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偶尔听到巡逻的脚步声,之后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榻上的小人望着这一抹亮光出神。
经过一整天的波折,沈听本已忘记那夜里的残红和惨叫,还有范雁环愧疚不甘的眼神 不料一闭上眼,却又如海浪一般汹涌而来。
她是不足月出生的孩子,自小身体羸弱,受了一点点风寒就得大病一场,弄得整个忠义侯府鸡飞狗跳。范雁环怕生病落下病根,便不让沈听出府玩耍。沈栎又是唯夫人是从的人,沈听幼年便只能活动在府里的四角天地。
后来为了强身健体便和沈栎习武,可能是军人的血液在体内流淌,沈听幼年便展现出了对习武极高的悟性,还有那份真诚的热爱。
等到身体锻炼得与常人无异后,沈听却不怎么出门了。
在她看来,玩耍逛街哪有舞刀弄剑有趣?外面哪有府里自在?
也幸好忠义侯府的小姐足不出户,见过沈听的人也没多少,才能让玉儿扮成沈听,葬身在那场动乱中。
沈听睡不着觉,索性一个翻身,将枕头底下的檀木盒子拿了出来。
山匪……索性叫他们山匪吧。白日对他们进行搜身,自然搜出了这个盒子,打开一看都是小孩的玩具和一对小金镯,下面还垫着几张银票。
都是寻常玩意,山匪看了几眼就还给了她,连银票也没动。
沈听当时不由得嘴角抽搐,好歹敬业一些吧,你们扮得可是山匪啊。
沈听用手抚摸着盒子,将它打开,在盒口里边缘地带有一处小小的凸起,沈听伸手一按,哒的一声盒子弹出来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个漆黑的令牌,一把钥匙和一张北斗七星图。
沈听六岁那年,研读战国策和朝史,并在纸上写了自己的见解和疑惑之处。
字体虽未成熟,却初露风骨,范雁环看见纸上的内容后的心情百味杂陈。谁能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会去研读枯燥的古籍并由此见解。
“妞妞,阿娘知道你聪明,但慧极必夭,阿娘希望你平安,做一个快乐的姑娘。”
沈听听了进去,之后便一直做阿娘心里所期望的天真快乐的小女孩。
可如今,范雁环却将这些东西交给她而不是柳妈妈。她不是信不过柳妈妈,而是她知道,她的女儿可以保管好它,她一直都知道。
“阿娘……”沈听不由得喃喃出声,两行清泪从她的脸颊滑落,月光照进屋里,却无法给她半分温暖,她只是觉得很冷,很孤单。
那个会亲切唤她妞妞,摔倒了会给她呼呼的阿娘再也回不来了。
而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便已经失去了最亲的人。
沈听最终还是睡着了,只是她的枕头湿了一片。
天一早,沈听便被柳妈妈叫醒了,原因是燕景要见她。沈听虽有些疑惑,不过此举也在意料之中,便示意柳妈妈帮她梳理。
沈听低着头,大脑在飞速的运转。从昨日的情形来看,山匪对他们似乎没有恶意,起码目前没有。吃食也按时送到,不好不差。
“小姐,好了。”柳妈妈唤回沈听的思绪,她手脚利落地帮沈听扎了两个小抓髻,看起来可爱又喜人。
沈听抬头,看见了柳妈妈的眼中藏不住的担忧,便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柳妈妈的手,说道:“还请妈妈放心。”
噗嗤一声,柳妈妈被沈听的姿态逗笑了,在柳妈妈的笑骂声中,沈听离开自己的院子,去见燕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