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病重期间,齐夫人与齐彦都曾来探往过,齐夫人拉着云歌泪水涟涟,连说云歌离了这皇宫也好,心思单纯不识深浅,免得再遭横祸。
齐彦倒是一脸喜气,引云歌到无人之处,拿出一封信,眨着眼暧昧的说:“元俊让我给你的”。
云歌想起那日赵元俊的神情,拿着信踌躇一会儿还是打开了,上面的字迹很熟悉,竟是师傅写的:本月初九日落前必须出宫,我们在赵府等你。
齐彦见云歌傻在那里,促狭的说:“是不是元俊让你早日出宫与他团聚啊”,这次云歌被贬出宫的事,他一知道便立刻同赵元俊讲了,见这个好友忽怒忽喜,一时也摸不清头脑。
云歌想着楚平信上的内容,算着初九,那时清风的身体应该能恢复,那时走也不是问题,不觉已经走到宗庙殿前,张望进里面,想着还是要同静姑姑道生谢谢,便抬腿进去了。
云歌在宗庙内绕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静姑姑,走回大殿,想着自己第一次进来时,那些面孔依然印在画纸中,永远都不会变的威严庄重,似乎他们只有一个表情,侧脸看到那依然没有画像的牌位,云歌走过去,拿起青香一束,点燃后恭敬的鞠躬之后便插入香炉中。正要离开,却发现上次静姑姑打开的那条密道留了个缝,若不是她已经见过静姑姑进去,还真看不出来异样。
也不知怎的鬼迷心窍,云歌着魔般的拧动那个烛台,密道出现在眼前,她看见层层阶梯直通下面,她也沿着阶梯往下走。
一路都是石壁,不知道通往那里,前面那堵墙似乎就是终点,云歌正奇怪怎么会这么奇怪,走到那堵墙处,看了一圈都没有出口,云歌正想回去,却被一块凸出的石砖挂住了裙子,云歌蹲下身来扯裙子,可是那块石砖却被她大力的带了出来,一道门瞬间出现在云歌面前,冰冷刺骨的寒意也从门后渗出来,云歌止不住好奇,也小心的走进去。
云歌入了门,才发现那么寒冷,原来是因为里面堆满了巨大的冰块,每块足有床那么大小,冰冰凉凉的透明寒澈,云歌绕着这些冰块走,发现这藏冰窖还挺大的,足有一个寝殿那么大,她继续往前看,冰块堆得很高,阻隔她的视线,她往往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以为除了冰还有什么,结果走到跟前一看,还是冰块,再往前,她竟然看到一个巨大的木雕之物,被冰块隐着,也不知道木雕下面是什么,那木雕倒是很像她睡的床的样子,她好奇,便疾步绕过冰块。
果然是张床,还有帘布挂在上面,上面竟然躺着一个女子,云歌心中一惊,正想被人发现了,可是仔细一看那女子的眼睛是闭着的,侧面好熟悉。云歌压住狂跳的心,一步步的上前,看到那张脸时,云歌觉得自己身子崩得紧紧的,似乎动一下,就会被什么撕碎的。
那张脸,是清风的脸,不对,是清风手中的那幅画像中的女子,就是她,云歌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她,可是到半空就像被满室的冰冻住了般,停滞在那里。
云歌过了很久,才从最初的震惊中醒过来,这个女子让她有很熟悉的感觉,就像她对清风的感觉一样,她平静的闭着眼,双手放在胸前,可是云歌却觉得她很悲伤,就像那幅画给她的感觉。突然意识什么,云歌伸出手沿着女子的项颈扒下她的衣服,她的体温冰冷的像个死人,肩膀露了出来,果然跟她想的一样——血红色的五瓣花。
云歌将她的衣服拉好,她感到血液都凝住了,她若不是感到女子胸口还有一丝微弱的的热气,她可能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云歌抬起女子的手腕,想给她号脉,漂亮莹玉的手指,她将女子的袖子拉高,却发现白皙的手臂上全是扭结在一起的鞭痕,蜿蜒的爬在手臂上,有些鞭痕很淡,应该是旧伤,可是新的伤痕又重叠在上面,像一条条毒蛇盘踞在她的手臂上吸她的血蚕食她的肉,云歌的心也像被鞭子重重的抽打,眼泪涌出眼眶,还未流到下巴就凝固在脸颊,她捏紧拳头,刚才她在女子的胸口上也看到相同的伤口,只是那么不知是被什么造成的,已经成粉色的淡痕,若不是因为看到她手臂上的伤痕,她绝不会想到她受到这般的折磨。
云歌将女子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上,很想就这么冲出去找师傅,她还可以救活,师傅肯定可以让她醒过来,她抹干眼角的泪水,却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云歌不敢留在那里,藏在重重冰块间。
咯的一声,云歌知道有人坐在女子的床边,探去脑袋张望,却发现来人是屈雍名。
“婉华”,屈雍名摸着她的手低低的呼唤她,他知道她不会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对着她说的那些话她是否听得到,心中的哀痛并未因岁月的流逝而减少,每见她一次就觉得痛彻心扉,“你还是当年的模样”,他抚上的她脸颊,“我都已经老了,也不知道你醒来时还认不认得我”。
云歌见屈雍名将那叫婉华的女子扶起来,让她倚在他的肩头,轻轻的拥住她,大手怜惜的摸着她如墨的青丝,继续说着那些婉华也许听不到的话。
“我给你暖暖,你一定很冷吧”,他将她拥的更紧,如果当初他知道这般疼惜她,他们今日也不会是如此的情形,她还活着,所有知情的御医都这样说,可是没一个御医可以让她醒过来,感知他的温暖,他们治不好她,他们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我知道那个人的下落,我一定会找到他,治好你”,他的眼中闪过期翼的光芒,温柔的看着她,“等他把你治好了,我就杀了他”,他执起她的手,衣襟下滑,手臂上交错的伤痕露了出来,阴狠的说:“是他折磨你,我要加倍讨回来,你说好不好”,明知她不会有何反应,但是他仍然期待的等着她给出一丝回应,深深的看着她,只有他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云歌听屈雍名说着那些话,泪悄悄堆积在眼角,愣愣的看着他们,屈雍名突然让女子紧紧的抱紧,云歌似乎都可以听到他们骨头挤压的声音,痛苦的让人绝望。
“婉华、婉华……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醒来,你和孩子们都离开了,为什么要单单留下我,我知道错了……”,屈雍名痛苦的自言自语,绝望的让人心酸,云歌的泪顺着眼角蜿蜒流下,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眼泪争先的挤入她的指缝间,云歌咬住嘴唇,放下自己的手,看着满手的泪水晶莹透亮,就像融化的雪水一滴一滴排队静待落入大地,为什么她会这么落泪。
云歌不想再看下去,转身离开冰窖,按照原路出了密道,她已经忘了静姑姑,忘了这是宗庙,眼泪未干茫然的走出大殿。
静姑姑看着云歌远走的背影,看着刻有“端容皇后”的牌位,喃喃说:“姐姐,我让你的女儿来见你一面,她就要离开了”,转而看向四壁的画像,冷然的说:“父皇、母后,女儿终于可以替你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