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衡原本精致的骑装此时已是破破烂烂的,特别是背上,有很多被石头划破的痕迹,边上的颜色有些暗,被水泡的有些发白的伤口从那些破损处漏了出来,触目惊心。
顾洹跪坐在他的身侧,双手撑在身前。在戚衡的性命面前,她难得的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一双手握紧又放松,最后一咬牙扯开了他的衣物,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都漏了出来。
他身上最重的恐怕就是肩膀上的伤口了,看形状应该是那只熊造成的。身上也有些刀剑的伤口,只是都是轻伤,手腕处却有一处伤口,因为挤压看起来十分严重。
顾洹没想到自己刚刚随手拉住的手上面竟然带了这么多的伤,他当时一定很疼吧,可却没有提醒她换只手,或是干脆让她放手。她想起了刚刚被挡在怀里时安心的感觉,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戚衡平安带回去。
戚衡肩上的伤口血肉翻飞,鲜血还在往外冒,只是量要少了很多。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和被水浸泡,已是毫无血色。顾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片冰凉。
不能再等了,必须止血。顾洹咬咬牙,将身上穿着的外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又从贴身的里衣上撤下了手帕大小的一块布,细细得折好了盖在了他的伤口上,再用布条给他包扎好,确保起到了止血的效,这才放心了一些。
她也只能处理成这个样子了,戚衡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等处理好他的伤口之后他整个人几乎都被包成了木乃伊,顾洹身上的衣服更是单薄了不少,大多都撕成了布条给他包扎了。
幸而现在正是午后十分,太阳还没有落山,给两个浑身湿透的人施舍了些温暖,晒了段时间,身上的衣物也都干了不少,至少没再滴水了。
河边潮湿,不宜久留,她又不放心将他一个昏迷的人留在动物出没最多的河边,咬着牙将他扶到了自己的背上,想要一鼓作气站起来,却没有成功。
两人的体型差距有些大了,再加上他完全失去了意识,更是显得沉重。顾洹咬着牙尝试了几次,还是选择了放弃,退而求次将他的手臂环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右手环住他的腰,终是将他扶起来靠在了自己的身上,试探性的走了几步,总算是能移动了。
河边卵石很多,刚刚她也只是找了个相对平坦些的地方将他暂时放下,此时拖了个不省人事的人步步都要小心,不过才走了几步路,顾洹的头上便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只是有时候越是小心,反而越容易发生意外,顾洹已经够小心了,每走一步都会先试试稳不稳。却没料到戚衡突然在她的耳边哼了一下,温热的鼻息洒到了她敏感的耳后。
她当下便觉得痒,下意识躲开了一点,却也导致出去的那只脚没有落在预计的位置,一脚踩空,两人眼看着便要倒在地上。
顾洹拼尽全力也只能是尽量让戚衡落在自己身上,只是她倒下的时候额头正好撞在了一处凸起的石块上,当场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又是一片陌生的顶,她的第一反应是戚衡不在自己身边,猛地坐了起来,却扯到了头上的伤口,疼的呜咽了一声。
“您醒了啊,您头上有伤,别乱动。”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走进来一个衣服上打着布丁的大娘,虽然陈旧但胜在整洁。
“跟我一起的人呢?”她有些焦急的问道。
“他伤势有些重,怕把你们安置在一张床上会无意间碰到伤口,就把他安置在另一间房了。”大娘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走到了床边。
顾洹只觉得身上很清爽,之前的衣物还没有干透,下意识的低头,便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迅速抬头看向大娘。
大娘笑眯眯道:“放心,你身上的衣服是我换的。那身衣衫都是湿的,怕你染了风寒。你的女子身份也只有我一人知道,虽不清楚你为何如此,但我看你们的衣物布料都很贵重,想必是大家族的孩子,只是落到这般境地,处境也很艰难,特别是一个女孩子。”
顾洹默然,良久才低声道了句“谢”,心里仍有些担忧他,转身下了床。
“他是你喜欢的人?”大娘有些好奇的问道,他们被发现的时候是小姑娘倒在下面的,他就趴在她的身上,猜也知道是她尽力护住他的,两人虽长相都很出众,然各有特色,除了都很好看没有半分相似。
顾洹闻言只觉有些惊诧,心思转了一圈,才苦涩的笑到:“我自幼被当成男子养大,他亦是风光霁月的世家公子,即使我对他有情,这辈子想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只是希望您能替我保密。”
大娘闻言爱怜的拍了拍她的手,道:“世间多般无奈,男女所承担的责任不同,苦了你了。”
“走,我带你去看看他。”大娘掺搀着她起身,慢悠悠的将她扶到了隔壁,床上躺着的戚衡也已经换了身衣裳,身上的伤口得到了较好的处理,此时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大娘站在一边看着顾洹检查他的身体状况,道:“他身上被石头划破了多处,你身上几乎没什么伤口,想必他对你也是有心的,将你保护的很好。”
顾洹刚刚说了这样的谎言,便只能硬撑着编下去,扯了扯嘴角道:“我只愿他平安,大娘,他大概要多久才能醒?”
“他伤势有些严重,若是不发热的话很快就能醒了。”
“你头上的伤也不轻,需要卧床修养,这里有我照看着,你回去歇着吧。”人都喜欢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的东西,顾洹长了一张长辈喜欢的脸,再加上举止有礼,大娘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和怜爱。
“大娘,您唤我阿涟就好,我想在这里陪着他,您去忙吧。”顾洹弯腰捻了捻被沿,回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