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恍然中觉得有人在叫她,迷糊的睁开眼,天已经亮了,雨也停,费力的想要起身,才发觉头疼的厉害,浑身还发热,昨夜她就着几个蒲团躺了一夜,一定是着了寒。
“把药喝了”,静姑姑将冒着热气的碗递到云歌的眼前,有些凉意的手指按着云歌额头,让她觉得舒服些,“有些发烫”,蹙着眉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谢谢”,云歌接过药碗,腥苦的药汁她屏住呼吸咬牙喝了下去,“这是去热的药”。
“你也不担心我给你下毒”,静姑姑说话的时候略带温和的眼神,无奈而又严厉,却让云歌觉得很亲切,比往日冷冰冰的模样要好多了,连脸上巨大的疤痕也柔和起来。
云歌傻气的笑笑,“皇帝要杀我,也不用这么隐秘”,说着觉得难受,盯着已经空了的药碗,“他不会真的要杀我吧”。
静姑姑将药碗夺了回来,“你应该想想是谁害你这样的”,云歌抬眼望着她,她眼底确实怒其不争的怨气,云歌吓了一跳,蜷成一团。
“好了,你现在也不能出宗庙,不如随我进来梳洗一下,衣服上都有一股霉味了”,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不忍再苛责。
这说着,一个太监跨了进殿门,手中拿着一卷明黄色之物。
云歌呆愣的听着那个太监念完,圣旨已经在手上了,对于里面的内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除去郡主的封号,贬为庶民,即刻出宫,不得停留,末了太监阴阳怪气的说了句:“真是命好,这么就没有事了”,语气说不出的揶揄嘲弄。
云歌回头看到躬身跪在一旁的静姑姑,此时她站了起来,怔怔的望着她,说不出是喜是悲,最后看了一眼之后便转入内室。
云歌专挑暖意洋洋的阳光可以照射到的地方行走,静姑姑的药还是真有效,额头已经不那么发烫了,身后跟着她的太监不住的抱怨,许是让他盯着云歌收拾离宫之物的差事让他觉得烦,宫中人人都争先对上位者谄媚,哪会有心思理会一个遭罢黜的人。
远远的打另一头走来一行人,领头的就是打扮庄重美艳的长宁公主,云歌与她均是一愣。
云歌深吸一口气,自己并未做过什么亏心事何必要惧怕她,直视前方昂首挺胸的朝前走,那边的长宁也步履未乱的朝她的方向走来,长宁径直的停到云歌面前,云歌也昂着下巴打量她,气色很好,面色粉红,根本不像中毒,就算中毒也不可能这么快好,心中哼了一声,抬腿便要离开。
“云歌”,长宁的声音带着些虚弱,云歌略微一愣,可是整个人依然没有停下来。
“公主叫你,你居然不理会……”是公主身边一个小宫女的发出来的,颇有教训她的意思,玉珠此时乖巧的站在一边不多言,昨日她已见识到云歌的厉害,不会那么愚蠢。果然云歌回头对着那个小宫女怒目一瞪,小宫女声音低下去许多,可是依然不依不挠,“住嘴”,长宁喝住那个小宫女。
长宁走到云歌身前,云歌才注意到她气色好很大的原因就是脂粉的缘故,但是此刻也不想同她纠缠,抿着嘴等着她有什么要说的。
“简延今日便要启程去璟城助太子剿灭流寇,你同我一起去为他送行吧,他现在应该就在宫外点兵”,长宁看着云歌,等她的答应。
云歌听她说完,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意思,皇后千方百计想逼她远离简延,而长宁却要她去为简延送行,她不会以为这是长宁的好意,倒是现在她这么邋遢的去见他,肯定又要为宫中添一出笑话,也让她更羞于见简延,冷冷的回绝,“多谢公主美意,可惜云歌无福消受”。
“我知道你不会下毒害我,不然你就不会救我了……”长宁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云歌的耳际,她自嘲一笑,她可是不为了长宁。
云歌继续行走在宫墙环绕的路中,远远的传来震撼整齐的声音,那是宫门处,简延在那里点兵,心中很乱,她就要离开璟城了虽然他也要去璟城,可是人海茫茫,她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蓦然回身,朝宫门的方向跑去,却被身后的太监挡住,“你要去那里,去哪里……”
“我要去宫门外”,云歌说,“别那么着急,你等会就可以去哪里”,太监揶揄,等会儿简延早走了,她现在就要去,太监察觉到她的心思,讽刺道:“北郡侯哪是随便让你们这些庶民可以见的”。
云歌大怒,“让开”,两个“让开”的声音传来,她也大吃一惊,却见安平已经上前来,“走”,拉住她的手也不理会太监的阻拦。
太监急得大跳,“郡主,你这不是为难人嘛……”
安平不耐烦的推开太监,“有人质问你,你就说是我让云歌走的”,也不在理会太监,急急拉着云歌朝宫门的方向跑去。
拥堵的宫门已经挤满了文武百官,黑压压的一片,安平暗想不好,左右张望,“上楼”,云歌心领神会,两个人爬到宫门的城墙上。
那么多人,云歌只看到了简延,一袭白袍简单的就像个儒生,衣襟被风吹起,淡如水的笑容刻在嘴角,他骑在马上,将手中的剑一扬,睥睨四方,平静的说着:“定不辱命,大胜归来”,身后的盔甲兵将众声齐呼:“大宁威武,皇上万岁”,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云歌也随着他的嘴角上扬。
长宁拖着华美的长裙走到马下,扬起美貌的脸绝美的一笑,一杯酒端在她的手中,低声不知说着什么,简延含笑接过酒杯将酒一饮而尽,赢得大片的赞誉,有对他,也有对她的,还有两人的。
简延仰头的瞬间也见到云歌,淡色纱裙,随着风欲振翅高飞,黑色发髻早已乱了,披散的长发迎风而舞,,不眨眼的看着他,云歌知道简延也见到了他,他没有躲开他的眼神,今日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记清楚他的模样,也要让他看清楚自己。
人渐渐的随着蜿蜒的队伍越走越远,安平回头看着云歌,“你的脸皮真厚”,云歌还盯着那个队伍前白色的点,看着他慢慢的消失,很久才回头,对安平一笑,刚才她的话她都听到了。
“可是我挺羡慕你的”,安平真诚的说。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可我要走”,云歌深吸气敛神,也看着安平轻松的说。
“你有没有恨过我哥哥,他取你血的时候”,安平迟疑的问。
云歌略微一愣,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安平看着云歌茫然的眼神,知道她不是说假话,突然看着简延消失的地方,叹息随风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