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聚会，说是给东方千禾接风，其实不过是找个借口让世家能够聚在一起，相互试探罢了。
毕竟自从司楚两家联姻之后，帝都世家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开始了悄然变化。在还是和平的表面之下，实则局势波谲云诡。
现如今，每一家其实都在提防着某一天自己就会成为那个单打独斗之人，毕竟有了司楚联姻的先例。那么往后，或许将是莫家和白家、白家和东方家、东方家和莫家，谁都有可能成为那个孤军，而孤军奋战注定失败。
庞然大物豁然倒下，那重新站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它将只会成为胜者最营养的“养料”。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从小在世家长大，这些最简单的道理，每一个人都懂。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还要维护这表面的和平，哪怕平衡已经开始出现倾斜。
莫厘殊坐在桌子的一方，而她的对面则刚好是司琅和楚秋书，她抬眸望了一眼对面的两人，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世家多年的平衡，就这样开始出现裂痕，这两人还真是“功不可没”。
她的右手边是东方千禾，这次聚会名义上的“主角”。
莫厘殊单手撑着下巴，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叹了一口气：“千禾，你在国外待得好好地，突然回来做什么？”
东方千禾脸上挂着淡笑，莫厘殊望着他一双眸子微眯，为什么明明同样的笑容楚秋书做起来温柔极了，他做起来却只让人觉得妖冶。
“怕你因为楚秋书订婚太过伤心，特意回来安慰你，顺便乘虚而入。”东方千禾眉眼弯弯，端的是一派温柔谦润，却不想莫厘殊当即收回了视线，像是脏了眼睛一样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东方千禾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看着莫厘殊后槽牙咬紧，然后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微笑：“厘殊，何必在楚秋书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莫厘殊瞟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拍了拍一旁的莫厘泽：“我出去一下。”
见状，东方千禾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几十年来的良好教育在这一刻破了功，冲着莫厘殊的背影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再冷冷的“哼”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大喝一口。
而莫厘殊刚出门，在走廊里走了两步，走廊上有一间包厢的门半开着，她路过时随意瞟了一眼，却不想在包厢里就看见了熟人。她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望了一眼门内的景象，顿时脸色一黑。
但是，当她伸手扣响房门的那一刻，她的嘴角扬起了弧度。
“两位，好巧。”
她的话音甫一落下，包厢内仅有的两位客人皆是抬头望向了她。她双手抱臂，身子斜靠在门框上，嘴角含笑，眉眼柔和：“两位约会也不关个门，不怕给别人看去吗？”
她轻声细语：“周总，还有……”她眉头挑了挑，“楚先生。”
是的，包间内坐着的就是唐家宴会上见到的周姒卉，以及楚潋。
周姒卉见着她，脑子愣了一瞬，才开口道：“莫大小姐？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而坐在距离周姒卉三个位置上的楚潋，在见到倚靠在门框上的莫厘殊时，眸子一缩，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却给他不着痕迹的掩饰过去，掩在桌子下的手，手指微动，他嗓音清冷淡雅：“莫小姐。”
见状，莫厘殊脸上笑意渐浓：“不好意思，我可以进来坐坐吗，周总？”说着，也不等回答，便放下抱臂的双手直立起身子走了进去。
周姒卉看着她落座，一双美眸轻眯，语气不善：“莫大小姐。”
“嗯。”她眉头一挑，然后视线看向身边人，“楚先生，我来应该不会打扰到两位吧。”
楚潋因为她进门直接坐到自己身边，内心有片刻的慌乱，此刻又被她点到名字。顶着莫厘殊笑意盈盈的目光，楚潋不觉得弗如春风，只觉得有点如坐针毡，他垂眸敛了敛神色，再次抬眸嘴角弯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今天是周总的宴，楚潋不过是个客人。”
“哦，这样么。”莫厘殊盯着他，好半晌，才慢慢地将视线投向周姒卉，“那周总以为呢？”
“莫大小姐。”这厢周姒卉才刚刚开口，莫厘殊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充满了遗憾，“罢了，看来两位是都不欢迎我，那我便先走了，祝两位吃好。”
语罢，她收起脸上的笑意，起身离开。
看着莫厘殊离开的背影，楚潋眸中晦涩难明，神色复杂难辨，他垂下眸子掩住外泄的情绪，就听到周姒卉的声音：“楚潋，那晚……”
不等周姒卉说完，他敛了敛神色，淡笑抬眸，一双潋滟的眸子瞧着周姒卉：“周总。”
他语气温和又疏离：“周总应该知道我的规矩的。”
“潋滟”最为帝都最大的声色场，可某些行为却并不提供。
超出管辖范围的行为，皆是个人选择，“潋滟”不会阻止，也与“潋滟”并无关系。
而身为“潋滟”塔尖的他，拥有极大的自主权，皆可随意愿，却仍使得帝都之人趋之若鹜。
他从不与人有过亲密，唯有那一晚破例，而自此往后，所有破例也皆因她一人，为她一人而已。
只是至今为止，那位规矩之外的例外，他生命中的变数，仍不知道实情。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无奈一瞬。
周姒卉听到他的话，顿时面露羞赧，她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却终是不知该如何说。好一会儿，她才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地收握成拳：“抱歉，我并非那个意思，楚先生的规矩我自然知道，是姒卉冒犯了。”
……
这边，莫厘殊回到包厢，却莫名觉得包厢的气氛有些紧张，她望着众人，上扬的嘴角渐渐放下，秀眉轻蹙。
她坐回座位，将手慢慢的放在桌子上，平缓的吐了一口气：“诸位这是怎么了？”她将视线投向了身旁的莫厘泽，“哥？”
被点到名的莫厘泽垂下眸子，轻抿了一口酒，才将视线缓慢的移向她：“阿殊……”他轻声的叫了一下她，抿了抿嘴，捏着杯身的手微微用力，“郑向阳与何西见那群人……”
“前段时间出狱了。”
说完，莫厘泽快速的抬眸看了一眼莫厘殊的脸色，然后又敛下眸子，垂放在身侧的手有轻微的僵硬，他不由得握了握：“阿殊，当年证据并不充足，他们……”
“我知道了。”莫厘殊突然出声打断，她端过面前的酒杯，仰头一口而尽，放下杯子，她望向众人扬了扬嘴角，“刑满释放，郑家和何家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说完，她低头垂眸，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
郑向阳和何西见前段时间就出狱了，那么之前在游乐园袭击她和楚潋的人，或许有可能就是他俩了。
她那段时间身上没有任何娱乐新闻，哪怕她将楚潋的消息藏得很好，但一些有心者若真的想查，也不是毫无线索。
楚秋书看着她，眸子微动，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视线触及身旁坐着的司琅时，终是没有开口。
白意和白显的脸色也阴沉的很，身旁的东方千禾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气氛一时之间又陷入了诡秘的安静。
最后，还是司悠然出了声，他笑了笑举起手中杯：“好了好了，事已经成了定局，大家不如想点开心的事情，今天不是为了给千禾接风么，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