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醉香楼很安静,可是在后院僻静处却隐约传来笑声,如干净的溪水,纯净而欢快,只是在经过一夜热闹的醉生梦死,此时却无人无心留意这样的纯净的快乐。
云歌正在给清风绘声绘色的讲她怎么给赵元俊下药,让他拉了三天的肚子,说到高兴的时候,她还学着赵元俊那体弱多病、浑身无力,说话就像交代身后事的模样。清风微笑不语,静静的看着她,如水的眼眸一片宁静温暖,见她说了很久,给她倒了杯茶,微笑的看着她如牛饮水一般的喝了下去。一杯热茶下肚,云歌的额头冒出细汗,清风随手拿起一把扇子轻轻的给她扇着风。
云歌最近常常来看清风,连暮紫都不知道云歌明明是在屋子里睡觉,可一转眼又不见了,开始时还很奇怪,可次数多了也见怪不怪了,她家小姐,有谁敢欺负,在赵家一个眼神就让人退避三尺,横着走就没有人敢说什么,当然这不包括不知道内情的赵家二老和赵元俊。
清风本来对于云歌是赵家的少夫人的事有所顾及,对于赵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且不提他们孤男寡女的待在一间屋里,而且还是在青楼中,传出去怕是对云歌的名节不好,想劝她不要来找他,可是云歌却毫不在乎,反正她和赵元俊有名无实,迟早分开。清风在这几天听她的讲诉,本就觉得的惊世骇俗,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想法,对她是既佩服又担心。
“对了,我上次给你药有用吧。”
“有用,只是……已经不多了”,清风对于云歌不止是感激,还有如亲人般的信赖,但是还有自卑。
“这么快……”这个死老鸨,醉香楼里差人吗,云歌生气的想,“我又带了一些”,她拿出几个瓶子,里面全是装的上次那样的小药丸,本来以云歌懒惰的个性才不会这么自讨苦吃勤快的采药制药,只是想到是为了清风,她才每天早早的起床。
“谢谢你……”清风嘴唇轻颤,嘴唇不若刚才那样粉色,“云歌,你没有看不起我,我就很感激了,只是……别人会怎么看,你和我是不同的……”,他从小就被人当成摇钱树,就算有人对他好,也是为了让他赚更多的钱或者是为了他的美丽皮相,只有她是不计较回报的对他好,也不会为了因为他的身份而看不起他,本来麻木冰冷的心也重新暖了起来。
“有什么不同,我把你当成我哥哥,随便世人怎么说,也不会变的,而且我不会让人敢说的”,云歌怎么会不明白清风的顾忌,只是她是不会考虑到别人想法的人,更是一个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人。
清风心里也是把云歌当成亲人一般的感情,见云歌的坦然,心中觉得一片暖意,从小就羡慕别人,今天他也有了亲人,不在是孤单一个人了,“云歌,你今天该回去了,不要让赵家人起疑”。
“不要管他们,反正也没有人管我。”
“不是说要带我一起走吗,如果察觉你的异样,我们就走不了了”,清风就知道云歌贪玩,不愿意回去,可是想她一个已出嫁的女子不仅随便外出,对她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本来就觉得让他离开青楼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只有这个办法让她每次乖乖回赵家,看着这个自己当成亲妹妹的女子能够幸福快乐,他也就满足了。
云歌从清风那里不情不愿的回到赵家,才翻进院墙,就听见前面大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还有鞭炮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情,这么热闹,难道赵元俊又纳妾啊”云歌嬉皮笑脸的问暮紫。
暮紫泄气的说:“小姐,你现在还有心情高兴,那个雪夫人怀——孕——了”,满脸都是对云歌不争气的幽怨。
“她怀孕了,又不是你相公的小妾怀孕了,泄什么气啊,走,我们过去看看,诶,对了,那个老太婆不会不让我们过去吧。”
“那到不至于,刚才他们就请你过去了”,暮紫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这么兴奋,赵夫人让她过去,肯定是要对她冷嘲热讽的,她又何必去受这个气呢,小姐不会以为她以后真的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赵家吗。
人都在严雪心的房中挤着,包括大病初愈的赵元俊,他虽然面色发白,精神稍显委顿,但是以云歌看来,这个赵元俊是真的有武功底子,要不以她下药的剂量,普通人现在怕还躺着呢。
赵夫人见云歌来了,立刻让她上前,一本正经的板着脸用训斥的语气对云歌说:“云歌你这个做大的,都嫁进我们赵家这么久了,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让俊儿娶了雪心,要不我们赵家的香火就断送在你的身上……”
“那是,那是……”云歌不反驳却还诚心的表示赞同让所以人都吃了一惊,让赵夫人下面准备好的词都忘了,一时愣在那里,随后想过来又得意,还不能让你这个野丫头知道厉害。
“我这个做大的当然是知情识趣的,怕相公再娶了新人,妹妹以后没有机会了,所以能怀就立刻怀上,免得老来无子,人生凄凉啊……”云歌说话间轻轻的把手搭在严雪心的手腕上,用安抚理解的眼神望着严雪心,严雪心看着云歌的眼神也不自然地笑笑,一双手老是扯着被子,似乎想要盖住肚子。
“当然了,我也是怕累着相公,既是妹妹这边,还有醉香楼的……婆婆,你说我说的对吗……”赵夫人也不知道云歌说的什么意思,可是看到目光游离带戏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句句似乎都带理,也找不了她的茬,憋着气没有理她,转身关心严雪心。
“那我说的对吗,相公……”
赵元俊听到云歌叫相公的时候,似乎什么东西在他后背爬过,寒毛竖起来了鸡皮疙瘩也掉了一地,原本正在喝茶的他将茶喷了出来,呛得他直咳嗽,原本惨白的脸总算有了一点血色。抬头望见罪魁祸首却一脸含笑无辜的望着他,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自己明明没有跟她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些,事后就等着看他的好戏,还装无辜。
“你不要乱说”,赵元俊清俊的脸庞有着窘迫的绯红,对云歌说话时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看着满屋年纪小的丫鬟羞怯的表情,年长的女子则是暧昧不明的忍笑,赵元俊觉得真是丢脸极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难道说赵少爷还是……应该不会吧,孩子都有了……”云歌一脸鬼笑与赵元俊低语。
“我是没有什么,不过你一个女孩家如此……也不怕人笑话”,赵元俊没想到她如此不懂的忌讳,她知不知道什么叫含蓄,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怕成笑话的要是你拉……”
“你……”赵元俊本想找她理论,可想来跟她说话,都是胡言乱语,也懒得理她,看着躺在床上的严雪心,一脸柔弱,像是怀孩子吗,怎么看都像是生病。
“赵夫人,我该走了,少夫人按照我的药方好好调养,一定能给你们赵家添个公子”,这个大夫,姓徐,听说是严雪心从娘家时就一直为她看病,年约二十出头,模样倒也整齐。
“那就谢谢大夫了,我送大夫出去吧”,云歌也不等赵夫人回话,殷勤的对徐大夫说。
徐大夫听云歌这么一说也是一愣,迅速扫了一眼床上的严雪心,温和的说:“好,有劳少夫人了”,云歌在心里冷笑,这个“少夫人”称呼可真是泛滥。
“我也送送徐大夫”,赵元俊也说道,这个屋子里太闷了,不就是怀个孩子吗,用得着大家都来挤在一起,趁此机会也溜走了,他都还是个孩子,一下子得知自己就快当父亲,心里既觉得奇妙又在害怕什么。
“我忘了恭喜你了,相公,都要当爹了”,送走徐大夫,云歌扯着嗓子叫赵元俊“相公”,让他觉得手臂上有虫蠕动过,痒得心里发紧,也不知道她今日发什么疯,“相公、相公”的让他头皮发麻,“你能不能别这么叫”。
“我还不稀罕呢”,云歌他们并没有送徐大夫多远,出了房门,他们两个都觉得轻松了许多,气息也顺畅了,也不再管什么大夫了,让管家送他走,自己却站在门栏假装目送,“这个徐大夫,人看上去很老实的啊,可惜啊……”
“关你什么事,可惜什么啊……”,赵元俊听见云歌拖着老长的声调感叹,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可惜……可惜这么好的人没有成家,我可以考虑当个媒人啊……”
“你说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算了吧,万一跟你一样,那不害了别人……哎,你怎么走了……”赵元俊还未康复的惨白脸色又被气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