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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1、海天庄园的传说

1、海天庄园的传说

一大早,春舒出发到果林督工,猫头鹰庄院的果子开始收成,工人们都派上了用场,还临时到外面雇了十几个临时工。

杨谈对窗外的忙乱景象视而不见,他拉小犀在书房里坐下来,亲热地一笑:“今天别去上学了,阿爸已打发篆儿去程先生那儿替你请假。”

“有什么事么?阿爸。”

“小犀,阿爸想跟你说说父母以前的事。”

“好的。”

杨谈欲言又止,好象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沉吟半晌方才反问了一句:“你对海天庄园了解多少?”

“有一点点。”

海天庄园有多辽阔,你能想像得到吗?骑上快马,太阳一出山你开始沿着直线拼命地跑,跑累了随你换马,包你一天一夜都跑不出它的范围。听说世界上最小的国家,如果你在它的国土中打猎,一不小心,就能把子弹打到别国的国界里去。海天庄园至少顶一百个这样的小国。

海天庄园里,有城堡,有城市,有乡村。庄园主萧老爷夸下海口,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海里游的,全都姓萧。听清楚了没有,全都姓萧!有钱有势的人,大都好 色,萧老爷也不例外。他性 欲旺盛,除明媒正娶了十二房妻妾,还组成一支车队,时常在他的领地上自由游荡,寻找有姿色的异性。海天庄园是萧老爷的后宫,所有的女性都是萧老爷的妻妾。萧老爷对他的妻妾异常温柔,和一个女人相好时绝不提起另一个女人,让她觉得那一刻她就是唯一的,这一点和明朝的正德皇帝很像。事后,萧老爷会分给这个女人一处房屋,几名侍女,几亩肥田,让女人怎么都对他恨不起来。被他沾过的女人,直到老之将至,还念叨他无比高超的床 上技巧。

萧老爷情痴之名远播,引得山林里的狐仙、蛇仙、鹊仙慕名而至,以毕生的功力,化身二八女子,立在路边,等待萧老爷的车队经过。海里的龟仙、鱼仙、龙仙也凡心一闪,混进萧老爷的宴席,希望与萧老爷春风一度。萧老爷来者不拒,他的手柔若无骨,被他摸过的生物,无不坠入极乐境界,被他的气息喷过,无不浑身发软,像喝过烈酒。

照理说,萧老爷拼命地往女人身上播种,从不采取避孕措施,应该子孙满堂,然而天意弄人,终其一生只有一男一女一双儿女。这还算好的,历史上有些当了皇帝的人都没有后代,比如鼎鼎大名的宋仁宗,又如上文提到的正德皇帝,这说明,该有你的自有你的,不该有你的瞎折腾也没有用。不过萧老爷并不这样认为,他把儿孙稀少的原因归结为自己发财太晚。

传说萧老爷出生的时辰恰当元宵子夜,山林耸动,大海扬波,惊动了驿站里的勘地官。勘地官来不及叫上随从,循气而行,涉南溪,登阳山,望见阳山半山腰有一茅屋发出阵阵焰光,似乎失火了,走近一看,火光寂灭,茅屋还在。从茅屋漏开的缝隙中,勘地官看见一农民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孩,叹道:“又多了一个吃饭的嘴。”勘地官推门而入,抢过婴儿细看,断言道:“此婴乃财神降世。”又看看农民夫妇,叹道:“可惜你俩福薄,看不到他发达的一日。”农民看勘地官身着官服,出言不凡,心知有异,当即请求勘地官为小孩赐名。勘地官欣然应承,问农民:“贵姓?”农民答:“姓萧。”勘地官说:“那就叫萧湟吧!”萧湟来不及长大,父母先后辞世,萧湟不甘心务农,以一柄扁担、两个箩筐当挑夫四方讨食,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逍遥日子。这一讨不要紧,餐风露宿,披星戴月,一晃竟过去了六十年。

六十岁生日那天黄昏,萧湟挑着一担货物上阳山,照例在半山腰歇肩,正拿毛巾擦汗,忽闻山下炮竹声声,心道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元宵节,我却在此硒惶,不觉悲从中来,迎风洒泪。忽想起父母生前说过,有个算命的说自己是财神爷降世,为何至今年届六十,仍是挑夫一名?想来这算命的都是骗人的。萧湟百感交集之下,竟将手中扁担往地上一甩。那扁担跳了一跳,仿佛长了翅膀直奔谷底而去,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脆响,凭经验,好像打碎了金瓮(装死人骨骸的瓷瓮)。萧湟双手合什喊一声:“不好,六十岁生日,一碗寿面没吃不说,还打坏了人家的金瓮,罪过,罪过。”当即三赶两赶,来到山下。

扁担果然打碎了金瓮,不过金瓮里装的不是先人遗骨,而是满满的金元宝。天上掉下了金元宝!!萧湟咽下一口唾沫,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他抑制住猛然加剧的心跳,一步一步走近金瓮,捧起金元宝,双手不住颤抖。好运突降的狂喜,让他涌起一阵悲痛似的情感。金元宝那么多,数都数不过来,更不可能一下子全部移走。萧湟上岭取来箩筐,装上几个金元宝,挑到半山腰另寻个隐蔽处埋了,又下山装金元宝,再挑到半山腰埋了……忙乱了一夜,当曙色再现时,总算把金元宝重新藏妥。金钱的魔力真是伟大,劳作了一夜的萧湟忘记了饥渴,忘却了疲劳,挑上最后几个金元宝,直奔城里而去……

有本生意容易做,萧湟接连做成几单生意,悄然富甲一方。衣锦不夜行,行乐须及春,他择居阳山南麓最大的一座城市,在市郊大兴土木,营造海天庄园。百业百工见有利可图,纷纷拥来,在海天庄园门前讨生活,形成了三十三条街。勘地官的预言完全实现了,海天庄园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天下的财宝。萧老爷的土地时时刻刻都在扩张,很快,进入了数字时代。说白了,有些属于萧老爷的土地,他自己都没去过,只是每年两季,总管给他送来一车车的稻米,囤进巨大的粮仓里。从此,萧湟之名,只在萧氏祠堂里才能见到和听到,人们见到他,都赶紧低下头拱着手恭恭敬敬尊一声:“萧老爷。”

在建造海天庄园的同时,萧老爷不停地和女人睡觉,可是那些女人们不争气,连屁都舍不得放一个。直到萧老爷看破世情,开始和雌性动物睡觉,才诞下了一男一女。

在外人看来,萧老爷和小萧老爷有一种奇特的关系。小萧老爷毫无人形,也不跟任何一种动物相似,猫眼,獾鼻,狼吻,更奇怪的是浑身上下似乎没有骨头,出生时四肢爬行,成人后雀行蛇步,整个看起来像一条章鱼。人们都传说他是章鱼仙和萧老爷的后裔。一般人家,如果生了这样的怪物,就算不把它活活打死,也会将它偷偷放之山野,任其自生自灭。

《后汉书?窦武传》载云:初,武母产武而并产一蛇,送之林中。后母卒,及葬未窆,有大蛇自榛草而出,径至丧所,以头击柩,涕血皆流,俯仰蜞屈,若哀泣之容,有顷而去。

萧老爷恰好相反,他和天下溺爱孩子的父亲一样溺爱小萧老爷,对他无微不至、有求必应。可见一件事情奇不奇特,不在事情本身,而在人心。

海天庄园本来无名,它只是一座拥有皇宫般的巨阙,有一千座楼房、僮仆无数的巨宅。萧老爷也不在乎有名无名,风水先生对他说:“富贵人家的宅园都得有个名字,才得长久。不信,萧老爷请想想,皇城为什么起个名字叫紫禁城?皇宫为什么叫故宫?”

萧老爷把头一点,问:那叫什么好?

风水先生说:要不,就叫萧氏庄园?

有一个师爷在旁,摇头说:俗,俗。

萧老爷朝师爷拱拱手:请教。

师爷慌忙一躬到地:不敢,不敢。萧老爷的土地像海洋一样辽阔,像天空一样广袤,何不叫海天庄园?

萧老爷当即首肯。

受到鼓励的师爷趁机建议,何不建造一支船队,到蓬莱三岛寻仙?萧老爷已入暮年,此话正中心机,谁不想长生不老?当即委托师爷做监工,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建造了一支由一百艘船只组成的豪华船队,领头的大船足有五层楼高,可容八百人。有了船,萧老爷又委托师爷培训了数千名船员,最后干脆任命师爷为领队。师爷姓郑名贵,据说是郑和的后裔。郑和是太监,他竟会有后裔,这真耐人寻味。不过这也并非绝无可能,比如郑和在当太监之前是不是生过儿子?又或者郑和与韦小宝一样根本就是冒充太监?退一步说,郑和七次下西洋,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奇遇没碰过?如果他在海外吃到了仙药,那玩意儿又长出来了,也不是不可能。不管怎么说,领队郑贵头一年出海,虽然没有找到神仙,却给萧老爷弄来了一千多丛珊瑚,一百多颗鸡蛋大的珍珠,外加龙涎香两箱、洋女数十名。萧老爷的势力范围也随之扩张到海上。

风水先生见师爷受宠,也不甘示弱,装做闲谈说道:“阳山顶上有个老神仙,已经两百多岁了。何不请他来传传长寿经?”

萧老爷双眼顿时贼亮:“两百多岁?快请快请。”

“只是,凡是老神仙都远离红尘,非寻常人等可见。老爷要见,恐怕要写张贴子,花上几百两银子。”

“这个没问题,我给账房打个电话,要多少银子你自己取。帖子怎么写你最内行,就拜托拜托了。”

数天后,萧老爷正在睡觉,忽觉眼前一花,床前多了个慈眉善目的老道,手执拂尘,飘飘然有出世之姿。萧老爷吓了一跳,喝问道:“你是谁?”

老道叹了口气道:“世人都是叶公好龙!既请我来又何拒我于千里之外?”

萧老爷恍然大悟,推开身边的女人,跳下床来,拱手道:“老神仙。”

萧老爷立即吩咐家丁大摆宴席,老神仙道:“别忙,素菜就可以了。”

等素菜上席,风水先生方才进门,他笑道:“老神仙,世上的围墙对你来说形同虚设。你能不能教我这一招?”

老神仙说:“教你是可以,如果你想偷人财宝或者偷香窃玉,那永远学不会的。”

萧老爷亲自陪了老神仙数天,才开口问:“老神仙,世上有没有长生不老的秘诀?

老神仙说:“有的。”

“像我等凡人,能修炼成仙么?”

“神仙也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坚。”

“敢问成仙的首要条件是什么?”

“不近女色。”

萧老爷一听愣了。

老神仙说:“小道不是那些骗吃骗喝骗钱的骗子,不想说那些骗人的话。当年秦始皇求仙、汉武帝求仙,为何最终无果?说起来都怪他们身边那些道士作孽。其实每一本道书都告诉你,想要成仙首要的条件就是戒淫,还要戒酒、戒妄语、戒胡思乱想等等。戒淫方能存精,存精方能炼炁,炼炁方有望成仙。那些道士为了眼前的荣华富贵,不惜死后坠入地狱,编造了种种谎言,不但误人,兼且自误。不戒色而谈成仙,无异于煮砂为馔、缘木求鱼,都是些南辕北辙的事。”

萧老爷目瞪口呆,私下里对风水先生说:“不近女色,不喝酒。这样的日子活着还有什么趣?我就不相信,世上竟有不好女色的男人。”

风水先生说:“老神仙正是不好女色的例子。”

“我才不信呢。今晚我派几个靓女去服侍他,看他是真不好色还是假不好色。”

到了夜里,萧老爷让人挑选了七个又靓又风骚的女子,年龄从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不等。另外又挑选了七个风流俊美的男子,年龄同样从十五岁到四十五岁不等,提防老神仙有断袖之癖。他亲自给十四个人训话,要他们轮番上阵,引诱老神仙下水,不论谁能和老神仙上床,都能得到一百两银子的奖励。

一夜过去了,萧老爷和风水先生来到老神仙的房间,只见七个女子和七个男子分开在房间两头打坐,见主人进门也不起身,摸摸他们的鼻头,都有呼吸。都睡得挺香,老神仙已沓无踪迹。风水先生摇醒了一位女子,问她怎么回事?她揉着眼睛说:“昨晚我第三个进老神仙的房间,给老神仙倒茶,老神仙问我哪里人?来海天庄园多久啦?我一一回答,然后装做天太热,脱了外衣。刚脱了一半,忽然困了起来,便睡着了。”

萧老爷踢醒了其它几个,个个的说法都差不多。

风水先生忽然指着案头说:“老神仙给老爷留了言。”

萧老爷不认字,命令风水先生:“念。”

风水先生念道:“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不迷性自住,性住气自回。气回丹自结,壶中配坎离。阴阳生返复,普化一声雷。白云朝顶上,甘露洒须弥。自饮长生酒,逍遥谁得知?坐听无弦曲,明通造化机。都来二十句,端的上天梯。”

萧老爷听得糊里糊涂,问道:“什么意思?”

“这是吕洞宾传下的《丹诀百字铭》,正是成仙的秘诀。”

萧老爷叹了一口气:“老神仙毕竟是老神仙,和我们凡夫迥然不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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