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夜正式进入冰家后,冰裂云等人起初还不时的过来看看,而后便因为族中的事情渐渐的不来了。
倒是冰裂天在养好伤后时常来这院落看看冰夜,或许是因为想要以此来提醒自己不再去做违背本心之事,但众人能够看到的也是最明显的便是冰裂天对冰夜的同情。
“这事实上也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恃强凌弱而已。”冰裂天心中明白在冰家众人眼里他们只不过是在为那位大人养着一个容器而已,那么月尘对这个婴儿所做的与他们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应该是不给弱者活路的,但他没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公平的执行只能由强者来维持,但追求公平的人成为强者便想索取东西来犒劳自己在修炼路途上的辛苦与牺牲,而那种种索取就又会产生新的不公,而这个世界或许就是这样永远的陷入了循环之中。
“这就是所谓的屠龙者终将变为恶龙的道理吗?”冰裂天不愿相信曾经自己所仰慕并渴望成为的人竟也变成了这样的人,在有段时间内他陷入了迷茫,他甚至停止了修炼每天只呆在冰夜的房间里看着那个孩子逐渐掌握人类最基本的能力。而后他想通了,烛火并不应该是别人给予才有,不予便无的东西,它应该长存于每个人的心中并被不断传递下去,即使,它的源头已经熄灭。
冰裂天想通这一点后在短短两年时间内便接连突破到了灵宗四阶,冰家上下自然是一片欢喜,但在这之外还有件喜事便是冰裂天与一户常人家的姑娘一见钟情并且结婚生子了。
这位冰家六爷的夫人名叫杜鹃,是个温柔体贴的性子,结婚不到一年便为冰裂天生下一个麟儿,可谓是三喜临门,就连冰裂云等人的父亲冰榕也是喜不自胜,亲自为自己的这个孙子起名,叫做冰玉,这赐名之事可是只有冰家老大冰裂云的长子冰晨出生时才有的殊遇,这也从另一方面证实了老爷子对自己幼子的重视。
冰裂天在他人眼中便是人生赢家的典范了,但实质上冰裂天的冰裂天的心境问题依然存在,一道巨大的裂痕就那么突兀地横亘于他的心境之中,而这还是他修补了两年的结果,这道裂痕差点夺去了他的命,与之相对的是冰裂天每修补一寸便会对自己的修炼起到极大的裨益,这既是冰裂天自己选择了公义这条道路,也是这条大道选择了他。
“夜儿,这是你的弟弟,叫冰玉哦。”冰裂天带着不满两岁的冰玉来找冰夜玩,这才两年的时间冰夜却已经长成了六岁孩童的模样,着实是让冰家众人吃了一惊,连一直陪着冰夜的月尘也有些吃不准等到冰夜灵智全开时醒来的到底是一个新的生命还是“月尘”这个名字真正的拥有者。
月尘自己是在十岁的时候长成了大人的模样,而冰夜的成长速度大概就是平常人的三倍,而烈玉儿也在平常的“串门”时向月尘透露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并且心智也会随着身体的成长而成长,算是暂时性的消去了月尘对事情发展方向的担忧。
冰夜带着刚刚学会说话的冰玉在院子里玩,冰裂天则是利用这个时间将冰夜的房间用灵力感知探查了一下,而后将隐匿在一旁的木歧请了出来。
“你有点过分了,最开始让两个灵师过来我也就忍了,这次居然直接亲自过来了,你们木家是没什么事吗?一个当家主的居然这么闲?”
冰裂天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平级的家伙,本来以为没了木蚺的木家已经不足为惧,结果蹦出来的这个木歧不但修炼的突破速度惊人,更有与木蚺的阴暗偏激完全不同的坦荡,木家风气为之一变,更是在几家对盈利市场的竞争中帮助木家拿下了好几单大生意,这个家伙要比木蚺更危险。
“别这么说嘛,我这不是来增进我们两家感情的吗,反正在家里我也就是个吉祥物而已,真正管事的还是我家那个老爷子。”木歧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突然有点心疼他了,话说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反正也是无聊,冰裂天索性陪木歧说起了这些没营养的烂话。
“再待一会儿,毕竟你们应该也多多少少知道那件事情,他对我有恩,在他临走前特地交代我要好好照看这个孩子,我又怎敢不尽心呢?”
“他在冰家很安全,谢谢你的好意。”冰裂天做出一副送客的样子,木歧无奈的耸了耸肩,“好了好了,走就是了,那我明天再来。”
“下次请走正门。”
“知道了,再说吧。”
月尘在房顶上对着远去的木歧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少侠好演技。”
木歧的境界能够突飞猛进的原因之一自然是两年来月尘将自己的一些感悟传给了他,而另一部分则是木歧自己开发出的修炼潜质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然而木歧的变化却不得不使冰裂天额外考虑来自他的变数,从而进一步确保了他的计划的严密性。
他计划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未来某天月尘想要将冰夜夺舍是帮助冰夜逃生,这并不是说冰裂天同情心大发要将家族安危置于不顾,而是他在多方查阅古籍时确认就算月尘突破仙境后能够使灵魂实质化,但是由于缺少载体来修补灵魂的损耗也会导致实力的不断磨损,所以他还是有一定机会的。
当然至于他这么煞费苦心到底是因为想要救冰夜还是借此修补好自己的心境倒是不用分得太清,毕竟两种效果的达成都需要走这一条道路,倒不如说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不过这个计划十分明显的将冰夜的生命摆在主位并确定下来的还是在冰玉生下来的时候,冰裂天显然是在那一天将冰夜这个小家伙真正的当成了自己的子侄。
然后他费尽心思想要对付的那位就坐在他家的房顶上通过窥探心境来了解他所有的想法,“这家伙的道还真是了不得,冰家有一个好子嗣啊。”月尘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然后猛地想起来冰夜现在已经相当于六岁了,也就是说可以进行一些基础的修炼了。然后就从这一天开始,冰夜真正的开始了痛苦的修炼。
等到冰裂天带着冰玉离开后月尘才重新出现在冰夜面前,他们两人真正意义上的认识还是冰夜刚刚学会说话的时候,月尘告诉冰夜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自己也在这里,虽然小家伙并不理解这么做的意义,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月尘也偶尔会带他到外面去玩,但更多的时候陪冰夜玩的还是偷偷溜进来的烈玉儿。冰裂天离开后她也是第一时间出现,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月尘无奈的看着烈玉儿熟络的摸摸冰夜的脑袋,然后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冰夜,“小家伙,有没有想我啊?”
“想,玉儿姐姐最好了。”冰夜仰起脸,甜甜的笑着,烈玉儿看看冰夜,再看看呆在一旁的月尘,“还是小的更可爱一点,嗯。”
烈玉儿捏捏冰夜圆嘟嘟的小脸蛋,笑着问他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在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后她和月尘单独聊了会儿天。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想的应该是事情发展的最坏情况,具体的我说不清,也没办法保证是真的,我只能告诉你,你的选择或许也是他的选择。”
“我信了。”
“我不信。”
“那你还跟我说干嘛?”
“毕竟我提前和你说了,以后有什么意外你怨不着我。”
月尘沉默了,二人之间的交流并不多,但是月尘总觉得在这个明明年纪比自己小的人面前一直处于被动这种感觉并不美好。
“我明天要离开这个位面了。”烈玉儿开口道。
“嗯。”月尘点点头,烈玉儿在两年内已经是突破到了灵宗十阶,再呆在浩灵大陆对她的修炼已经没有任何的裨益了。
“你们回来送我的吧?”
“会的。”
......
“下次再见面时如果我们变成了敌人,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月尘补了一句。
“我知道,不过到那时估计我见到的就不会是你这张冷冰冰的脸了。”烈玉儿笑着起身轻轻拍去了衣衫上的灰尘,然后身影化作了一朵火莲,大摇大摆地从冰家正门飞了出去。
还真爱给人找麻烦,月尘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转头看向了刚刚从房间里跑出来的冰夜。
“你想去送她吗?”
“想。”
“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带你去送她,送完人之后你必须跟着我修炼,怎么样?”月尘此刻仿佛化身成了用糖拐骗孩童的坏人,很不幸的是,可怜的小冰夜上当了。而这天晚上的休息将会是冰夜接下来的四年里睡得最安稳的一顿觉了。
一夜过去,月尘带着早早醒来的冰夜赶赴了天云帝国的国都召南城,冰家这里则是由月尘画出一张替身符来暂时性的掩人耳目。二人来到传送法阵时烈家人以及皇室负责管理法阵的长老已经到了,法阵前的人很多,烈玉儿在看到两人后就偷偷地溜过来与二人打了声招呼。
“小冰夜,姐姐要走了,你可要赶紧过来找姐姐哦。”
“嗯,玉儿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那么,我们下次再见了。”
传送法阵已经开启,烈空正依依不舍的送别了自己的宝贝闺女,而这次法阵的开启送走的人会有在另一个位面闯出名声的佼佼者,但更多的人会成为他人修行道路上的垫脚石。大道无情,退让即是死亡,所以当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烈空正明知女儿根本不会出事,可临了一堆嘱托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一道道光芒闪动,原处已经没有了熟悉的人,只剩下一堆人搀扶着一个嚎啕大哭的父亲。
那位皇室的长老也是看傻了眼,连忙派人去禀报皇帝陛下,过不多时就见到皇帝艾启亲临。
艾启笑着扶起烈空正,这还是他认识这位老朋友多年第一次见他这幅模样,他好言安慰着,等烈空正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后为众人安排了住处,让他们在此处多住几日,自己则是好好和老朋友喝喝酒,叙叙旧。对烈空正的表现艾启觉得自己不难理解,毕竟若是自己那个丫头要走自己肯定也是这副模样。
“那丫头走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月尘问道。
“玉儿姐不让我告诉你。”冰夜说道。
月尘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扛起了冰夜的小身板,“那么少年,我们开始修炼吧。”
两人来去如风,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楚梵的身边,这里是立入拓沙漠的最深处,沙朗狐族的聚居地,相当于人类的皇城。
楚梵在伤势恢复的差不多后于半年前带着楚嫚来到了自己的领地,让小姑娘好好地享受了一下公主的待遇,不过二人还会时不时回到落云山脉去看看古树,顺便为那出住所添置些东西,毕竟不知哪天或许还会有用到它的时候。在二人赶到后月尘就将冰夜交给了楚嫚去照顾,毕竟只是第一天的开始,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
“好的,小冰夜你要听好哦,想要修炼我们就必须先觉醒灵属,只有拥有灵属我们才能够调动天地间的灵气为己用,再有,每个人都会有灵属,即使是你看到的镇上的普通人,他们的灵属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东西,你猜是什么?”楚嫚有模有样的拿着一根小木棍当教棍,满脸宠溺地看着面前这个不怕生的小可爱。
冰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只好摇摇脑袋“我想不到。”
“是空气哦。”
“空气也可以用来当灵属吗?”
“对啊,但是这种灵属根本不能调用灵气,所以才会有普通人和修炼者的分别,再有就是灵属的觉醒又分为主动觉醒和自然觉醒,不过二者并没有什么差别,这点倒是不用学的。”
“嗯嗯。”冰夜乖巧的点点头。
“所以今天大伯派给我的任务就是帮助你觉醒灵属,你要加油哦。”
“嗯,那我该怎么做呢?”
“听爹说只要接触到灵力以后就可以了,不过因为觉醒灵属对灵魂力的消耗很大,所以自然觉醒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不过你现在有大伯和我爹看着,不会有事的,放心。”
“那,是由嫚嫚姐姐给我传点灵力吗?”
“嗯,乖,把手伸出来。”楚嫚左手摊开,冰夜将手掌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上,楚嫚则是小心翼翼的将一些灵力度给了冰夜,结果楚嫚就被远比她要强大的灵力给震开了。楚嫚看到一只似曾相识的猛兽从冰夜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它朝她不屑的呼出一口寒气,似乎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这是什么东西啊?”冰夜一脸好奇的摸了摸它的身体,这是一只身上布满着碧蓝色冰棱的壮硕猛兽,甚至是给人一种异常温驯的感觉,但在场的众人都不会选择无视它藏在这之下的强大实力。
“这个好像是大伯的灵属诶。”楚嫚突然想起来了,由于月尘一直以来也没展示过几次灵属,倒是让她也忘了他的灵属是什么样子。
“他叫沧汐,那么从现在开始你要和他一起努力了。”月尘走上前来,有些怀念的看着这只明显还未现出全貌的老朋友。然后月尘慢慢地引导冰夜将灵属收了起来,让他试着去吸纳一些灵气,试一下自身对灵力的承受能力,楚嫚则是在一旁耐心的陪着冰夜不断尝试,对于小老师来说,一教就会的冰夜是越来越讨喜了。
一旁的楚梵和月尘开始了交流,因为冰夜刚刚释放出的沦汐根本不该以实体的姿态出现,灵属的觉醒不过只是出现幻像而已,而冰夜刚刚做到的是远比这复杂的灵属本相,“大哥,这和你那时候还不一样啊,我记得你说过在觉醒灵属时你好像是变成了沧汐的样子啊。”
“对,那是兽形态的灵属觉醒时自动释放的灵属本相,会出现在一些天资较好的人身上,冰夜本该和我一样的,但他的这种本应是需要修炼才能达到的。”
“也就是说他的天赋要比你更强。”
“那就更不能浪费了,原来定的训练计划强度加大,再有就是我决定让他现在就开始接触八极。
“会不会太慌张了,不要紧吗?”楚梵提醒道,毕竟天资再好,冰夜此时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虽说他的心智会跟着身体的成长一并长大,但如果操之过急的话难免会对他的精神造成一定伤害的,毕竟小孩子接受这种吃苦也该有个过程的。”
“也是,倒是忘了这点,那就先用灵液泡上一年,锤炼过身体以后再开始正式训练。”
冰夜此时还沉浸在由灵力构成的奇妙感知中,楚嫚则是在一旁为他擦拭这额头上的汗珠,冰夜的体温变得越来越低,楚嫚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往他鼻息下一探,只有微弱的呼吸了,她当即便是将一旁谈话的二人叫了过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啊?”楚嫚看着二人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还以为是由于自己的疏忽导致了这种祸事。
“他顿悟了,可怕的潜质啊。”
楚梵晃了晃脑袋,让人赶紧过来搭个帐篷,进入这种感知状态后自然不能随便动他,那便只能在这边直接搭建一个住所了,谁也不知道到底要花多少时间,而这种顿悟花费的时间越久对人的裨益也就越大,然而还没等施工的人赶到冰夜就行了,众人一时竟不知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这种事情。
月尘看到冰夜醒来后便用灵力感知了一下他的灵台,然后他就看到了冰夜在顿悟时看到的东西。
......
那是在高天之上。
“自己”似乎正在与人打斗,但诡异的是当时的结果明明是“自己”赢了,但“自己”却是抬头望向了天上,然后放过了那个手下败将。最后便只有一声叹息,无端而起,带着无奈与疲惫,最后的最后,他看到了一枚火红的玉珠,那火光要比烈玉儿的火更加炽热。
这是什么,新的发现么,月尘想了想还是将此事暂且搁置,整天猜来猜去将自己整成惊弓之鸟还不如在那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去迎接那场风暴。
冰夜睁开了眼,在看到月尘后笑了笑,随即就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大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