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于搬家的事宜,简艾就全权交给了钟恒去负责,她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甩手掌柜,提前到杂志社销了假,投入到她忙碌的工作中去了。
但搬家也不是说搬就能马上搬的,简艾去杂志社销假的同时,钟恒也开始到他的公司上班去了。由于他给自己放了将近半个月的假,公司里已经堆积了不少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处理,所以经由两个人商量过后决定,等他们都忙过这一段时间后,再着手开始办。
又一天的工作结束,简艾揉着脖子,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她今天收工稍微晚了一点儿,走出杂志社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半了,抬头看看天气,发现微暗的天色有些阴沉,吹过脸侧的风,也夹带着湿气,似乎是要下雨了。
她想了想,拿出电话,打给了钟恒。
“下班了?”电话刚一接通,钟恒温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简艾情不自禁地微笑,“嗯,你呢?”
“我现在在开车,不过,可能不能马上回去。”
“怎么?”
“楚然约我见一面。”
简艾轻微一挑眉,看在他说得这么坦白直接的份儿上,“好吧,我先回去做饭,等你回来,应该还能吃上热的。”
钟恒略带调笑的语调传了过来,“你怎么不说不许我去?”
简艾轻轻哼了一声,她倒是想,只不过,“想法总有分歧的时候,我要是不讲理的话,你夹在两个女人之间,能受得了?”
钟恒失笑,“说的也对。”
“事先说好啊,去了以后,不许你吃东西,留着肚子回来吃饭。”
“好,谨遵夫人御令。”
简艾被他的话给逗得一笑,温声嘱咐,“好了,你开车注意,早点回来。”
“好。”
“小艾!”
简艾刚要挂电话,听到他的声音,疑问地“嗯?”了一声。
“我爱你!”
这三个字,伴着吹过的风,一起进入到了简艾的耳朵里。
她站在马路边,微沉的天色下,是附着上湿气的深色树木,湿润的泥土,各色建筑,还有行色匆匆的归家人。
简艾垂眸微笑,“钟恒,你永远都在我心里!”
楚然相约的地点,是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馆,钟恒把车停稳,下车后,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楚然。
楚然也看见了他,冲他笑着遥遥手。
钟恒点点头,走了进去。
见钟恒落座,楚然抬手招来了一个侍者,然后转头问他,“喝点什么?”
钟恒望了望窗外,简艾之前说的话,还在他耳边,他唇角轻扬,对侍者说,“谢谢,一杯清水就好。”
楚然眼神微黯,“看来,她真的把你改变了不少。”她记得,他以前都会要一杯黑咖啡的。
钟恒不接她的话,抬头看她时,神情一如既往,很温和,很得体,但也一如既往的,没有一点亲密。
“找我来有什么事?”
楚然不禁将眉心轻凝,“真的就这么不想见我?”
钟恒微微一笑,话语平和,“别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楚然张了张嘴,只好无奈地沉默了下来。她垂着头,神情略显失落,镶嵌着漂亮水晶指甲的白皙手指,无意识地在握在手里的手机上来回摩挲,指间不经意地轻按,一条早先编辑好的短信,倏地发了出去。
侍者送上了一杯清水,又安静地退了下去。
在相对无言的沉默里,楚然深深呼吸,也似叹气,她平静地说,“阿恒,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钟恒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后,望着楚然微微一笑,“我很感谢。”
楚然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一句吗?”
她很不甘心,她无法相信,“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只有这一句吗?阿恒,你会不会对我太不公平了!”
可钟恒只说,“我很抱歉。”
楚然忽然感到很丧气,多年来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太浓郁,涌上心头的时候,逼得她眼眶瞬间红了一圈。
她扭头,从沿街的窗望出去,外面灰沉沉的天气,也比不上她此刻难过的心情。
她紧紧抿着唇,用力压着心头的酸涩,仍旧想问个究竟,“她到底哪里比我强?”
“楚然,这个问题也毫无意义。”
楚然没有歇斯底里,但直直地看着钟恒时,态度很坚决,“你回答我。”
钟恒垂眸想了想,平静地叙述,“你很好,家世好,样貌好,人也聪明,但唯一的一点……你不是她。”
楚然没有说话,只是身体隐隐在颤抖。
钟恒看了看她,他其实并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她的感情没有错,只是爱错了人,但他现在也并不适合安慰她。
他略作考虑后,站起身,“我会打电话叫你的司机来,你安静等在这里,我先走了。”
楚然突然拉住他,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钟恒,哭求,“阿恒,你别走。”
钟恒皱了皱眉,准备拉开楚然的手,余光之中,却猛然看到了不知何时立在窗外的简艾。
他神色微变,眼见那脸色发白的人已转身离去,他立时心急如焚。
他挣脱开楚然的手,却又再度被楚然发狠地用力拽住。
楚然心痛地低喊,“阿恒,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她根本不信任你!”
钟恒是何等的心智,他沉声质问,“是你故意让她来的?!”
“是!不这样,怎么才能让你看清楚,她根本不值得你爱!”
钟恒深黑的眼底骤然变冷,拧着眉,毅然甩开了楚然的手,大步冲出了咖啡馆。
街道上行人寥寥,灰沉沉的景物里,没有哪一个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钟恒忽然觉得很心慌,他知道简艾有个多敏感的性子,也知道她对他们的这份感情有多不安。每夜、每夜,即便有他的怀抱,她仍旧噩梦不断,时常梦中流泪,他无法得知她为何会这样难过悲伤,但他愿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抚平她心里所有的伤。
此刻,他不在意她对他的误会,他也不怕她生气,他只怕,会找不到她。
他在街上茫然无措地寻找,潮湿微凉的风,掀起了他黑色大衣的衣角,像黑色的幡绫,如此落寞,又如此彷徨。
在某一个恍惚的转身之际,一道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路口,仿佛时空正在穿梭,又好像世界突然消失,他只知道要极力地奔跑,生怕那道身影再次弃他而去。
钟恒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声音微颤,“我还以为你走了。”
简艾理所应当地对他点头,“是走了,可想想又不甘心,所以想停下来看看,你到底会不会追出来。”
钟恒呼吸稍停,只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有些哭笑不得,心底里又很有些感动。
他用力将她抱进怀里,贴在她耳边,欣慰地叹息,“小艾,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也要像今天这样相信我。”
简艾心底微叹,将头埋在钟恒的怀里,轻轻闭上了眼睛,“钟恒,相信你和爱上你,是同样容易的一件事。”
“小艾,”钟恒叹笑出声,他不住地莞尔,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这话让他心里着实受用不已,“这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他不禁自问,小艾,你说,我怎么爱上了这样的一个你啊!
一个如此牵动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