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埋在地上的人的金属们,已经动用了身边所有的器具开始进行挖掘,甚至包括自己的双手。
红色的鲜血从妇女的指尖上滴落,哭喊声、号角声,霎时间响彻山谷。
孩子们害怕的抱紧了辛欣的腰,将脸靠在辛欣的身体上,不敢再看了。
辛欣能听到身边的细语如浪不断地传来:
“老板也在井里,不能让他们把钱拿走……”
“看住他们的车……”
“快给媒体打电话……”
“一定让他们赔钱……”
辛欣看到了贪婪地目光和危险的神色,已经预见到事情的严重性。
辛欣挨个的安抚着孩子,然后告诉闻声而来的村干部,说:“告诉矿工家属,我是老板的夫人。”
村干部惊讶地看着辛欣。
辛欣拍了拍几个吓坏了的小脑袋,说:“这是你们老板的孩子,只要我们在这,一切都好解决,告诉他们别激动。”
村干部用大喇叭把意思传达了下去,大家一看老板的媳妇孩子都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渐渐的安静了。
辛欣让随车来的兢兢战战的保安看住现款。
辛欣拿出手机给康云鹤打电话,可始终打不通。
一筹莫展时,和李瑞祥一起来的小老头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老板娘,我有办法!”
辛欣立即道:“有什么要准备的您只管和我说。”
小老头立即说:“先调动所有的周边能租得到的挖土机来,还要快到外面买电线电缆灯泡,看来肯定是要连夜干了,还有------”他说了一大串要准备的物品和要处理的方案,经验很丰富的样子,就是租挖掘机的上下浮动的租金也指点给了辛欣,辛欣很是感激。
其实,现在最难解决的就是井下矿工的家属。
一个个的都要上来和辛欣拼命。
辛欣将孩子们放在身边的椅子上坐好,一人一包薯片,确保他们不会淘气,孩子毕竟是孩子,虽然感觉到气氛紧张,但是有了好吃的,也就转移注意力了。
拿着村干部递过来的扩音器,辛欣尽量安抚大家的情绪:“这样的事情是大家都不愿意看见的,但是既然发生了,我就会负责到底。”辛欣环视四周,“如果这次有遇难者,每一个人除了规定的抚恤金外,我另发每人10万元。”
每个人都被辛欣的大手笔给惊呆了,嚎啕大哭的妇女暂时止住了声音看向辛欣想要上来拼命的人也迟缓了动作。
底下的人纷纷的问:“老板娘,你说的是真的?你能做主么?!”
“我能做主!”辛欣肯定地说:“这是另外付的,不算是正式抚恤金,抚恤金是另算的。”
刚才大哭的人立即不哭了,加上抚恤金的话那意味着出事的人能给上15万呢,悲伤是有的,但是既然有了等价甚至超值的补偿,悲伤也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小老头问了问辛欣,如果现在组织人们开始挖掘,能不能也给这些参加救援的人一定的报酬。
辛欣斩钉截铁的说:“给,不仅给,还按小时给工资,一小时100,今天把人挖出来,每人5万,明天把人给我挖出来,每人4万,后天把人给我挖出来每人3万,大后天,2万!”
小老头看着辛欣已经充血了眼睛,在看看身边的三个孩子,佩服的对辛欣点点头,就去组织人开始挖掘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增加效率,小老头让报名的矿工互相推举,一共就挑选了50人。
辛欣看着威威担忧的眼神咬牙,摸着孩子的小脑瓜,发誓一定要把康云鹤毫发无伤的救出来。
小老头指挥若定,无关人员被挡在外围,嗡嗡嗡的说什么都有。
经过分析,没有从塌方严重的入口处开挖,而是从另一侧另外找入口,当晚就近的矿区租来的挖掘机和别的各式矿区专用的机械都找来了。
雇人做饭做肉,谁累了谁就下来吃,顶不住的可以去睡。
辛欣哄着三个孩子吃了点汤泡饭,将孩子送进身后的办公室,拍着她们一个个的睡去,辛欣焦急的直磨牙。
辛欣带着孩子住村委会的小办公室,天一黑满是飞蛾和蚊子,辛欣抡着衣服给孩子赶飞虫,还得注意不让自己露出担忧的神色,免得孩子害怕惊恐,还要每隔三分钟就给康云鹤打一次电话。
第二天,第三天,突击组的人一天比一天少,走的人拿着手里的票子,激动的都要向辛欣下跪。
人的生存极限就是5天,辛欣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小老头的身上。
小老头倒是不像辛欣那样的焦急,他撮着牙花子说:“已经给市里的救援队打电话了,这山路,估计后天就到了,虽说人的生存极限是5天,但是老板下去带着面包和水,情况应该不会太坏。”
孩子们感受到压抑的气氛,紧紧的牵着辛欣的手,不停的问舅舅在哪里,舅舅在哪里。
第五天来临了,每个人挥洒着汗水,从白天挖到晚上,直到支上了电灯,一百名突击队成员走了一半。
天亮了,村民无声地聚集到矿区远远地站着,和他们泾渭分明地分开着,无声却有无尽的压力,保安和会计人员他们静默地往辛欣靠。
挖通了!挖通了!挖通了1
欢呼声惊天动地!在天亮后的两个小时,终于通了里面的矿道!
群情激奋,辛欣牵着孩子们忽然间挪不开脚步,真的打通了,那人呢?生命呢?
小老头镇静的指挥人们带上急救的水和用具带头走进矿内。
辛欣紧紧地咬住牙,不敢让人看出自己的紧张,死死地盯着打开的矿口。
半小时后,进去的其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找到了,都找到了,都活着,全部活着,快!快拿架子去抬,有几个人脱水了”
人群中想起了欢呼声,辛欣仿佛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一直挺着的肩头一点点的塌了下去。
这样的死里逃生,她在外面都感觉到恍如隔世了。
矿井下的人都被扶持着带出来了,个个脑袋上被裹着布,在没有光线的井下出来,猛然接触到阳光,会灼伤眼睛的。
辛欣看到了康云鹤,因为康云鹤和李瑞祥下井戴了所有的安全保护措施,他们看得出比别人还要好一点,虽然脏的和别人一样,但是毕竟活着!
这一刻辛欣是复杂的,望着被人缠扶着的康云鹤有种看到幽灵的感觉。
辛欣拉住挣扎着要解开绑住眼睛厚布的康云鹤肮脏的手指,康云鹤有一秒的停滞,瞬间反手抓住辛欣的手,久久地,久久地,紧紧地,紧紧地。
康云鹤没有往前走,3个孩子小心的抱住康云鹤的小腿,仰着头,看着好久都不见了的舅舅。
辛欣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点点落在康云鹤冰凉漆黑的手背上,冲出了一点点的白道道。
孩子们看见辛欣哭了,也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顿时间,所有的人面对失而复得的家人,全部都抱头痛哭起来。
小老头看了看一家子大团圆的辛欣,围着李瑞祥转了转圈,看着孤家寡人的李瑞祥,嘿嘿嘿的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康云鹤被蒙着眼睛,感官上格外的敏感。
手里颤抖的手指,小腿上温软的孩子,辛欣滴落的温热的泪滴,她真实温暖的呼吸,都一点不落的落入到他的心版上。
太温暖了,太赋有希望了。
在漆黑的矿井下,康云鹤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缓缓的回顾自己的一生,乏味的可怜、苍白的可怜。
但是,在想到辛欣这个女人时,他的生命忽然加入了一些五颜六色。
是辛欣给了他生命的色彩和家庭的温暖。
原本已经绝望的心,忽然在想起辛欣这个女人后,变得充满了活力,他还想继续吃她做的菜,想和她一起看着威威慢慢的长大,想看着双胞胎和威威快乐的欢笑…….
想起来他还答应她,要带着高禹奋斗,要给刘草一个实习机会。
好像,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没有做完呢。
原来,这就是希望啊,在黑暗中,康云鹤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希望。
摸索着将默默流泪的辛欣揽在怀里,康云鹤吐出了心里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一口不让自己绝望的气,也许,这有这口气,他们这些人都会死在井下了。
没有一人死亡的矿崩是奇迹,劫后余生的矿工栩栩如生地讲着奇迹的故事。
康云鹤对味道极其的敏感,在下井后三分钟就感到气流中的味道不对,二话不说招呼着刚下井的李瑞祥和工人们立即撒腿就往最可能安全的地方跑。
所以最危险的瓦斯爆炸的气流只是震昏了几个人。
李瑞祥和康云鹤躺在宿舍里低声埋怨,真是倒霉了,怕什么来什么。这几天就像是过了十年,遭的罪比这20年还多。
说归说,李瑞祥很清楚要不是康云鹤和辛欣在,如果这矿井真的一下子死了三十几人那可是要报到中央办公厅的,这还是非法的,一但真的上了台面那可是关系身家性命的事。
事情圆满处理,村干部和小老头以及保安、财务人来都在向辛欣来领取他们的劳务费。
辛欣拿着李瑞祥保险柜里的钱一点也不心疼,答对的每个人都感恩戴德的。
躺在床上的李瑞祥听出了辛欣的力挽狂澜,心里对辛欣的印象转了720°的弯,如果不是辛欣处理得当,他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了,他是敬佩辛欣的。
三个孩子在康云鹤的床边眼泪涟涟,一个劲的说舅舅死了,舅舅死了,各个都神色凄然,哭的好不伤心。
辛欣费了半天的劲才告诉他们舅舅只是生病了,还没死呢,孩子们才抽抽噎噎的不哭了。
相比较康云鹤床前的热闹人伦,李瑞祥孤零零的穿着一身破烂,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死活,他心里想死的心又有了。
听着孩子们的童言稚语,辛欣低低温柔的回话,李瑞祥终于知道辛欣和宋柔的区别了。
经历了这样的生死,李瑞祥也成熟了很多,以前很多根深蒂固的想法,忽然间就土崩瓦解了。
女人,漂亮不漂亮,身材魔鬼不魔鬼,都是狗屁,关键时刻,能推着男人一把、扶着男人一下,照顾孩子,给男人疗伤,这才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啊!
康云鹤,和宋柔分手,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如果他不要辛欣,那他李瑞祥愿意倾家荡产娶了辛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