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底微动,也不隐瞒,“我刚才看见了一个律师的名片,上面写着沈谦,是那次你在咖啡屋见到的那个男人?”
简艾惊奇地问,“你怎么找到的?”
“就在你的书里夹着。”
简艾点点头,“怪不得,我之前想找还没找到,原来是让我夹书里了。”
“你和那个人还有联系?”
简艾抬手给钟恒面前的小碟子里盛了一小勺汁,“没,他是我母亲的学生,我一共就见过他两回,你看见的那次是第二次。”
钟恒也点了下头,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饺子放进她的碟子里,接着问,“那第一次呢?”
简艾歪着头回想了一下,“将近七年前吧,他和他其他的同学一起来看望我母亲。”
钟恒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经意地问,“那么久见到过的人你还有印象?”
简艾一努嘴,不无得意呀,“那当然,我记忆力很好,见过一次大概就能记得。”
钟恒突然不说话了。
简艾眨眨眼,奇怪地瞅着他。
“你这个小混蛋!”
“……”
简艾被他说得顿时一脑门的问号,愣了半天后,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想学他板着脸,可语调里尽是笑意,“你才混蛋,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了?”
钟恒犹自假装黑脸,但眼底早已柔和一片,“你也给我说清楚,在伦敦见到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记起我了?”
简艾又一愣,“啊……那倒没。”
“没?”钟恒很怀疑。
“没!”简艾很坚定。
“那你是什么时候想起见过我的?”
“嗯……”简艾眼睛一转,微妙地挑了挑眉,“在你被陈姐采访后。”
难怪!他就觉得,自从那次采访以后,她对他的态度就变得敬而远之了。
他想了想,说,“以后继续保持。”
简艾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不懂地眨眨眼,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冒问号了,“保持什么?”
“保持不和别的男人联系。”
简艾抽抽嘴角,忍俊不禁地笑问,“钟大总裁,您老这是在吃醋吗?”
钟恒用筷子戳了一下她的脑门,“不许说我老!”
“……”
饭后,简艾窝在钟恒怀里,继续看春晚直播,钟恒就揽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偶尔她被节目逗笑,他也看着她弯起的眉眼柔和一笑。
见她看得兴致正浓,他便握住她的双手,拉到眼前,开始 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
这一看,问题简直是接踵而至。
第一个问题,简艾的双手,虽然手指纤细,但并不匀称,皮肤也有些粗糙,手背上的纹路清晰又深刻,整体上来看,甚至都不像二十多岁女孩子的手。
第二个问题,她的十根手指头上,每一个指甲上都没有月牙白,连一丝都没有,钟恒神色微凝,难怪她很容易疲惫,又总是睡不醒。
第三个问题,他摸着她手背上其中一条细细长长颜色很浅淡的疤痕,不由地问出声来,“这是怎么来的?”
简艾瞅了一眼,不甚在意地回答,“猫挠的。”
“猫?”
“嗯,我以前养过一只猫,花猫,我总爱把它抱在怀里搓它,把它惹急了,它就会冲我亮亮爪,偶尔还会在我的手上咬一口,不过它咬我从来都不用力。其实我脸上以前也有两条,不过伤口很浅,后来就慢慢褪掉了。”
钟恒扫了一眼她的手背,有四五条差不多的痕迹,“这几条都是猫挠的?”
“嗯。”
“以后不准你养猫!”
简艾抬起眼角斜睨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你还挺霸道!”
第四个问题,钟恒的手来到了她的右手食指指尖,那上面有一个半厘米长,呈椭圆形的小伤疤,摸上去硬硬的。这样的疤痕很少见,他皱了皱眉,仔细看了看,但没能判断出这伤疤的来源。
“这又是怎么来的?”
这回简艾连看都没看,漫不经心地回答,“被电的。”
“电?”
“嗯,以前我自己修过电,有一次马马虎虎地忘了关电源,然后就触电了。”
她把那只手的拇指也翻过来给他看,在拇指尖上也有一块同样大小形状的伤疤,两个手指头捏在一起,伤疤正好重合。她又随手把另一只手的拇指也翻给他看,同样触感的伤疤在拇指的根部,但形状不太规则,面积也稍大了一些。
钟恒摸着她指尖上的伤疤,眸底微沉,“你后来是怎么得救的?”
“被电以后四肢收缩嘛,我的两只手刚好碰在了一起,短路了,砰的一声,我就得救了,也算幸运。”简艾边说着边做了一下两只手碰在一起又分开的动作。
钟恒转眸看了她一眼,他其实很无法理解,她为什么总是能把这样的话,说得这般轻巧。
他的心头有些发沉,“那个时候,你的家人呢?没在你身边?”
“我和我母亲一起生活,我当时在做饭,她还没回家。”
“家就在临城?”
“不是,当时在锦城。”
钟恒不禁拧了眉,神情有点儿严肃,显然还有不少的疑问。
简艾无奈地侧头瞅了他一眼,问题这么多,实在太打扰她看节目的心情了,不等他再问,她就自己说了,“我是北方人,十多年前跟着我母亲搬到锦城,后来我母亲病重转到了临城的中心医院,她三年前过世后,我就直接留在了这里。”
“三年前?”
“……嗯,就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说这话时,简艾望着屏幕的眼睛,轻轻地晃了晃,因触动了心底的某些隐痛,愉快的神情逐渐黯淡下来。
钟恒也无声地沉默了半晌,之前犹豫了许久才决定要告诉她的那些话,也都在此时化作了他心底的一声叹息。她的过去,他鞭长莫及,她的母亲,似乎是她的一个伤痛,虽然她并不避讳提及,但他仍不愿叫她再伤怀,所以,有些事情,只他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他垂眸注视着她,悄悄收紧了怀抱,屋里的光线明明和之前一样柔和,他这时却觉得它们好像减淡了她脸上的神采。他的小艾,其实有副温柔的眉眼,只是被她惯常浅淡的神情所掩没,她向来有种平静,像早已枯死的树木那样的平静,即使在她心情愉悦时,也消除不了那种平静,就像她现在。
他心里微微有些钝痛,忽然开口,“小艾,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简艾傻愣愣地抬头,黑黑的眸中,难掩惊诧。呆愣了几秒钟,她才用一种是笑又不笑的表情反问,“你提的这个,进度会不会太快了?”他们才在一起几天呐!
钟恒便顿了顿,似乎在考虑另一种方式,“或者,你想先结婚?”
“你……”简艾有点儿接不上话,他这前后的话题跳跃得太大,容她先适应一下。
她停顿的时间有些长,钟恒细看着她的神情,头抵上她的额头,轻轻地问,“不愿意?”
“嗯……那倒不是。就是……你说得比较突然。”他深邃沉敛的黑浓双眸就在她眼前,靠得这么近,他的气息就在鼻端,简艾眨眨眼,觉得自己好像要失神。
钟恒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可我巴不得你现在就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
简艾的眼睫一垂,又缓缓抬起,再开口时,那静静含笑的语气,似玩笑又不似玩笑,“那如果我说,我生孩子会难产,你要怎么办?”
钟恒的呼吸突然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许胡说!”
“没有胡说,”她抬起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人中,“因为我这里有一颗痣。”
钟恒顺着她的手指瞟了一眼,他当然知道她那里有一颗痣,但那颗痣很小,不仔细看根本没人会注意到。
“这话你听谁说的!”
“相书上啊。”
她的话音刚落,下唇上就被咬了一口,钟恒略带严厉地话语传进耳里,“以后不准你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简艾觉得他有点儿小题大做,被他的样子给逗得轻轻嗤笑了一下。
钟恒忍不住皱眉,“你还笑得出来!”
简艾便又笑了一下,展开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迎上了他的唇。
可简艾吻得实在很差劲,钟恒本想由着她,可他有些忍耐厉害。
不过,有一件事情钟恒还没有忘,他叮嘱,“不准你再胡说!”
简艾微仰着头,眼眸莹润,软软地回答,“好,以后都不说了。”
钟恒的吻才又重新覆盖了下来,简艾柔顺地闭上了眼睛,沉浸在了钟恒给她的吻里,彻底柔软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