衣板上向父亲认错。
在漠枭第一次穿上CHANEI专门给她量身定制的华丽晚礼服的时候,就爱上了它的高雅简约和精美,这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华服。
长久了就已经习惯了这些顶级奢侈品给她带来的享受和精神满足,渐渐地,已经沦为了时尚的被俘虏者。即使是独自一个人,但是她仍然爱在夜里令自己沐浴在香奈儿五号柠檬果与云呢拿香草的香味里,女人需要懂得享受疼爱自己才是一个高雅的女人。她从来都只是在时尚杂志上才能看到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此时此刻正在享受着,她也确信了一句话: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那个男人的心却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他甚至记不住她的脸她的声音。因为她不是他深爱的那个女人,她只是很幸运地姓漠而已。他在乎与宠爱任何一个与那个女人有关联的一切人和事,那个女人致命的美丽引发了谈判,就在一场关于这个女人的争夺战争里,她很无辜地被一个无名小卒击中落海,至今生死未明。这个男人至今还在那片海域苦苦搜寻着这个叫莫愁的女子吧。
漠枭任性地使用那张纯黑色的卡,那张永远没有清零的卡,她试过任性地一次性把卡里的钱转过另外一个银行卡。第二天,卡里马上又有了末尾有数不清几个零的金额,她神经质地转账着,卡里的金额马上就给补上了。
这个男人到底拥有多少财富?男人花钱是为了使女人高兴,女人花钱是因为男人使她不高兴了。对于她,他就只能够用金钱来弥补?锦衣玉食就能够让她心甘情愿忘却那些伤痛的一切?
神赐的力量和勇气只有这么点儿,我却用得谨小慎微,谁知在你的眼里竟成了特别。日月生平,到底是意味着幸福还是悲伤,只有当暖色完全退潮,凉薄占据了整片天幕,我才不得不面对这场较量亘古不变的结局。
(记忆如花)
他喜欢抱着她坐在车顶上看可可西里海岸的落日,也老是带着她驾着飞艇飞驰在地中海蔚蓝的深海上,看不会游泳的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吓得大惊大叫,在北海道亲手给她堆砌一个个的雪娃娃,爱带着她飞奔在巴塞罗那广场的鸽群里,当她对着米歇尔圣教堂发呆的时候,他竟然在他辽阔的古堡里为她修建了另外一个米歇尔圣教堂。她夏天特别嗜睡,他为她定制了巨大的圆形水晶床。
(回家)
在香港最大的车行里,她给两个弟弟选购了几辆车子。最后坐在一辆银灰色的奔驰跑车里,他偏爱银灰色的车子。
漠枭结了帐,把车子开出车行,一路上人马车龙的,人来人往,忽然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聚集到了香港这个城市里来了。香港是个充满奇迹的地方,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发生。购置了一大批衣物和饰物以及送人的礼物,没有作多余的停留,她直接开着车上了粤港高速快线。
儿童是那么千方百计地需要提高增强记忆力,籍着可以来记住更多的东西,而成年人是那么需要减退记忆力,来忘记一切想忘记的事情。孩子,妈妈选择了你,是不是对的?把对一个男人的想念全部延续在你身上,到底是不是对的?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你会不会觉得快乐?
加大油门,车子像飞起来一般向前飞驰而去!既然决定了的事情就继续下去,漠枭在心里对自己说。
车子在收费站前停住了,漠枭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拿出在撒哈拉的摊档上买的古铜色酒壶,仰头便喝了一口,很久以前她是个只喝一小口啤酒就会醉倒的人,现在已经习惯了酒不离身。自从那一晚彻彻底底地沉醉了一次之后,她就不会醉了,现实是如此的真实着,并且长满了青苔。
过了这个收费站就是家了,漠枭忽然惶恐起来,自己对于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竟是如此陌生,道路上车子往来川流不息,都是赶回家过大年的人们。他们的脸上都是充满喜悦快乐激动地神色,即使是挤在长途客车里的落魄汉脸上也是显露着团圆的希望,触目所及都是赶年的人。
站在家门外,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很困难挤出那句“爸妈,我回来了”,拎着包包呆呆地站着,双脚不知道如何挪动。
“小心!别跑太快,这孩子,都给你们给惯野了!就跟他姨妈一个样!”妈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里面是一阵阵的孩童清脆笑声。
漠枭的眼睛一热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所有的一切辛酸就在妈妈的声音里梗塞了在喉咙。
突然一双胖胖的小手抱住了她的脚,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格格地朝她笑着。
“让我抓住了,非得打得屁股开花不可!小兔崽子!”妹妹漠雯的声音随后飘出来,接着妈妈和妹妹跑了出来。
老了,妈妈老了很多,记得两年前她的头发依然是茂盛乌黑的,现在两鬓都已经斑白了。比以前更消瘦了,带着一副老花眼镜,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把大姨妈的娃娃弄脏了,她回来非揭了你的皮不可!”妈妈着急的叫着。
漠雯像见了鬼似的尖叫着“已经回来了!”
屋子里的一大群人都跑了出来,爸爸,弟弟,祖母,叔伯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脸上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喜。
妈妈早已把她抱在怀里呼天抢地地哭起来。妹妹漠雯也抱着她和妈妈一起哭起来,顿时,这个院里大人、孩子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从小她一不开心就爱耍性子搞离家出走。这次旅行社跟她失去了联系后,她竟然失踪了两年,杳无音信。当她看到爸爸转身走到屋角抹掉眼角的泪水时,她知道爸爸已经原谅了她。家人用最朴实的亲情温暖了这个身心疲惫的女儿。
(寂寞如烟 )
天气冷,桌面上满满的都是酒,她拿起一瓶XO,掀开盖子喝起来,嗯,不错,但是她还是怀念自己藏在地下酒窖的红酒,那是她自己亲手酿的。
在白天鹅宾馆里,一班中学时代的老同学们轮番敬酒嬉闹,看起来大家都像个孩子般,在这个最年老的集体里,彼此都不知不觉加以了太多的掩饰。漠枭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不已,当苏一像个孩子般抱着她亲的时候,她才感觉心里稍微温暖了。
原来再深刻再真实的爱情都会在时间的提炼下出现最残缺的渣儿,她觉得世界真的很荒唐很荒谬,什么都会以最奇迹的面目发生。
在她走进白天鹅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多年以前的男朋友正在体贴地为一个叫玲的女同学夹菜,那个女孩穿着很时髦,很精致地打扮着自己,最重要的是她有着一米七五的模特身材,此时正像只漂亮的小鸟正依偎在他的肩膀,笑得如花甜蜜灿烂,又一个憧憬着嫁入豪门的如花女子。
她想起了这个男人很温柔很体贴脾气很好,曾经爱自己胜过爱他自己,会坐上汽车千里相送地追着自己的火车,会温柔地用纸巾耐心地抹干自己淋湿的头发,会在寒冷的冬天把自己塞在他温暖宽大的怀里,知道她爱吃什么爱喝什么,知道她什么时候饿,知道她的一切喜怒哀乐,梦想买一架直升飞机载着她去环游世界,并且计划着在高考结束后马上用他存了几年的60万多压岁钱买辆她钟爱的奥迪娶她回家。一切明明绿灯,转眼便成红灯。
此时他正在取悦着一位美丽的女同学,旁边的同学都取笑着他们,他温柔地看着玲,轻轻地抚弄着她的头发。
漠枭喊了一声“苏一”,见正在和一男同学劈酒的苏一,啊地尖叫一声朝她这边飞奔过来,接着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她身上来。
同学们记忆里的漠枭是短短的头发,胖嘟嘟的平果脸蛋,圆溜溜的大眼睛,戴着一副黑色框的眼睛,像营养不良似的的身材。整天都穿黑色的T恤,从不爱穿淑女的衣服,其貌不扬的却爱哈哈大笑。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丝毫引不起男人的兴趣。
但此时的她却穿着昂贵惊人的CHANEI中袖大衣,里面配着一条飘逸的黑色DIOR镂花雪纺连衣裙,一双咖啡色的DIOR平底长筒靴,戴着黑色的CHANEI短筒手袜和帽子,拎着LV晚礼手袋的右手中指戴着一枚光芒耀眼的鸽蛋形蓝宝石。就像一位高贵美丽的公主,带着优雅的微笑,张开双手迎接她的苏一。
“太美太棒了!漠枭,你简直艳绝人寰!”
她微笑着看着这位好姐妹像见鬼似的盯着她上下审视,一个LV的限量版手袋已经叫很多女人羡慕不已了,何况她全身上下都是世界顶级的奢侈品。
“两年不见,你嫁了哪个金龟婿了?快点说!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手袋啊,在杂志上看了好久了,但是得要我好几年工资呢!”苏一还是像个孩子般抓住她惊天动地大叫着。
她呵呵笑起来,这个死女人似乎还没看见她的大肚子,“是啊,我嫁了个超级有钱的超级金龟呢!我儿子都快给你摇落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苏一这时才跳开,盯着她看,很不相信,“你什么时候结婚的?连孩子都有了。”一脸受伤的样子 “你这个死女人居然不告诉我!?”
漠枭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是未婚妈妈。”
她拉着震惊中的苏一走向同样惊讶不已的人群,再这样站着说话,她的腰非断不可。
她把脖子里那条血红的宝石项链摘下来,挂在了苏一的脖子上,这个永远只爱短发的女孩。
“这些年来过得还好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那个曾经也放弃了她的男人,他伸手正想拦下她手中的酒杯。
“不好”她没有看他的脸,“受了很多委屈,但是都是与你无关的。”
“这些年来,家里一直给我介绍对象,我自己也尝试去接受其他的女人,但是还是觉得你是最好的”他的脸上仍然是那年那样的柔情。
“是吗?但是你却选择了你的家人和庞大的家业,我过得如何已经不值得跟你说起了。”
“不要恨我,枭儿,我是情非得已,我家只有我一个儿子,家里庞大的事业要靠我继承,家人都反对我们一起,外祖母说你没有富贵相,你的面相克夫克子,而且家族所有人都嫌弃你身材矮小,怕将来的后代跟你一样矮小,我不可能逆他们意思而娶了你的。”
“你家的门楣太高了,我这样的女子的确是攀登不上。只要我愿意高兴了,我这个西班牙储君艾利斯王子的未婚妻,也许会成为西班牙未来的王后。”漠枭姿态悠然地在翻阅报纸,笑了,艾利斯那个倔强的男人看来还不肯对她善罢甘休,把一则寻妻启示都放到了中国各大报纸上了。
这个以前的男友看着报纸上她站在西班牙王宫的城墙上笑脸如花的照片震惊不已。这是他以前的枭儿吗?这个总爱对自己撒娇永远长不大的女孩,自己认为不适合做人妻子的女孩什么时候已经如此成熟迷人。眼前这个高贵淡雅的女人在什么时候悄悄长大了?心忽然疼痛了起来,这个女孩曾经整整占据了自己所有的心,如今她的心里已经早没有一点点自己的位置了,这不是自己所想要的结局,她在心里深深地爱上了另外的一个男人,但不是自己了,自己为什么还会介意心酸?
“对不起……”
“无所谓”漠枭温柔地摩挲着肚子,头也不抬,“我都已经不爱你了。”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如果不是他放弃了和她的爱情,她也不会自杀不遂后将自己放逐到天涯海角,也许不会发生了现在这一切,如果当时没有告别,他和她是否已经早已相濡以沫,过着平凡的生活,简单幸福。
告别的时候,大伙儿钻进他的奥迪越野车里,那辆曾经载过她的长城越野已经换成了奥迪。他叫那个女同学坐在他的副驾座,抱歉地打开车厢后排的座位,邀请漠枭坐上去。
“你丫的!就是这么善待你的前女友!?叫个孕妇坐后排座,简直不是人!我苏一两年前就想将你人道毁灭了!你丫的!”苏一踢着那辆漂亮的奥迪,指着他破口大骂,苏一一激动就鼻子酸酸的,然后眼泪顿时流了下来。苏一就是苏一,永远纯洁得像块纯净的水晶,你给了她喜怒哀乐,她就给予你嬉笑怒骂,毫不做作,就跟舞尘一样。
漠枭盯着他的眼睛,许久,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一架市值一千万港币的极品限量发售的进口奔驰双座敞篷跑车,“那是我的车子”于是头也不回地拉起苏一走向自己的车子,遥控打开仿佛飞天翼般的酷炫车门。对于身后那些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老同学们,漠枭心里没有任何的疼痛感觉,只是问自己,他有什么值得自己曾经那么刻骨铭心地爱过?
打开音乐,忧伤的爵士乐弥漫了这个昏暗的车内,靠在车枕上,她拿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这个盒子表面不规则地镶着零散的碎钻,在昏暗的灯光散发着神秘的光芒。她轻轻地打开,是一条由一颗颗耀眼的钻石镶连接起来的项链,这些最上等的南非钻被镶连得是如此巧夺天工,但是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它的坠子—一颗硕大的心形蓝宝石,散发着幽幽的、蓝色的神秘光芒,这是一颗古老的蓝宝石,因为它的光芒是这样的忧伤、这样冷冽,它的名字叫海洋之心。漠枭把它戴上脖子,顿时,漠枭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这颗蓝宝石的光芒是如此的适合她,身上所有潜藏的美丽都在此刻毫不保留地呈现了出来。
苏一安静地看着她,等待着这个一直以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怎么说起当年被爱情无情地放逐后,遇见了怎样的生活。
“傻瓜,我很好,我说自己不好,是想让他愧疚,不敢再轻易辜负女人。”漠枭把一个包装得精美绝伦的大纸盒递给苏一,里面是一个LV限量版手挽袋,“这个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款哦!”苏一立马开心地抱着她千恩万谢起来。
漠枭想,金钱可真是一样好东西,你可以用过它来给予你身边的人舒服安逸的生活,有人可以为了它情愿放弃最美丽的情感,有人以为金钱可以收买一切,包括人最真的情感,也有人以为金钱可以作为一种感情的补偿。有钱真好,她安慰自己说,于是发动引擎,车子像箭般飞出几十丈米远。
漠枭的心里想的不是什么伟大理想,只是渴望着长大,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简单得惹人心疼。只是他还是没有放弃他自己的所爱,整整占据了他天下第一的心,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女孩,他也只要她成为他的女人,一辈子。她就是莫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