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蜡烛被点着,莹莹一点亮,墙上的人影被飘忽的烛火扭曲,简延在灯下看着县志,偶尔抬眼都发现云歌盯着外面发呆,沉着声音说:“应该快上钩了”。
云歌心事重重的垂下头,脚尖在地上的阴影处画圈,了无生趣的重复,他们没有将士兵中毒的消息泄露出去,反而对外说军营中所幸粮草提前转移,粮草的损失只是一小部分,许久都没有消息传来,云歌有些沉不住气,担忧他们露出马脚,让奸细察觉。
简延似乎察觉她的不安,说:“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如果消息泄露,那么奸细一定在我们中间,不也是一个收获吗”。
门外隐约有人声,云歌起身朝外望,似乎是刘有成押着人往这边来了,她心中一喜,看来是捉住了。
门被大力的推开,刘有成和几个士兵骂骂嚷嚷的将一个人推了进来,那人一身黑衣紧紧包裹,身体的曲线显现出来,竟是个女子,云歌上前一步,那女子垂着头不肯抬起来,刘有成捏着女子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烛火映在她的脸上,是秋雪。
云歌不语,望着跪下禀报的刘有成,“侯爷,我们守候半夜,见这个人鬼鬼祟祟,我们将她抓住的时候,她手里有这个”,他将一个纸包放在简延的书桌上。简延打开,里面都是白色的粉末,他闻了闻,笑着说:“果然是井水里的毒,不过她身上应该还有其他的毒药”。
刘有成听闻,立刻就搜秋雪的身,果然在发现另外一个纸包。简延闻了下,对秋雪问道:“赵府的火也是你放的”。
秋雪沉默不语,刘有成手下的劲下重点,她吃疼的闷哼一下,依然不语,过了会儿,她抬眼望着云歌,“我可以说,但是我只和楚云歌说”。
门被掩上,屋内只剩云歌和秋雪,秋雪跪在地上,幽幽的望着云歌,缓缓开口,“你还记得那个玉镯的事吗”,她嘴角忽然咧开,飘忽的就像墙上扭曲的影子,“是我帮严雪心放在你的床榻上,用来栽赃你的”,看见云歌没有吃惊的反应,她有些诧异,“你不吃惊吗,原来我早就陷害你”。
云歌挑挑眉毛,说:“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处罚我,还要容忍我留在你身边”,换做她惊讶。
“没来得及”,云歌淡淡的说,却让秋雪讽刺的笑了,她听到云歌原来知道这事却没有处罚她,以为她会说出虚伪大道理,原来她都是被漠视的,“和严雪心比起来,你根本没把我放在你眼里”。
“那么你是有心这么做的,我不记得我和你有仇,我还以为是严雪心逼你的”,云歌说。
“一开始也不是有心的,严雪心找我的时候的确是逼迫我这么做,其实我心底也想让你吃点苦头”,秋雪平静的说,“我不喜欢你,少爷那么好的人,被你贬的一文不值,还有心折辱他,你自以为是,其实你根本配不上他……”
“你喜欢赵元俊”,云歌打断她的话问道。
“我有什么资格喜欢少爷”,秋雪的目光变得柔和而迷茫,“他根本不会注意到我”,她抬眼看着云歌,目光变得阴冷,“因为你的缘故,严雪心毁了赵家,他却喜欢你”。
“你为了严雪心做事,不会是因为赵元俊的缘故吧,要知道如果我是严雪心毁了赵家的动机,而她就是元凶”,云歌冷冷的说。
“我也不想帮她,但是我爹娘都在她手里,你说我能选吗”,秋雪的平静的看着那风中乱舞的烛火,“反正我都落在你手里,索性我全告诉你吧,慕紫那日出城我一早告诉严雪心的,严雪心心眼那么小,根本不会放过一个曾经嘲笑她的人,再则她以为可以威胁你”,说到这里,她眼中泛着嘲弄,“可是什么用的没有,人心的残忍,她又不是没有见过,为什么还那么天真,赵府的火也是我放的,往井里下毒都是我做的”,说着冷哼一下,“不要问我,严雪心他们的藏身之处还有其他事,因为她多疑根本不会告诉一个外人”。
“说完了?”
“没有了”,秋雪低头叹气,“我就算不落在你手里,严雪心最后也不会放过我的,只是我爹娘……”
云歌静静的听完说完,良久无言,两人都这样各怀心事,等着那未知的破晓。
“云歌”,门被人打开,赵元俊闯了进来,云歌蓦然抬眼看见秋雪身子一滞,头垂得很低,心中一叹,不知怎的,觉得秋雪可怜。
赵元俊看见跪在地上一袭黑衣的秋雪,脸上是止不住的怒气,对秋雪说:“我们赵家没有亏待过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杀我全家,难道你就觉得痛快了,为什么你就没有想到你的家人遭到这样的虐杀,你心里会好受……”云歌吃惊赵元俊的愤怒,看着他脸上的悲愤,想起他可能是想起赵家被杀,把秋雪当成严雪心了。
秋雪面对云歌许久,一直平静镇定相对,可是听到赵元俊的指责,她眼角泛出些泪水,她咬紧嘴唇,不让眼泪溢出眼眶,整个人像是被风吹乱的烛火,在风中颤抖不止。
“她是秋雪,不是严雪心”,云歌提醒道。
“都一样,都是心狠手辣”,赵元俊恨恨的说,云歌听他这么说,觉得他像是对她说的,沉默敛下眼角,只剩赵元俊对秋雪怒目而视。
“你要怎么处置秋雪”,云歌低声问简延。
简延微微的抬头,看着云歌眼底的茫然,说:“她是你的人,你做主”,末了听到云歌轻微的一声叹息,像一只蝴蝶一样轻渺。
秋雪被处以死刑,在众目睽睽的城楼下,她闭上眼睛等待解脱的一刀,下面人的鄙夷和唾弃她都听不到了,温热的血溅得那些挤在前面看热闹的人一身,纷纷叫道“晦气”。云歌站在城楼上想起,她最后问秋雪,“你想见他吗”,她没有思考,对云歌安静的说:“我现在哪有那种资格,慕紫的那一幕你见过的,你以为严雪心会放过我,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看到她落寞一幕的女人,包括你……”
“你在想什么”,赵元俊问道,云歌看着他脱去少年的稚气,越发的沉稳,眉目之间都是属于男人的坚毅,轻声说:“赵元俊,你的运气真不好”。赵元俊被她的话说起另一番心思,想起回到璟城的种种,脸上带着沉重的表情,某些执念缠绕着他,让他一刻也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