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嬷嬷孤零零的坐在天井边湿漉漉的地面上,风一吹,她打了个激灵。
周围的奴才在红袖走了之后,也是一个个装作没有看见曲嬷嬷般,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曲嬷嬷想大喊大叫,却发现这些奴才现在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她气急,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好哇,好哇!墙倒众人推,我这就去告诉主母,让你们都知道厉害!”
曲嬷嬷急得跳脚,却仍然没有人理她,她气得连滚带爬到苏氏的院子里面。
慕圳今日难得在苏氏的院子里面,或轻或重的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约莫是看着苏氏有心,便答应下来要留着晚膳。
苏氏心中是难掩的激动,自从慕荞灵去了感业寺之后,慕圳就很少再来自己院子里。
想必这是有意要缓解夫妻之间的关系。
她正暗自窃喜的时候,院子门口突然传来嘈杂的响声。
“你现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哎呀!”
“我一定要找主母说说理,都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去!”
“……”
光是听这动静,苏氏便猜到来人是谁,她脸上神情逐渐难看起来,正要起身亲自到外面去处理好这嘈杂的时候,曲嬷嬷却已经不顾外面侍女的阻拦闯了进来,又撒泼又哭喊。
“主母啊,老奴是没有办法活了,这府中已经没有规矩了,都不将老奴放在眼中了。”
曲嬷嬷没想到,自己刚定睛一看,脸色漆黑的苏氏站在面前,神情不快的慕圳坐在堂上。
糟了,她这是踩到火盆里了!
当着慕圳的面说慕侯府已经没有规矩,这不是当众给侯爷没脸吗。
苏氏还未说话,慕圳就已经不快的冷哼一声。
“什么事?怎么就没有规矩了,瞧你这一身的狼狈,我记得你是汐儿房中的嬷嬷吧。”
曲嬷嬷看了一眼苏氏,又看了一眼逼问的慕圳,只好是硬着头皮继续说,“是,老奴被大小姐身边的红袖排挤,挨了许多伤人的话,老奴这么大年纪,还被她推在地上,泼了一身的水。”
她故意拎重的避轻的说完,慕圳面上赫然风起云涌。
“还有这样的事?将汐儿和红袖都给我传过来!”
说罢, 慕圳身边的李管家当即便应声出门。
苏氏只好是陪着笑脸安慰:“侯爷消消气。”一边说,一边忧心忡忡的坐回椅子上。
慕荞汐责罚下人又不是第一次了,慕圳恐怕是想借这个机会见慕荞汐吧?
等到慕荞汐睡眼惺忪的和红袖一起走进来的时候,苏氏就注意到,慕圳脸上韫怒的神情显然是有些淡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圳阴着脸,向慕荞汐示意了一眼正坐在地上悲伤痛哭的曲嬷嬷。
谁料这时候,慕荞汐也是一脸的黯然,背对着慕圳,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登时也跟着啜泣着哭了起来。
慕圳和苏氏都是一愣,曲嬷嬷也是一愣。
这是唱的哪出啊?
“今日的事情,女儿方才来的时候已经听李管家说上了几句。”
苏氏已然是暗暗将手在裙摆上抓紧,这小狐狸精,竟然又在装模作样!
可她却没有办法插上嘴,只能是满脸慈母柔情的开口劝慰,“汐儿,莫要哭了,有什么事好好说,你这性子顽劣,纵使是想惩罚曲嬷嬷也不该这样的心狠啊。”
苏氏暗戳戳的将罪名都扣到慕荞汐身上。
谁承想慕荞汐突然转过身,眼泪朦胧的看着慕圳。
“女儿实在是委屈,不知该如何办才好了,曲嬷嬷是府中的老人,又是母亲亲自赏赐给女儿的下人,女儿一直对她都是尊敬有加,但是嬷嬷她,嬷嬷她总是仗着资历,又说是母亲院子里出来的人,在女儿的院子里和下人面前作威作福,女儿每次提起,嬷嬷都会用母亲来压上一头,如今又闹这么一出,女儿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慕荞汐说完,便更加悲伤的哭了起来,尽管没有一滴眼泪,但好在慕荞汐用手帕“擦拭”得及时。
慕圳看了苏氏一眼,语气不知喜怒。
“有奴才仗着你的名义在府中作威作福的事情,你可知道?”
苏氏脸上登时有些紧张,精致的妆容都出现了一丝裂纹。
“这……后院的事情繁多,妾身不曾注意到过。”
慕荞汐放下手帕,双眼已经被擦拭,不,哭泣的红肿。
“父亲,女儿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慕荞汐撑着头,靠在扶手上,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曲嬷嬷见到这一幕,也是一愣,当即便要扯着嗓子大喊冤枉起来。
“冤枉啊!!侯爷,老奴冤枉啊!!”
慕荞汐见缝插针,也跟上说:“自然冤枉,嬷嬷是府中的老人,怎么可能会撒谎污蔑你一个侍女,红袖,你怎么敢对曲嬷嬷不敬?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红袖一开始还以为慕荞汐是真的在训斥自己,但是说后面,红袖听出几分想坐实曲嬷嬷罪名的意思,心领神会的走到堂前跪下。
“侯爷明鉴,奴婢在此发毒誓,绝不敢说一句谎话,曲嬷嬷今日白天的时候,不顾礼仪,为抢着邀功就抢夺小姐刚修好的蟒袍,还说只要她告诉了主母,想赏赐谁就赏赐谁,想惩罚谁就惩罚谁。”
曲嬷嬷一愣,没想到红袖竟然有这番魄力。
红袖虽然跪着,却挺直了腰板继续说:“曲嬷嬷在小姐身边的时候,就一直打着主母的名义要挟小姐,误导小姐只要尊敬她便是尊敬主母。”
慕圳听到这里,勃然大怒,手中的茶杯直直扔到了曲嬷嬷的脸上。
飞洒出来的茶水落到红袖脸上,她却也面不改色。
“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恶奴给我拖出去上家法,打完扔出去发卖,我府中可见不得这样的脏东西。”
曲嬷嬷大惊,爬到苏氏面前牢牢抱住她的鞋子。
苏氏也心焦,曲嬷嬷知道她和慕荞灵的不少勾当,若是真要被打死,指不定要说出什么来。
她撑着为难的神情,试探着开口。
“侯爷,汐儿马上就要见太子了,打死一个贱奴不要紧,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见红不大吉利,对汐儿的名声,恐怕也会有损。”
见到慕圳迟迟没有说话,苏氏便赶紧眼神示意旁边的人将曲嬷嬷拖下去。
曲嬷嬷的这条狗命,算是保住了。