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见楚荆也在,顿时双眼露出杀意,云歌抛开被单跳下床朝云天身边跑去,“师兄”,查看云天满身血迹,未见伤口,想来是进来时遭了拦截。
云天见云歌凌乱的头发和被扯开的领口,眸色一暗,看着楚荆时,握紧的刀柄的大手青筋暴突,“楚荆,你与我之间的事情何必牵扯到云歌,她是无辜的”。
“无辜”,楚荆冷笑,从云天进来那一刻起,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她现在这个模样,又不是我害的,如果真要说到被人害她,只有两个,一个是简延,一个是你阿妈——闵夫人”。
云天微微一愣,看着云歌闪躲的眼神,握刀柄的手似一松懈,想起阿妈近日来的反常行为,心里千般滋味。
“师兄”,云歌说:“别管楚荆说什么,如果不是他威逼闵姨,她会这么做吗,说到底楚荆才是罪魁祸首”。
“闵夫人是被我所逼”,楚荆怒极反笑,“那简延呢,可是他亲自送你出关的”。
“少故言东西”,云歌拽着云天的袖子说:“我身中绿媣,肯定会拖累你,只有抓了楚荆,我们才能全身而退”,云天认为有理。
“楚云天,你要杀我”,楚荆话虽对云天说,可是阴冷的黑眸却盯紧云歌,“那好,我倒要看看,这场战争,是你死还是我亡”。
“快围起来”,苏和的声音在寒殿外响起,“二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和,你进来”,楚荆隔着门下令。
苏和推门而进,看见云天云歌皆在此,大喜,“这下楚云天可真是通敌卖国,二哥,父汗不会再相信他了”。
殿外人影攒动,隔着窗棂可以看见铁塔一样的人影威严的矗立,如铜墙铁壁,插翅难飞。
“我已经禀报父汗”,苏和得意的说:“等父汗一到,楚云天,你就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苏和转头看向云歌,眼神阴狠恶毒,“与大宁人为伍,死不足惜,总有一天,我要踏平你们大宁,让他们也尝尝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话咽喉中,未吐先被截,苏和小心的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匕首,看着握匕首的人,喝到:“楚云歌,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逃出去了,外面埋伏的都是我的人,你和楚云天是跑不掉的”。
云歌将匕首上扬,抵着苏和的刃峰划出一条血痕,“既然我逃不出,我就拖着你陪葬”,刀刃逼得更近,苏和的神情紧张起来,云歌转头看向楚荆,“放我们走,不然我就杀了他”。
楚荆冷然的笑笑,毫无感情的说:“你走不了的,不如杀了他给你陪葬”。
云歌又在苏和的脖子上划了一条血痕,“哼,原来你二哥这样无情,你还替他卖什么命”,苏和不答话,不屑的昂着头,似乎这只是楚荆一个故意拖延的伎俩。
云歌笃定楚荆不敢弃苏和不顾,两人僵持,四目横对,其中各自心思都皆不明,忽而一人如鬼魅一般推门而进,见楚荆,立即叩拜。
云歌一惊,刚才门外未曾听见有人说话声,但是叶卓竟然能让侍卫放她进来,楚荆见她叩拜,默然点头,云歌未曾回过神来,苏和已经瘫软的往下滑,胸口处溢出大片的血迹,血迹的中央是把匕首,匕首的一端被叶卓紧握在手。
云歌推开苏和,任由他倒下,他的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和不甘心的绝望,叶卓冷漠的将匕首拔出来,冷淡的说:“苏和王子对不起了,王后要你的命”,云歌看见苏和的嘴一张一合,吐不出声音来,像一条搁浅的鱼,大口大口的吐气,想要保持生命,但是都是徒劳,到最后,嘴紧闭眼睛瞪得圆圆的——死去,云歌的脑海中,仿佛听到一个声音“为什么”,那是苏和最后要说的话。
“为什么”,云歌不受控制的问出苏和临死都想知道的疑问。
门外的脚步声急匆匆的临近,那声整齐的“大汗”,云歌却不曾清醒过来,混混沌沌的想着苏和最后的口型——为什么。
马车停靠在树林中,此处漆黑,一时狄人应该也不能找到,长宁坐在车中,斜身倚坐,尚算风平浪静,她闭眼凝神歇息阵,可是脑海中浮现许多念头。那个念头像是一股火,从内往外燃烧,最后她不把它发泄出来,她只会成为一团灰烬。
“刘统领,刘统领……”刘有成听到长宁的声音,立刻上前,“刘统领,我们立刻回大宁”。
刘有成疑虑的抬头看了长宁一眼,她眉目间坚决,是命令,“是”,他朝身后的士兵下令,“立刻启程,回大宁”。
“大概是因为王后想让大汗以为是大哥杀了苏和才这么做的”,楚荆寡淡的猜测。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是叶卓换了副面孔,悲戚的跪在苏和身前,哀婉的痛哭,那声音似压抑了心中无限的悲痛,听的云歌浑身泛寒。
云歌突然抓起被叶卓扔在地上的匕首,上面还染着苏和的血,云歌抓紧匕首,抵在云天身后,“那个大汗来了,你就说是我杀了苏和……”
“不行,我不能……”云天急忙劝阻云歌,门已渐渐被推开,云歌一咬牙,用匕首在云天背部割开一条口子,衣襟破开,见肉露血,云天吃痛的哼了一声,门已经彻底被打开,云歌挑衅的对楚荆说:“快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他……”
“苏和”,楚安进来看到苏和倒在地上,已经死去,只是身子还有余温,似刚才被人杀死,他推开叶卓,将苏和的尸体抱在怀里,望着云歌的眼睛中带着怒意,“是谁杀了他”。
“父汗,是楚……”
“是我”,云歌暗暗的拽紧云天的伤口处,“如果你不放我走,我连他一起杀”。
“云歌”,云天焦急的叫着她的名字。
“闭嘴”,云歌横了一眼云天,“枉我把你和楚平当成我的亲人,我到今天才明白,我不过是你们手中的棋子……”她双眼带怒火,可是眼眸深处一潭暗黑,字字带恨,“反正都要一死,谁都别想活……”
“云歌”,云天轻声的叫着她的名字,木愣的看着她眼眶中不肯落下的泪水。
楚安冷声的说:“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就不用多想了,直接杀了”,他一个眼神,他身边的萧成快速上前将云歌捉住,云天想要阻拦,却看到云歌偷偷的示意,不要动。
楚荆一直站在看戏,看到云歌被萧成捉住之后,他忽然对楚安说:“父汗,就这样杀了她,太便宜她了,不如明天把她斩首于王都中,让其中的大宁奸细都看看,这样才能震慑人心”,他回头看了眼目光冷冷的云歌,“把她交给我,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捉到其他的奸细”,“奸细”二字他说得很重,云歌心不由得一沉。
“父汗”,云天紧张起来,看到楚荆眼中的不怀好意,“太子失了新娘,全无心情,审问的事不如我来做”。
“就是没了新娘,我才无事可做”,楚荆走近云天,指着云天的伤口担忧的说,“大哥受了伤,这些小事还是由我来,你这个师妹,真是冷血”。
云歌还是被楚荆带走了,云天因为伤势留在王城中养伤,伤口不深,可是却惊动了楚安,他亲自来探望云天,让云天一时无所适从,更又忧心云歌,两人对坐竟无言。
“这点小伤要养好,免得成了顽疾”,楚安说。
“不碍事的,父汗”,云天说:“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今夜发生太多的事情”。
“是啊,苏和就这样去了”,楚安感叹的说,虽然一如往常的镇定,但是语气中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悲伤和感怀。
“是啊”,云天心中一沉,平日楚安就疼苏和这个儿子,如果父汗这样的态度,那么云歌,他一烦忧背僵硬挺直,竟扯动了伤口,轻微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可是这时觉得奇疼无比,心中有什么一直在撩动,“父汗,不必过于忧伤,还有楚荆……”
楚安忽然抬眼紧盯云天,云天不知自己是否泄漏了自己急于打发楚安的心思,被楚安盯得莫名的紧张,竖直了背脊,不敢懈怠。
“父汗”,云天小心的叫着楚安。
楚安似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带着慈爱,却又那么不自然,“你都长大了,你小时候……”他突然止住,“不说了,你早点休息”,他拍拍他的肩膀,很久都没有这样过了,那个曾经的男孩已经长大了,这个世上的事情,等你想起的时候,什么都变了样了,“其实你和你四叔真的很像,重感情是个硬伤……”他似乎无限感慨,可是眼神中多了些许复杂,“这……也许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