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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那一年她记忆特别深刻,那是08年,那一年汶川大地震,她还记得5.12那天,她中午正趴在教室睡午觉,突然被人摇醒,她睡眼朦胧的揉揉眼,抬头发现是X,X拉着她往外走,初三时,她们教室搬到了另一栋教学楼的一楼,走出教室,发现学生差不多都已经来到了操场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转头问X,X说“我也不知道,我也才睡醒,是老师让我们都出来,”她们便去问其他没睡午觉的同学,有个男同学说:“听说是地震了,刚刚教学楼都在抖”,操场上同学们都在议论纷纷,当天学校没敢在继续上课,便让大家都各自回家了,当时的她不知道什么是地震,也不知道这次地震造成了多大的危害,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班主任K老师给她们讲了昨天的地震发生在汶川,造成了很大的人员伤亡,给汶川造成了很大的灾害,老师带头并鼓励她们捐款捐物支援灾区,她还记得,她当时只有5元钱,她把钱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看了又看,捏了又捏,最后把那张皱巴巴的5元钱放到了讲台上。

那年,北京奥运会如期举行,她记得看到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时,只觉得震撼,她不知道当时举办奥运会对于我们国家来说是多大的荣耀,她也不知道那届奥运会产生的影响有多广,她只知道因为老师要求写看奥运会开幕式的观后感,那次奥运会给了她们一次理所应当看电视的理由!

对于她自己的事,那年她第一次来了例假。她还记得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她吓得大哭,哭着跑去问堂姐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堂姐轻描淡写的说,正常的,每个女生都会来,她才安下心来。但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她回去找机会悄悄地跟妈妈说了,妈妈给她买了她人生中第一包卫生巾。

那年,她第一次吃到蛋糕。一次班上有个女生过生日,有男同学出面说给女同学办生日会,让大家集资,说给过生日的同学一个惊喜,男同学说:“不多,一人10块,而且每个在学校过生日的同学我们都会给准备惊喜。”

她不想出钱,她没钱,10块钱是她们姐妹几个一个周的菜钱,而且她的生日是在暑假。但是她还是没敢拒绝,她觉得自己不想被同学说闲话,不想让人觉得她不合群,她回去给爸妈说了,不知道爸妈怎么想的,给了她10块钱,于是她把钱给了男同学。

女同学过生日那天,下晚自习后,有同学主持让大家把桌子沿着墙围城一圈,然后大家挨个坐着,主持的同学端出生日蛋糕,点上蜡烛,关灯,让大家唱生日歌,过生日的女同学许愿,流程结束,然后开灯,接下来是她最开心的环节~分蛋糕。

主持的同学把切好的蛋糕一个一个分发下去,然后挨个给小蛋糕挤上奶油,那块蛋糕真小呀,她看着蛋糕,心想自己一口就能吃下去,大家吃完蛋糕,终于散场了,各回各家。

她的那小块蛋糕,她没舍得吃,小心翼翼地端在手里,她想,弟弟妹妹也没吃过蛋糕呢,带回家分点给弟弟妹妹呀。

那天又在下雨,她背着大大的双肩包,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端着蛋糕,书包太重了,书包肩带慢慢往下滑,书包要掉了,她下意识地抬手,用拿伞的手去拉住另一边肩上的书包带子,拿蛋糕的手往上一抬,蛋糕碰到了伞,她看到奶油被擦了一点在伞上面。

她往四周看了看,没人,而且路灯已经关了,于是她把伞拉低,靠着自己的头,把伞柄用头和肩膀固定住,她空出一只手,把沾有奶油的位置拉过来,她想用手把奶油揩下来再吃,可是她只有两只手,于是她直接伸出舌头,把奶油舔进嘴里,那是她第一次吃到奶油,她觉得舌头感觉是真甜,可以咽下去,心里却酸酸的。

在学校的时候,或许是脆弱但固执的自尊心作祟,她把关于生活上的窘迫全都藏在了心里,表现得若无其事,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来跟其他同学有什么区别。

有一次,下午休息时间,前面桌的女同学在和她打闹开玩笑,这时有个男同学从食堂打来饭,边吃边回到教室,那个男生回到座位坐着吃饭,头也不抬,这时前面个女同学跟男生开玩笑,说:“我把G介绍给你怎么样?”男生抬头朝她们那个方向扫了一眼,不说话,然后停止了吃饭的动作,男生接下来的动作,让她觉得比被凌迟还难受,她感觉她的自尊心被撕成一块一块扔在地上狠狠践踏。男生站起身,转身走到垃圾桶旁,把才吃了几口的一盒饭扣进了垃圾桶,顺便吐掉了嘴里的。女同学笑作一团,她佯装不懂,跟着讪笑。

说回到中街,她们读初三的时候。那时候即将面临中考,老师似乎比她们还着急,恨不得把自己讲的内容通通塞进她们脑袋里。

那时候,她们班上大致呈现三种状态:一种是成绩一直优秀靠前的,只要继续保持状态即可,那一种仿佛没多大压力,因为他们基础扎实。另一种是成绩拖尾的,这一般是胆子比较大、有点叛逆的,他们觉得考得好考不好无所谓。最后一种就是她这种了,起步晚,基础差,成绩全靠老师压,全靠死记硬背,一直属于乖孩子,不敢有叛逆心理,在一个班里,她这种成绩属于中游,算是大多数、大部队了,她们那时,每周都要补课,已经没有所谓的假期和周末了。

那年,她们还住在中街,其他的孩子都已经放假回家了,整个一楼两间女生寝室,空落落的只有她一个,补课的时候学校不开伙食,没有热水,住校的同学便会在校外买吃的,在校外找地方洗头发。晚自习下课后跟她玩得好的同学便会来她这里洗头,然后一起睡,第二天一起去学校。

她带过好多同学回来,跟她玩得好的基本上也都是女孩子,直到现在她都还会跟她们开玩笑说她感觉自己像是“陪睡的”。

房东是一对比较节约会过日子的夫妻,节约成瘾,每天定时开水开电,补课的时候,她很少在屋里,可能房东以为屋里没人,索性就不开电。她们那时候没有手机,看时间全靠同屋的一间房的女孩子放在床头的闹钟。

那又又又是一个周五的晚上,她又又又晚自习放学回到中街住处,那晚房东以为孩子们全都回家了便没开电,她只能摸黑上床睡觉,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鸡叫,觉得该起床了,她不知道几点钟,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摸索到其他孩子的闹钟,她不知道闹钟有没有坏,也不知道闹钟在她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响过,更没有光能借她看看闹钟钟面的指针指在几点。

她不敢去迟到,她不敢继续睡了,简单的摸黑洗了把脸,便往学校的方向走去,那时候已临近冬天,街上雾蒙蒙的,只有被大雾弥漫微微遮挡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还没有一家店开门,街上没有一个人,她继续走,听到了环卫打扫大街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是她不知道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她继续走,路过一个男同学家门前时,她听到了不远处另一个同学在问男同学要走没,男同学说还要等一下,他刚刚才起床。她不出声,她心里已经猜到大概的时间,她像一丝游魂,慢悠悠地往学校挪,到了学校大门口,果不其然校门还没开,她淡定的站在门口。

天,慢慢亮了,大雾,渐渐散去了,有同学陆陆续续来了,他们聚集在校门口,抱怨自己来太早了,他们问她干嘛来这么早,她云淡风轻地说没注意看时间,旁边的早餐店开门了,有人问她有没有吃过早餐,她回已经吃过了,其他同学买早餐去了,她瑟缩着站在校门口等开门。

初中那几年,她其实进过早餐店无数次,每次都要买几个,有时候是月亮粑粑,有时候是糯米团,有时候是洋芋粑,更多时候,每种都有,可是她也只能看着手里的早餐咽口水,因为那是给住校的同学们带的,有同学吃腻了学校的稀饭,所以让她给带早餐,但是玩得好的同学让她带早餐自己也会去食堂打一盒稀饭给她。

每个周学校食堂有两天是手抓粉,当然不是用手抓着吃,而且食堂的阿姨用手直接把粉抓进碗里,然后浇上辣椒油,撒上调味料,那种粉是真好吃,她也吃过几次,X不想吃早餐或者想在外面吃的时候,会把饭盒饭票给她,让她去吃。

X对她好是真的,那时候每天中午趴在桌子上睡午觉,她会流口水,X看到了,会给她递一张纸巾,久而久之,每天她睡觉,X都会给她备一张纸巾。

她想,跟她玩得好的朋友,就是她那几年压抑的日子里,为数不多的光了吧,她感谢她们在她那么狼狈的日子里对她出手相助,始终不离不弃!

中考结束之后,她一直在老家帮忙干农活,暂时摆脱了学习的压力,不用天天背单词做试卷了,倒也轻松了几天。关于考哪所高中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自信的人,对于是否能考上她们县城的一中,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好在,考试时正常发挥,顺利的进入了一中的平行班。

那时候妈妈已经回来了,跟爸爸一起在老家种烤烟,在高中开学之前,妈妈特意带她去街上买了两套衣服,买了新的床单被套,给她买了新的生活用品,是给她高中开学时带去学校用的,那时候她总是想:还好妈妈回来了,要是爸爸的话他肯定想不到这么多,妈妈在身边,她觉得真幸福!

关于弟弟妹妹

梅雨季节前后,她们这里就容易下大雨,她还记得有一次弟弟妹妹周五回老家,当星期天来学校的时候正好在下大雨,当弟弟妹妹到中街租房子的那里时,她看到弟弟妹妹在哭,她问二妹怎么了,二妹说弟弟走路不小心,踩滑了掉进了路边的排水沟里,那时候弟弟还小,才七八岁,个子也还小,掉下去水齐腰深,弟弟差不多浑身都湿透了,当时堂姐们一起的,堂姐她们看到弟弟被摔了就笑他,然后弟弟就哭了,妹妹们也跟着哭,她连忙让弟弟脱掉了湿透的衣服裤子上床用被子给弟弟盖住,马上给弟弟找了一件干爽的衣服穿上,可是她们没带换洗的裤子,她来不及多想,立刻跑上街花8元钱去给弟弟买了条新裤子。

她们4个每个周是10元的菜钱,给弟弟买了裤子就只剩2元了,这个周怎么过?她和妹妹们说了情况,弟弟妹妹都很懂事,二妹说她们学校门口有卖洋芋粑的,她每天买5毛钱的洋芋粑回来当菜吃,买洋芋粑的时候让老板多给她舀一点卤菜的汤,拿回来泡饭吃,她们就这样勉强也撑过了一个礼拜。

住中街的时候她跟两个妹妹睡,弟弟跟堂弟睡。有个星期天晚上,她下晚自习回到家,两个妹妹都已经睡了,可能是她腾放书包的时候,吵醒了二妹,二妹迷迷糊糊地从枕头下翻出了一条小小的螃蟹腿递给她,说:“我们已经分了吃了,这个是给你留的,”然后二妹翻过身又睡着了,她现在已经不记得那颗小小的蟹脚是什么味道了,但是还记得当时心里那种酸酸的、想流泪的感觉。

关于她的弟弟妹妹,她觉得一两句话很难说清楚,她们经常吵架,甚至有时候大打出手,弟弟妹妹经常让她觉得抓狂、想发疯,但是只要有外人在的时候,一旦她们发现外人对她们其中一个有一丝不友善的信号,她们就会一致对外。她还记得弟弟和三妹很小的时候,弟弟小时候比较淘气,每次惹爸爸生气了,爸爸要伸手收拾他的时候,弟弟都会往她身后躲,那样,爸爸便不忍心打他。

有一次三妹下坡的时候,被一块石头绊倒头朝下摔到了一根木桩上,当时正好被摔到额头,伤口里扎进了木头碎屑,爸爸和伯母只能做到给她简单处理,爸爸让她和堂姐带三妹去附近医生那里包扎一下,那时候的三妹,认生,怕打针,当医生要给她打消炎针的时候,三妹拽着她的手,哇哇大哭,死活不让医生碰,她没办法,她只能跟着哭,只会跟着哭!

二妹呢?二妹跟她年龄相差比较小,二妹每次都跟着她给三妹和弟弟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她们那时就这样,一起打闹,互相拥抱,互相取暖,一起走过那些没有爸爸妈妈陪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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