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团长一直没有说话,就这样死死地盯着乔咏看。
“乔咏!”正在乔咏胡乱猜测着林团长用意的时候,他忽然神情冷峻地大声叫道,可是,下一秒,他却好像忍不住了,咧开大嘴笑起来。
乔咏紧张的神经随着林团长的笑声放松了下来。
“你昨晚的表现我都知道了,勇敢有余可是心机不足。”林团长坐到了桌子后面,粗大的手掌摊开,按在桌面上,“你可是我从新兵连千挑万选出来的,希望在以后的战斗中不要叫我失望。否则,老子一巴掌把你打回到老家去。”
林团长这样的开场白令乔咏感到一丝意外,不过,听起来蛮亲切的。
“团长放心,快说吧,分我到那个连队去战斗?”
林团长用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了一下。
“攻城的时间还没有最后确定,你也不适合参加这样的战斗。现在,我决定交给你一项更加艰巨的任务——进城,去取回一份我党的绝密文件。这份情报来自于国民党的南京政府,由于其机密性极高,我们迫不得已才会采取这种人员护送的方式。”
乔咏不由得一惊,没想到自己来到团部接受的第一项任务居然是这样的。
进入敌人重兵把守的城里,和敌人正面交锋,搞不好是要被死神打爆头的。
“这份文件现在就在我党的一名叫秦超岳的高级特工人员的手里,可是,据我们所知,他在一天前被国民党抓获了,具体关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清楚。你进城之后,会有人主动联系你,你们要相互配合,尽快营救秦超岳出来,拿到他手里的文件,并在第一时间安全护送文件和秦超岳同志出城。”
乔咏的心再一次一沉。
林团长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折叠着的纸条,和一张黑白色的照片,递给乔咏。
“记住上面的内容和秦超岳同志的样子,今晚就行动。”
乔咏接过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非常简单:北关大街035号电话亭,早八点三十分。
在纸条的下面是接头暗号。
照片上的秦超岳不会超过三十岁,样子很普通,神情略显忧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照片的背面是他的简历,寥寥数语,已经把一个深入敌后多年的特工人员的大致情况完全勾勒了出来。
令乔咏感到意外的是,秦超岳精通日语,在回到沈阳之前,一直在国民党南京政府担任保卫工作。这样重要的人物亲自来护送文件,可见我党对这份文件的重视程度。
乔咏感到了这次任务的艰巨性。
“记住了吗?”林团长没有给乔咏太多的时间,问道。
乔咏点点头,把纸条递还给林团长。
林团长点燃了一根火柴,把纸条烧掉了。
“好,现在回到你自己的屋子里去,没有事情的话最好不要出门,我会派人给你送饭。”林团长说道,“晚上的时候会有人去叫你,并护送你安全进城。”
“只有我一个人吗?”乔咏问。
“你的搭档已经提前进城了,她会帮助你安排好一切。记住了,在城里没有我们的部队,你也不要指望会有人来帮你。一切只有依靠自己,遇事多动动脑子。”林团长叮嘱道。
“不给一把枪吗?”乔咏又问。
林团长笑了。
“你小子怎么想的,在你进城之前,你所能带的,只有一双手和一颗脑袋。”林团长说到这里,好像犹豫了一下,伸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摸出来一块已经有些磨损的怀表,在手心里摩挲着,“这块表跟了老子很久了,要不是看在你是第一次执行任务,老子可舍不得给你。不过,我可提醒你,完成任务回来之后,一定要完好无损地还给我。”
乔咏接过怀表,很小心地放进贴身的口袋。
那时候,我们部队的条件还是很艰苦的,对于普通战士来说,一块怀表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奢侈品。
回到住处之后,乔咏觉得自己被控制起来了。
那位枪不离身的团部通讯员一直站在房门的外面,就连乔咏去厕所,他都寸步不离。
乔咏理解,这次任务的保密级别极高,在行动之前是绝对不能走露半点风声的。
下午的时候,有人给他送过来一套灰土布的衣服,并传达了林团长的命令,要他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
当太阳徜徉在西方天边的时候,团部的院子里开进来一辆敞篷的军用吉普车。
没多久,两个穿着便衣的人走进了乔咏的屋子。
三个人几乎没怎么说话,乔咏就像是一个要被押解着执行秘密枪决的犯人,被带上了吉普车。
由于道路十分泥泞,当车子通过了我军的封锁线,来到了两军中间的那片树林的时候,夜色已经把这里涂抹成了一片黑暗。
这里距离沈阳城那高高的城墙已经很近了,明亮的探照灯的光柱就像是一条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巨型毒蛇,不时地从车子的前方游过。
“下车,跟我走。”一个人对乔咏命令道。
乔咏下车,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夜幕中,根本看不到我军的营帐。前方,黑漆漆的城墙如同搁浅的巨鲸的脊梁,叫人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乔咏跟在那个人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草丛向城墙靠近。
草上的露珠很快就打湿了裤腿,不过,这也很好地掩盖了两个人走路的声音。
小心地躲避着城上探照灯的光柱,两个人用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来到了城墙的下面。
城墙高不可攀,可以听到上面巡逻的国军士兵的说话声,换句话说,二人只要发出任何一点声音,都有可能被城上的人听到。
二人紧贴着城墙,向前面又走出很远,终于停在了一簇蒿草丛边。
那个人蹲在地上,小心地在墙根处摸索着,很久之后,才摸到了一个隐藏在草丛之中的圆形的铁环,用力一拉,一块镶嵌在城墙里面的圆形木板被拉开了,现出一个直径只有不足半米的漆黑的洞口。
“这可是我们的人利用了两个晚上才挖通的,从这里进去,里面有人接应你。”那个人低声对乔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