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过后江娴便返回英国,学校已经开课两天了,她回公寓的时候,听见Fiona房里传来争吵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到自己房里清理衣物,果然不一会对面传来摔门声,然后就是Fiona大力敲打自己的房门:“Charice,开门!”
江娴刚一开门,Fiona就扑上来抱住她嚎啕大哭,江娴只好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把门关上,轻声安慰:“Fiona,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啊。”
但Fiona只是哭,并不说话,她剧烈的哭声连带着江娴的胸腔也跟着震动,就在那最靠近心房的地方,用最大的力度去粉碎,一时间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那年十一月,江娴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安铭了,打电话不接,留讯息也不回,她整个人陷入一种空洞的无望,结果就那么昭然若揭,但她假装不知道,仍旧每天打着安铭的电话,软言软语的劝:“安铭,你听到留言就回我一个电话好吗,为什么不理我了呢,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说出来,我会反省的。你不是说过年的时候要上我家去吗,现在快过年了,你在哪呢?安铭,安铭我好想你,我想见你,你在哪啊,你见我一面吧。”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但她拼命的忍住,安铭不喜欢她哭。
“安铭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就算不要我也不要这样,不要消失。”
“安铭,安铭,安铭….”
一直到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江娴在学校里碰见了安铭的室友陈峰,陈峰看见江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面容憔悴,才于心不忍的告诉她安铭要在那天飞去北京,然后转美国。
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江娴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安铭居然想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这不仅仅是懦弱,不仅仅是不负责任,而是绝情,如果是不爱了,告诉她也可以,分手也可以,但是他怎么可以把她丢在这种惶恐里,在他的背影里小心翼翼,期盼那根本不存在的回心转意。
我知道我们之间出了错,但我不知道这个错竟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江娴推开安慰她的陈峰,疯了一样往学校外面冲,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不愿相信这个结果。出租车上她泪如雨下,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但是只哑着嗓子催司机:“快点,求你了,再快点!”
机场的偌大几乎让她的心停止跳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哪一个是她的安铭,她推开人群,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周遭满是疑惑的目光和斥责的话语,可是现在那都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去北京的航班有三个,她拼了命的往二楼冲。人们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模糊了,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太心急。
她连叫都没有力气,声音细的像蚊子:“安铭…安铭….你在哪…”
内心的焦灼几乎要燃烧起来,侵蚀着五脏六腑,江娴能感觉到,每多一步她都几乎要倒下去,全身都痛,痛的钻心,她不敢去想,如果找不到,如果找不到…
但上天总会给你一定希望,就在她要放弃的那一秒,人群的那段一个身影重重的打在她的视线里。
人群中我一眼就能认出你,哪怕看不清,我也知道是你,身体知道,心知道。
她用尽力气大声叫,声音尖锐的刺耳:“安铭!!!”
她仍清楚地记得,安铭的身体停顿在那里,他听到了。
那一秒,分割成千万份,每一份都在心脏上面用力的敲击,中间隔着的人群像是被水渲染过,变成不动的灰白,江娴死死的盯着那个背影,她深爱的背影,她曾经在上面用手指画下自己的名字,曾经赖在上面撒娇。而如今,只是冷硬。
他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江娴喜上心头,往前走去。
但是他并不是转过身来,她还来不及再叫一声他的名字,安铭就快速的穿过了安检门。
江娴呆呆的张着嘴,一种从未体会过的痛觉从身体各个地方针一样的插入,她大叫着安铭的名字冲到安检门前,立刻就有两个高大的保安一左一右的架住她。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不住的挣扎:“安铭!!你给我出来!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个孬种!你只知道跑!连个理由都没有你这算什么!!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不是爱我吗你这个混蛋!!!”
“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最后哭也没声音了,全身被汗水浸透。她才任由保安把自己架走。她都不知道那天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一旁的人都用诧异甚至惊惧的眼神看着她,可是她已经不知道羞愧了,应该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许我们是不能一起到老,也许最后我是会爱不到,但是安铭,你怎么舍得,最后的最后,都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她的眼泪又慢慢流出来,Fiona这时已经只是啜泣了,她看着江娴有些惊讶:“Charice,你怎么也哭了。”
江娴回过神来,慢慢说:“没什么,还不是被你闹的。”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太难受了,”Fiona的脸还是苍白:“Fred和我在一起很久了,可是他现在全家都要搬到曼彻斯特,他刚刚来和我说分手。”
江娴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递给她纸巾。
Fiona接过纸巾,无力的一笑:“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明明是他也没办法的事情,我还大吵大闹,但是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我很生气很难过,想要发泄出来。”
江娴揽过她的肩,说:“没关系,你没做错什么。”如果放在两年前,她一定会说搬家为什么就要分手呢。但是现在的江娴明白,感情的结束,所有的理由都是正当的。
Fiona靠在她肩上,像个很迷茫的孩子:“但是我知道,闹完了就闹完了,我同意分手。”
江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