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一如往常,简艾上班下班,认真工作,也懒散休息,除了气温又降低了些以外,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
临城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的城市,自那个雨天过后,她就没再见到过钟恒。她来到这座城市,满打满算已经三年的时间了,除去前段时间的频繁交集,在过去的时光里,他们之间也不过仅仅遇到过那么一次,而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到了。
所以啊,这样就好,她想,就这样像段彼此的插曲一样,过去就好,以后不必再有任何重叠的轨迹了。
年底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整个杂志社的同事,似乎都无心工作,只等着下班后的尾牙狂欢了。柔丝杂志社是个福利相当好的工作单位,每年年底,奖金大大的有,表彰大大的有,聚餐大大的有。这一年,总编更是下了血本,邀杂志社的全体工作人员,一同去临城市中心一家很有名的饭店吃饭,引得大家都兴奋得兽血沸腾。
下班时间一到,全员出动,那汹涌的劲头,好似要轰轰烈烈地去干什么大事业一样。简艾同样被裹挟在其中,如一粒微尘,随波逐流。
到达饭店后,盛宴就正式开始了,在这样的日子里,大家都很尽情尽兴,一点儿都不必拘束,可独独简艾,心里头有那么点儿小纠结。
她坐在位置上,黑黑的眼眸悄然环顾,淡淡地看了一眼装潢很是堂皇的包厢,又淡淡地看了看围着桌子坐满了一整圈儿的众人,心里有个小人儿,又在那儿用力跳脚了。
这里,除了她以外,不是杂志社的高层主管、得力干将,就是杂志社的重要客户,和她一样算是个小人物的赵新阳,还是个有背景的‘皇亲国戚’,她真想把陈丽妍拉过来好好掰扯掰扯,干嘛非要拉她上来作陪,她还不如在下面和其他同事们在一起痛快呢!
花蝴蝶一样的陈丽妍又悄悄地飘到了她的身边,在她耳边跟她完整地科普了一下她刚打听到的小道消息,比如,坐在那边的那位是谁谁谁,他旁边的那位又是谁谁谁,做了个什么项目,收入了多少多少千万,家里又有些什么什么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总之,是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和盘托出了。
简艾一直默默地听着,没有插话,但她的头顶已经开始在冒省略号了。陈丽妍的话说了多少,她的头顶就冒了多少,而且她还闲极无聊地把它们都整齐划一地给排成了版。
等陈丽妍科普完毕,拿橙汁润嗓子的时候,她又在心里大概约莫了一下,省略号足可以排满五六张A4纸了。
润完嗓子的人放下杯子,转头一瞧,终于发现某人的心不在焉,于是就用手臂碰了碰她,“小艾,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简艾也转头,木着一张脸,冲她特别诚实地摇头。
陈丽妍知道这小混蛋是故意的,但还是被她给气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在遭到反瞪后,决定不在这儿受这份气了,头一扭,走人了。
简艾瞅着那傲娇的小背影,乐了乐,然后拿起筷子,默默开吃。她其实懂陈丽妍跟她说这些的意思,可,青年才俊不才俊的,她才不想关心,一大桌子菜,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她嚼得缓慢,不过吃得挺来劲,哪盘菜转到了她面前,她就尝尝哪盘,半场饭局下去,她的肚子也已经吃得挺鼓了。她其实不是个贪嘴的人,平常的情况下,甚至连自身饿的感觉和渴的感觉都体会得不太明显,可美食当前,吃一吃用来打发时间也挺好。
她悄然转眸,把包厢里的情况看了一圈儿,在这样的机会场合下,大家都在用酒联络感情,还真没谁能像她这个闲人一样,安然地享受享受美食。她用目光找了找,陈丽妍在陪客户喝酒,赵新阳在灌自家的主管喝酒,嗯……还有,刚才中途出去的总编好像还没有回来。
她努了努嘴,自娱自乐地笑了笑,又夹了一口松鼠鱼送进嘴里,当包厢门被拉开的时候,她正准备把鱼咽下去,下意识地抬眸,不料正和一双直射过来的沉敛眼眸,撞了个满怀。
她愣住,下一秒,呛住。
她忙别开头,用双手捂住了整张脸,侧身弯腰,艰难又隐忍地咳着,费力又奋力地咳了好半天,那走错路的一口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进入了它正确的轨道,但却心有余恨地留了一根刺,卡在了将它吞没掉的喉咙里。
她偏着头喝了好几口橙汁,每次都用力吞咽,试图让那根刺能被冲下去,可那刺还是很顽强地卡在那儿,死活不走,她没办法,只好放弃对抗。
她放下了杯子,没有勇气再抬头,只觉得咳得涨红的脸上热得厉害,而她长时间在温度较高的环境里,早已被暖气醺热的一双向来难暖的手脚,此刻也凉得厉害。
钟恒原本无心参与这样的饭局,但现在已然改了主意,他随着总编一起走进了包厢,眼见着简艾冷淡回避的姿态,眼眸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