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的花园栽种许多珍惜品种,在这种不该有花盛开的季节,也是繁花似锦,竞相开放,争取在一地之中独占鳌头,可惜再香的花也抵不上上好的熏香,亭中的石桌上的香炉燃着从海中而来沉香木,拇指头大的那么一块已经让百花的香气相形见浊,精心修整的指甲上涂着红色的蔻丹,不耀眼但是光泽若珍珠,衬着如翠玉的青瓷茶碗,更显玉手主人的高雅雍容。
云歌望着皇后的手发呆,皇后说请她来品茗,茶碗中碧绿的茶叶在泛青黄的水中起起伏伏,两人就这么静坐,身边的宫女都已屏退。
“云歌,听说你这些日子都在同北郡侯学医”,皇后握着青瓷茶杯,正要往口中送,这句话好像是无意中提起。
云歌心中冷笑,前日那些绫罗绸缎都是她送来的,其中含义不言而喻,现在这么说,倒好象她一概不知情似的,今日她请自己来赏花品茗,不就是为了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自己对简延的爱慕嘛,“是啊,不知长宁公主喝了那几服药,病情可否好转”。
皇后手中的茶碗略微一闪,还好茶水并没有撒出来,云歌嘴角绽开些笑意。
“说起来都要多谢云歌你”,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碗,亲昵的执起云歌还缠着纱布的手腕,“若不是为了宁儿,你的手也不会这样”,婉言叹息。
云歌抽回手,面带笑意,“娘娘已经给云歌无数赏赐,可惜长宁公主的病并没有好转,才是让云歌受之有愧”,她说不清为什么,她不喜欢皇后,从一开始就抵触,听皇后的意思,难道还要她继续以血救长宁,听说长宁喝了掺了她血液的药,病情缓解不少,已经恢复如常了,她不是傻子,长宁的命在众人面前再珍贵,在她的心中也敌不过自己的性命要紧。
皇后似轻叹,“本宫也不拐弯抹角”,抬眼看了一眼云歌,“你放心,本宫绝对不是要你血来救宁儿,只是……”微微的一个闪神,泄露了她的软弱,“皇上也不会让你这么做……”
云歌看着皇后吞吞吐吐的模样,觉得很心烦,如果对面坐的不是皇后,她一定拂袖离开,但是她现在还得虚伪的说:“皇后娘娘但说无妨”。
皇后似陷入迷茫中,听着云歌的话,才醒悟过来,“都说到哪里了,本宫的记性不好”,无奈的笑笑,这个表情让云歌想起了那些柔弱的菟丝花,脆弱的生命。
“本宫本来也不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家严本就是个贫瘠县衙的小官,若不是遇上皇上,得蒙圣恩才做了皇后,那些年真是担惊受怕,别人都说后宫是女人的坟墓,还好有皇上……”皇后平日端庄的模样柔和下来,那些回忆对她而言,美好却又不真实。
云歌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表情,觉得屈勒的母妃——辰妃,更冷清高雅,更适合做一国之后,虽然她很冷,但是那种出生高贵的傲气确实眼前这个女人无法比的,突然想起人生真是很奇妙,就像静姑姑讲的那个传说,也许有些男人天生就爱柔弱女子吧。
“这么多年,皇上对本宫还是宠爱有加,儿子更是被封为太子,似乎应该知足了”,皇后的脸色转黯,“可是宁儿确实我心中痛,可怜她才几岁便得了这个病,十多年来受尽折磨”,云歌握紧手腕,沉默不语。
“其实她这个病是无法医治的,本宫也是明白的,也许是本宫的孽,多年占着皇上的圣宠”,皇后突然抬眼望着云歌,“云歌,本宫知道你喜欢简延……但是……但是本宫希望你不要夺取简延对宁儿的关爱”。
云歌心中荒芜一片,嘴角泛着嘲弄的笑意,“皇后,你多虑了,北郡侯心中挚爱是长宁公主,但是北郡侯心意改了,那可就说不定”,她心中憋着一口气,嘲讽暗喻的话也顺口溜了出来。
皇后突然牢牢捉住云歌的手,刚才软弱的神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决意的狠绝,“本宫知道,郡主也是个识大体的人,宁儿是本宫唯一的女儿,就算是要舍了性命,本宫也要让她一世无忧”,青瓷茶碗碧绿茶水衬着鲜红的指甲,仿若能滴出血来。
云歌浅笑,对着如临大敌的皇后说:“皇后对公主的疼爱真是羡煞旁人,只是害了别人就不好了”,生生的掰开皇后捉住她的手,揉了揉手腕。
皇后脸色发白,死死的盯着云歌,就像她小时候听楚平将的故事中索命的女鬼一般,“郡主,有些话还是要慎重”。
慎重,云歌在心中有些不屑。
“奴婢参见辰妃娘娘”整齐恭顺的声音从远处,让皇后蓦然回神,恢复常态,看着云歌的眼神没有最初的狠绝,咬了下唇,重重的说道:“你要记住,你已成亲,璟城赵元俊”。
辰妃还是一脸冷霜,白色的素衣仿若乍来的冬雪,将暖意洋洋的花园衬得一片冷清,屈勒掺扶着她,看见云歌也在,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臣妾(儿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辰妃与屈勒皆对皇后施以跪拜之礼。
“妹妹起来吧”,皇后强作亲昵上前将辰妃扶起。
云歌的规矩依然没有学好,但是看见辰妃来了,起身将她的位置让于她。
“妹妹,今日怎么想着出来走动,平日你都待在你寝宫中诵经念佛”,皇后此时没有什么闲心应付辰妃,不冷不淡的说着话。
“娘娘,勒儿说这阵太阳好,来陪臣妾会儿,过了年,他都该有自己的封地了,隔得远,以后见面就难了”,辰妃淡淡的说,看着屈勒的时候也流露出一丝无奈,“还是娘娘得菩萨保佑,太子不仅可以长留身边,听说现在更是去璟城剿灭流寇,文武双全,日后登基是我大宁臣民之福啊……”。
云歌见皇后听到这番话,整个身子似乎微微颤栗,倒是辰妃神态自若的说着,似乎她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郡主也在”,辰妃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云歌一般,对她淡然一笑,云歌却觉得这个笑让她不寒而栗,果然冷清的像块冰,靠近都有寒意。
屈勒一直都没有说话,而是微笑听着辰妃与皇后说话,两只脚一前一后,前面的脚像是在打拍子似的,有节奏的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