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紫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还在隐隐作疼,还有黄脸妇人的脸上一个清晰的掌印,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给了她一巴掌。
众人把错愕的视线停在暮紫的身上,想那黄脸妇人祥嫂算来也是赵家的远房亲戚,平时都跟在赵夫人身边,在赵府除了老爷和夫人少爷几乎就是她最大了,胆子也日渐大了,昨日赵夫人特意把她留下来伺候严雪心,也就说明了在暗底下严雪心的地位比云歌高。众人见她都挨了暮紫一巴掌,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等着看好戏,祥嫂一贯霸道惯了,多少人都受了她的气敢怒不敢言,今日有人打了她一巴掌,让那些人在心里叫好,可同时又在等着暮紫和云歌会受什么样的惩罚。
祥嫂被人扇了一耳光,先是一愣,她在赵府多年,连老爷和夫人都未曾打骂过她,今日先是被云歌骂,再是受了暮紫一耳光,顿觉怒不可竭,捋高袖子,挥舞着双手就朝暮紫冲了过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小贱人,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把你卖到妓院里……”
暮紫见她张牙舞爪,横眉倒竖,张着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还有不堪入耳的言语,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她本就规矩怕事,若不是见云歌将受辱,也不会有此一举。
秋雪一张小脸吓得顿失血色,祥嫂的为人对于她这个从小便在赵府的人十分清楚,不免为云歌,为暮紫,还有自己的处境担忧,可是看着祥嫂的样子,她又不敢上前,只是焦急惊恐的望着暮紫。
祥嫂还未靠近暮紫就觉得一阵凌厉风朝她袭来,一个恍惚有个人影极快在她面前一闪,紧接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大力的扇了数个耳光,她捂着脸吸着气望着众人,可是却瞥见众人脸上却是一副惊恐的表情,望着悠闲坐定的云歌。
祥嫂糊涂了,难道刚才是有人掌了她的嘴,而且这个人还是云歌,此时的云歌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一双灵动的双眼带着不屑和嘲讽,缓缓的开口:“你是谁,在我面前动手动脚,若不是打狗看主人,我今天就打得你牙全掉光”,双眼扫过严雪心,此时的严雪心脸色微变,可能也未料想到她会武功。
祥嫂咽不下这口气,见严雪心没有开口阻拦,招呼着众人要教训云歌,她本就见识浅薄,认为云歌就算会武功,也不过就是和大街上卖艺的那些一样,人多就不用怕了。
众人四下张望,面面相觑,一时也不该怎么办,平时就畏惧祥嫂的他们看到严雪心也未有阻止,虽然担心云歌如鬼魅一般的“戏法”,但是又见自己这方人多势众,也一拥而上。
严雪心不急于阻止,她也想借这帮丫鬟婆子的手,一来探探云歌的底,刚才云歌露了一手,她虽然不懂,但也觉得云歌不是个好欺负的角色,二来若云歌真的不济,也借了祥嫂的手教训云歌。
众人也不明白,还未靠近云歌,一个个浑身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先是不能动,然后身体的一处疼得像是被人剜了一块似的,最后就这样直愣愣的倒在地上叫唤。再看祥嫂,脸颊上几个清晰的掌印,本还在地上捂着左腿打滚扯着杀猪般的喉咙直叫:“我的妈呀,疼死我了……”
云歌也没有理会祥嫂,刚才众人被她一顿拳打脚踢之后,还没有等他们开始叫唤,就坐于椅中休息,还让暮紫秋雪给她揉揉手指,换个姿势看着“哀鸿遍野”、“鬼哭狼嚎”,暮紫和秋雪在惊愕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刚才还见云歌如一阵风一样起身,几个转身弯腰出手伸腿,刚才站着的人除了她们俩都躺下叫唤了,云歌却在顷刻间坐于原处,仿若从未离开过。
云歌眼角瞥到还坐在地上,维持摔倒姿势的严雪心,此时她脸色苍白,双肩轻轻起伏,全身都在颤动,连睫毛都不安的扇动,若是他人见了,定是怜惜非常,云歌鼻孔轻哼一声,缓缓起身,悠闲的蹲下身,浅笑着平视严雪心。
云歌轻轻的握住严雪心的手,严雪心心中一紧,下意识抽回手,云歌顺势拽紧,手重重的按在受伤的地方,严雪心吃疼,双颊泛红,眼角含泪,一副可怜样,不过谁让她遇见的是没有同情心的云歌呢。
“疼吧”,云歌放开她的手,自己的手上也沾了血,云歌撅着嘴,眉头紧锁,心疼的表情写在她脸上,可是一只手却在严雪心的衣裙擦拭血迹。云歌素来讨厌装腔作势的人,刚才严雪心一脸看好戏的狠毒表情,此刻却装作可怜样,以为她云歌好欺负,今日不教训她,还不爬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她是个爱恨分明的人,有仇必报是她做人的原则。
“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云歌猛得起身,把严雪心的手一拽重重扔在地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在前厅里躺的七凌八落的人学着赵夫人的语气尖酸刻薄的说:“从现在开始,我说东,你们不准往西,我说打狗就不许撵鸡,把眼睛给我放亮点,不要以为我好欺负,以为看着老太婆的脸色见风使舵就万事无忧,巴结一个靠山就可以作威作福,也不看看是不是座土坯”,扫了一下四周继续道:“早前老爷给我提过‘家法’,我觉得这个规矩很好,我一定好好执行和捍卫家法,让所有人明白什么叫‘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说完眼角斜了斜紧咬嘴唇轻垂眼眸的严雪心,“我说妹妹,我说得对不对啊……”云歌本就比严雪心小,但是她叫“妹妹”也是十足的顺口,有便宜不占不符合她做人的风格,云歌转了一圈又蹲下平视严雪心。
严雪心一扫刚才的阴狠不服,恭敬怯弱的说:“姐姐说的是”,好似她一贯在人前的模样。
云歌看见严雪心的模样,心中顿觉无趣,嘟着嘴长吸口气,日头已老高了,还未见赵夫人到来,好久没有用武了,刚才活动了一下,她觉得筋骨有些酸,伸个懒腰,她不想等了,回屋补个觉。
“都回去吧”,云歌挥挥手就准备离开,“真是无聊,大清早没事干,自己又不来,让别人干等,没有家教……”边走边喃喃自语。
一只脚才迈出前厅,就撞了个人,云歌一抬眼,就看到一张让人讨厌的脸正嫌恶的怒视她。
“你没有长眼睛吗”,赵夫人先发怒,云歌挑了挑眼,心想她也正准备这样说呢。
赵夫人见云歌不但不回答,还冷眼斜望她,觉得火往头顶上冲,本想训斥她几句,可又怕她的伶牙俐齿说不过被她再次气倒,却后拂袖走进前厅,见众人东倒西歪,特别是严雪心也跪坐在地上,觉得疑虑,提高嗓门问:“发生什么事了”。
祥嫂本想上前告状,可抬眼发现云歌并未远走,只是倚着门双手环抱,一脸的等着看好戏的模样,似乎觉察到祥嫂的举动,一个眼神扫过来,惊得祥嫂立刻缩回去。
众人都莫不做声,赵夫人有些觉得火烧到了脑门,本来刚才看见云歌的气还没有发,现在这群人就送到跟前让她出气,火还没有烧起来,就被云歌给打断了。
“我刚才呢,随便教育了一下下人,让他们明白我们家的规矩,不要自以为是,公公就曾教育过我,我感触良多,今天我就把公公对我的教诲教给大家,让大家共勉……是吧,婆婆”云歌从不觉得她不想和赵元俊做夫妻就不演戏了,反正叫一声“公公”、“婆婆”、“相公”又不会少块肉。
赵夫人觉得云歌胡言乱语,也懒得理她,走近严雪心,发现她受了伤手被割破、衣裙上沾着点点血迹,膝盖前满是茶杯的碎片,上面也沾着斑斑血迹,杏眼隐隐垂泪,让人看了心疼,“这是怎么回事”,双眼如要喷火一般怒视云歌。
云歌无言的撇撇嘴,心想这苦肉计终于派上用场了。刚才的那些丫鬟婆子见赵夫人发怒,心中暗自高兴,这下云歌有苦头了,一时也忘了疼痛,双眼露出兴奋的目光,等着看云歌的笑话。
云歌心中一动,扒开众人冲向严雪心,一路还随带推倒几个幸灾乐祸的丫鬟,一双脚“不小心”踩到仍倒在地上眼露兴奋的婆子,云歌的脚踩得极准,尽是刚才被打的地方,一个个又龇牙咧嘴的吸气,又不敢大声,怕云歌一个转身再来一脚。
“妹妹……”,云歌拖长了声音冲到严雪心面前,一把弯腰极快捉住她的手,仔细察看,却“不小心”捏重了,本来止住血的地方又开始渗出血来,严雪心疼得直冒冷汗,看向云歌的眼神还是柔弱无助,疼到及至眉头纠结在一起,完全没了狠毒和怨恨,云歌加大了手劲,心想,让你装个够,开口却是怜惜的声音:“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觉得都打冷颤,严雪心却忍着疼和恨,对她露出感激怯弱的笑意。
“你干什么,快放手”,赵夫人开口了,里面盛满了怒气,云歌想反正她都以为严雪心的伤是她造成的,她还不捏个本,坏人不能白当。
赵夫人心疼的扶起严雪心,打发人准备叫大夫,可是一转身就发现,刚才和她一起来的丫鬟又倒了几个,也顾不上吃惊,拉着严雪心的手,忿忿的说:“雪心,你不要害怕,告诉我,是何人所为,不管是谁,我一定给你做主”,眼角扫过云歌,双手轻轻碰触严雪心的手背,让她安心。
“是啊,妹妹,你也告诉姐姐,是什么人做的,我也一定给你做主,这么害妹妹受伤的人,姐姐我一定让她血流成河的……”,云歌斜了眼赵夫人,焦急的说道,心想,她一定会帮忙的……
严雪心的脸色苍白,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微微抬头,对着赵夫人说:“娘,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不怪任何人”,可是上挑的眼角却让旁人看来她在望着云歌,轻颤的睫毛带着潮气,嘴唇轻轻一咬又松开。
赵夫人爱怜的望着她,觉得心疼万分,看她那模样,肯定是受了欺负,至于是谁,她能不知道吗,觉得严雪心如此识大体,更觉难得,对她的怜爱又多了一分,而站着的云歌让她的厌恶增添了十分。
云歌轻哼了一声,她觉得有些无趣,刚才赵夫人突然来,害得她都没有时间补眠了,打着哈欠抬腿就往外走,回头发现赵夫人拉着严雪心的手心疼得模样,而严雪心也在赵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冲着她挑衅的笑,低笑着走到严雪心的面前,附耳轻语:“今日没有喝到妹妹敬的茶,他日可要双倍补齐哟……”
等云歌再次看严雪心时,她恢复了表面的温顺,可是眼眸深处除了愤恨,还有害怕,云歌满意的晃悠着脑袋走出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